第七章 離 開
秋日的外衣漸漸的在落葉的歸根下露出冬日的那抹白,地上結起了厚厚的一層霜,又是一年的年關將近,這一年發生了很多的事,乾旱也從夏季一直延續至今冬天,沒有停歇過,百姓的農作物都奄奄一息般,收成極低,使得很多人家裏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當今的聖上也算年輕有為,雖然性格比較好勝,這兩年沒少戰事,卻也親民眾,乾旱了開倉放糧,只是終究是顧不了所有的人,像蘇牧錦所在的這所城鎮,百姓能夠分下來的糧食簡直是寥寥可數,不知道肥了多少人的腰包,可是天高皇帝遠,誰又能管得了呢。
是夜,晚飯過後,宋寧等三人才把老趙一家子安慰着送到了大門口,眼睛通紅,訴說著離別的憂傷,兩家人以前就走得挺好的,老趙家裏是開雜貨鋪的,日子過得也蠻舒心的,老趙家人本分守實,遂在這一排街上也是很得人心的。
“蘇家嫂子,你止步吧,別送了,你看我們老趙家也沒幫上什麼忙,實在是愧疚啊!”趙全的娘悠悠的嘆息着,蘇家這麼一家子好人,現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哎,姐這是說的啥話呢,你看,我家老蘇的喪事是你們幫着辦的吧,還有給我們找住處,這輩子就是我宋寧再落魄,也不會忘記姐的好的!”宋寧哭着擁住了趙全的娘,要不是還有趙全一家人的幫忙,真的不知道會是如何光景了。
趙全娘也跟着哭了起來,用手輕輕拍打着宋寧的後背,“妹子要走,我也不攔你,我們姐妹一場,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相聚吧!”
宋寧放開了趙全娘,對着她便道:“會的,一定會的!”
“保重啊!明兒個我和老趙就不來送你們了,要是到了那裏記得捎個信來就成了,也別送了,我們走了!”趙全娘按住宋寧,示意她不要送了,對着身邊的趙全一個眼神,又道:“全兒從小就把錦丫頭當妹妹看,好好的給牧錦去道個別吧,還有牧成也是啊,那娘就先走了。”
其實趙全娘說這話的時候是有私心的,不管自己的兒子到底喜不喜歡牧錦那丫頭,也要斷了這個念想,畢竟這不比以前了,不是說不介意,只是也怕耽誤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做爹娘的總得替自己的孩子着想。
“嗯,娘你和爹先回吧,全兒去去就來。”趙全滿心的沉重,彷彿心裏即將要缺掉一塊最重要的東西似的。
這個時候的趙全還沒有懂得男女之情,一直以來蘇牧錦就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肯定會有所捨不得,這一別就不知何年能夠相間,忽略掉了心裏的空蕩,只是等到以後的某個不經意的相遇,他才發現,那朵小花已經亭亭玉立了,再不是他能夠呵護得了的了。
“大哥和牧錦以後要保重,等我做出一番成就來就去找你們,我們三兄妹從小玩到大,如今分別也不知何年才能……所以,牧錦你以後就沒有了可以被你欺負的對象了,還有牧成哥,我們也再沒機會一起逃課了!”趙全說著眼淚水嘩嘩的直流。
“傻小子,又不是生離死別的,哭個啥,你這樣子以後還怎麼討老婆啊!”蘇牧成的眼底也含着淚花,只是作為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一個,自然是不能在他們面前情緒失控的。
“就是,都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的,比一個女兒家還感傷,難不成趙全哥這輩子是女人投胎的?”蘇牧錦也偷偷的打趣道。
趙全不好意思的抹了一下臉,另一隻手輕輕的拍到了蘇牧錦的頭上,“死妮子,就知道瞎說八道,以後一定要寫信告訴我,你們的狀況!”
蘇牧錦撇開趙全的手,點着頭道:“嗯,好啦,趙全哥你別啰嗦了,快走吧,一會趙嬸都該走遠了!”
趙全也不再說些什麼,緩慢的轉身走了出去,他知道,相別離時易,再相見時難!
“走吧,孩子們,我們娘兒三也該準備休息了,明天離開這裏,去看看你們的外婆去,這一去路途也很遙遠,休息好點吧!”宋寧拉着蘇牧成和蘇牧錦的手走回了大門內,自己回身把大門的門栓給鎖好,初冬的冷流讓整個屋子都顯得無比的寂寥,不知是為她們哀嘆還是寓意着命運的不濟。
翌日,一早宋寧一家子人便把所有的東西搬了出來,所謂所有的東西便是幾個包袱,幾個人的衣服之類的,其餘的東西都是不被允許拿走。
門口停着一輛很簡陋的馬車,那老馬估摸着都應該是快要走不動的趨勢了,彷彿人要是再坐上那推推車,就能把那老馬給壓趴下的感覺,蘇牧錦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光景。
“還不快走,賴在這作甚?”說話的是張府的一個家丁,站在蘇牧錦曾經的家的大門口,一副輕蔑的樣子,儼然是一副主人架勢,說罷,還當著宋寧的面砰的一聲使勁把大門給關上了。
“唉,你……”
蘇牧成正想要前去理論,卻被宋寧一把拉住,“成兒,算了,咱們走吧!”何必再添是非呢,宋寧點了點車上的行李,最後看了一眼住了二十幾年的房子,嘆了口氣,隨即便跳上了車,“煩請您拉我們去邊城吧!”
“好嘞,坐穩了!”趕車的是一個看起來很老實的漢子,許是常年在外跑,整一人都是黝黑的皮膚,外面的各種事看得多了,也就選擇什麼時候當不知道,就怕有的時候會殃及魚池,雖然也挺可憐宋寧一家子的,怪就怪人命苦吧。
“嫂子打算去邊城?您是去投靠親戚?這路途比較遙遠,話說嫂子帶着兩個孩子也真挺不容易的呢!”車夫也是一個嘴巴閑不住的人,邊走邊問,絲毫沒有在意僱主是否願意搭話。
時間就這麼慢慢的流過,這看似老年的馬兒並沒有像蘇牧錦想的那樣不經重壓,反而一路都徐徐前進,絲毫不見有任何的不適,看來這什麼東西都不能以貌取之!
蘇牧錦坐在狹小的車內,偶爾挑開旁邊的帘子,看着窗口外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的環境在慢慢倒退,離她越來越遠,走向一個未知的地方,前面,屬於她的人生這才真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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