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奔赴向地獄般的天堂
外面的世界不再屬於人類,成群的巨人席捲而來,人類數量以難以衡量的速度在銳減,從躲進牆內的一刻起,倖存者們就意識到,他們的命運被迫牽引在了一起。
自古以來,人類面對無法解釋的災難時都需要一個精神支柱,它會作為人類活下去的精神依靠而存在,所以【王】作為統治者理所應當的取代了這個位置,在漫長的1oo年間,伴隨着人類在牆內束縛和壓抑,【王】的精神意義遠比他自身的價值要多的多。
這一年註定是顛覆歷史的一年,從卓婭暴走展開瘋狂復仇的那一刻起,【王】就退出了王都,隱逸在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那裏與世隔絕,為了避開從水下入侵的卓婭,王的藏身處沒有水流經過,甚至連他喝的水都是獨立運送過來的。
留在王都里商量對策的官員們,他們也僅僅是知道一個大概位置,但是對於卓婭而言,大概位置就已經足夠了。從艾爾文那裏得到信息后,她的“姐妹們”化成液體狀在區域內查找,她們流進石縫裏,潛到灌木中,最終把王的位置翻了出來,這條可憐蟲還渾然不知的喝着茶水,逗弄着懷裏的寵物。
“姐妹們”在發現獵物的一剎那都戰慄了!她們耐下性子,小心的幹掉周圍的守衛,然後爬王的背後,幾條觸手的尖部同時長出倒刺,她們朝着【王】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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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在牢房裏穿梭,一路所向披靡,兩人的腳同時踏出去,踩在坑坑窪窪的碎石板上,如履平地,他們一前一後配合默契,所有企圖阻礙前進的人都被扳倒,正前方的守衛看到同伴都被秒殺了,嚇得臉色發青,嗷嗷大叫,扔下刀刃撒腿就跑,利威爾和卓婭並沒有理會。他們又穿過了一層監牢,距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在跑動中,利威爾側過頭問道。
“就在不久前,我在王都里和艾爾文團長有過碰面,他告訴我你在這裏的”卓婭回答。
利威爾扭過頭,面無表情的輕出口氣:“你果然去王都找麻煩了。”
“恩……”卓婭有點怯懦的點點頭。
“我本想聯合兵團一起結束王的統治,但是最終作罷了,就算我和我的姐妹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艾爾文團長的一席話很有道理,就算我們真動手了,以我目前的力量也不足以成為讓這個世界發生改變的原因,只會在內戰中死去更多的人。”
“艾爾文團長的最終的結論是【人類的事情,只能人類自己解決】。”
“……”
利威爾沒有馬上正面回應,他覺得卓婭沒有把話說完。
“所以……”卓婭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神裏帶着堅決的信念。
“我會以我個人名義殺掉【王】的。”
短暫的沉默后,利威爾問道:“這是艾爾文的意思嗎?”
卓婭點點頭。
直視着前方,看不出一點點動搖的神情,利威爾答覆的乾脆利落。
“那就干吧。”
……
陽光很難光顧到這棟破落的建築物內,從兩旁的牆壁上不斷流淌出污水,當有光線從前方的門洞外射入時,他們知道就快到大門口了,在途逕到最後一段牢籠的時候,卓婭突然放慢了腳步,她不顧時間緊迫,朝着一側的牢籠走過去。利威爾沒有過去勸阻也隨之慢下了步伐,他也看清了牢籠里的人,緊了緊眉頭,關押的人他也認識,是調查兵團內奸,差點害死卓婭的——小格林。
這位小格林有個哥哥在調查兵團里當過卓婭的班長,之後在羅塞之牆的戰役中失蹤,最後在卓婭變異體中找到了屍體,從此小格林對卓婭的認知逐漸走向偏激。
“小格林不是聯合了王都憲兵團嗎?為什麼還要把他關起來呢。”
“他出賣了調查兵團,把我送進了人間地獄,這還不足以表達對王都憲兵團的衷心嗎?”卓婭扒着牢籠的鐵欄杆探過頭,她顯得有些困惑。
利威爾來到了卓婭的身旁,他朝着牢籠內撇了一眼,冷漠的音調不帶有一絲同情:“哼,有誰會相信叛徒的衷心。”
……
纏在卓婭手臂上的粘液開始蠕動變化,逐漸形成尖利的武器,尖刺的一端延伸到牢籠內,卓婭咬着牙:“我一直想殺了他。”
“他在我的心裏散播了痛苦的種子,用鮮血澆灌,生根發芽,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言自語着,卓婭又像泄氣了一樣垂喪下頭,像是在勸說著身體裏的女人手下留情:“現在我覺得還是算了吧,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生不如死了,放過他吧。”
牢籠里小格林正對着一面牆,眼睛誇張的凸起像是要從眼眶中彈出來,嘴裏一直沒有停過,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的,一會笑,一會嚴肅咆哮,一會又很憂傷,咿咿呀呀的就那麼幾句,卓婭和利威爾離得遠聽得不太清楚,只能勉強聽見一些。
“哥哥,惡魔到底是誰……”
“為什麼你在夢裏沒有表揚我,我是在替你報仇啊!為什麼你卻失望的哭個不停……”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混蛋!我發誓效忠王了,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一連串質問和嘶吼之後,最終小格林沮喪的垂下頭,小聲嘟囔着。
“沒有人再相信我了,憲兵團和調查兵團都一樣。”
……
轉過身,卓婭向利威爾請示着:“兵長,我想我們可以走了。”
“就這樣了?”利威爾問着。
“就這樣吧。”卓婭微微側過頭,最後用眼角看了眼牢房內,那裏已經很久都沒有打掃了,地上滿是渾濁的污漬和殘羹冷炙,而小格林滿不在乎的坐在地上,與污濁相伴。
“被仇恨所支配的人,歸根結底,只是個可憐人。”
她輕嘆口氣:“我本來想告訴他,殺死他哥哥的人是鎧甲巨人。”
“現在看來,說不說都沒用了。”
……
放棄了復仇,卓婭和利威爾繼續朝着門口狂奔,光亮越來越近,利威爾皺緊眉頭命令道:“門口很可能有埋伏,跳出去的一剎那卧倒。”
“沒事的!”卓婭回答的自信滿滿,就在到達門口的一剎那,她突然朝着利威爾靠過去,纏在身上的粘液形成一面一人來高的盾牌,架在卓婭和利威爾的身前。
“新招數嗎?”利威爾敲了敲面前的盾牌,厚度很薄,質感像是膠質的物質,但韌性很強。
“恩。”卓婭縮了縮肩膀,她顯得有點窘迫,小聲的嘀咕了句。
“兵長,您是覺得我很奇怪吧……”
利威爾摸着盾牌:“還不賴。”
“頂住盾牌,一起出去!”
在轟隆聲中,他們倆頂着盾牌沖了出去,大門的整個邊框都被撞了下來!躲在盾牌后,他們蹲在門口,並沒有遭遇到預期的伏擊,周圍半天都沒有動靜。
難道是人都跑光了?
……
“你們兩個,讓我們等了這麼久。”熟悉的聲音傳來,帶着點無奈的氣息。
卓婭和利威爾看到了三毛*扎卡里阿斯還有幾個調查兵團的人站在外面等着他倆,他們都穿着便服,但手裏舉着武器,看來之前發生過戰鬥。
三毛朝着他們聳了聳肩膀:“剛才在爭鬥中不小心傷到了憲兵團的人,這些只能算在你們頭上了。”
“切。”利威爾不屑的哼了聲,語氣裏帶着和熟人交談的隨意,“只要我們不被抓到的話,隨便你怎麼說。”
“馬車在那裏。”三毛指着後方,不遠處有個糧草補給站。
“之後,艾爾文就沒有再給我更多的命令了。”
“恩。”利威爾應了聲,他朝着三毛抬起頭,對視了片刻卻沒有再說什麼。
三毛則俯□聞了聞利威爾身上的味兒,笑言道:“真是個有潔癖的傢伙。”
“我代韓吉向你們告別了,祝你們好運。”
短暫的告別後,他們登上了馬車,利威爾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他帶上了帽子,而卓婭坐在馬車內部,艾爾文團長給他們準備了豐富的補給品,他們就像是一對做完生意回家的小夫妻。
卓婭小聲問起:“利威爾兵長,我問過艾爾文團長,他說你知道該去往何處。”
“恩。”利威爾仰頭望向天空。
“第一次出牆的方向,那是最初追尋自由的地方。”說完,利威爾駕着馬車朝着西邊的圍牆跑去。
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們很謹慎的選擇小路前進,好在大部分的守衛都被調去了王都,街道上巡邏的士兵不多。漫長的征途之後,他們離羅塞之牆西部大門越來越近,利威爾一路上都在思索目前的形勢,這輛補給車裏的東西很重要,不能放棄了,可如果要連車一起穿過圍牆的話,就必須要有人給他們拉開城門,可這樣就難以避免和駐紮兵團爆發衝突。
……
這些麻煩的事情怎麼才能規避掉?利威爾想到了艾爾文,既然路線是他安排的,那他肯定會把這些可能性都考慮進去的,難道……
在接近羅塞之牆的時候,一組駐紮兵團的巡邏小隊攔下了他們,利威爾並沒有聲張,他很配合的放慢了馬車的速度,在距離駐紮兵團小隊很近的位置,他微微抬起了帽檐,他們看清了彼此。
攔下他們馬車的駐紮兵團小隊,正是在羅塞之牆戰役上卓婭救下的伊安*迪特里希帶領的小隊,在那場戰鬥中,由於卓婭的及時掩護,駐紮兵團的精英小隊大部分隊員得以存活。(前文第二十九章)
馬車沒有按照指令停下來,利威爾在與駐紮兵團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掄起了皮鞭,馬匹嚎叫着朝着西側圍牆的出口衝過去!
“給他們開門!”伊恩命令着身邊的隊員,那名隊員馬上揮起了手裏的旗幟暗號。
在城樓的操控間裏的士兵隨即也舉起了收到暗號的旗幟,齒輪轉動轟鳴聲響起,位於西側的羅塞之牆的大門在震動,揚起了土渣和碎屑緩緩升起。
利威爾壓下眉頭,驅趕着馬車朝着升起的大門持續加速,他知道這棟石牆不可能給他們開出很大的縫隙,伊恩幫助他們其實就是對王都的背叛,他們是冒着生命危險的賭注,也許日後他們的情況會很糟,所以這次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瞪圓了眼睛,利威爾的咬緊牙齒。
全速前進!
可就在馬車快要到達大門的時候,已經升起一截的大門竟然開始往下墜了!
可惡!
是出了什麼事?!
仰望向牆體的城樓內,利威爾看見裏面有幾個人影正在你來我去的爭鬥!
該死的!利威爾大概看懂了,伊恩的小隊僅僅代表着一部分駐紮兵團的人,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認同他們的,他們畏懼着卓婭,認為利威爾已經是怪物的同夥,不會輕易放他們出去的!
呯!
槍聲響起,大門依舊沒有停止下滑,眼看着在利威爾他們到達的時候就要合上了!
“兵長!讓我來!”
卓婭從後面的車身窗戶里爬出來,她來到馬車的前端,坐在利威爾的身邊,撐開五根指伸到前方,周圍的空氣開始震動,卓婭的眼睛也迸發出了紅褐色的光。牆壁外響起了水煮沸了的聲音,牆外的巨人像水泡一樣破掉了,粘液捲起朝着大門的位置涌過來,它們聚集在門下,死死的頂住了下墜的牆體。
!!
卓婭的頭髮無視地心引力朝着上空飄起,她手臂的爆出青筋,擺出上托的姿勢,粘液隨着她的手勢把牆體托起來了!
“啊——”
利威爾和卓婭的馬車在千鈞一髮之際從羅塞之牆裏跑了出去!
匯聚過來的粘液有限,大門又特別沉重,在他們跑出去的剎那,大門就壓塌了粘液,沉重的砸在了地上,紅褐色的粘液被拍癟在地面上,噴濺出老遠。
身後的羅塞之牆越來越遠,沒有人追出來,或者說沒有人敢追出來,圍牆之外是人類的地獄。
“我們……終於出來了!”
卓婭貪婪的吸允起空氣,大口大口的,以前她覺得牆外巨人的世界裏只有冷漠的血腥味,這次她聞到了與眾不同的味道,這感覺讓她迷戀,讓她不能自已,那是自由的味道。
困惑了這麼久,壓抑了這麼久,在犧牲和絕望之後,終於來到了自由的土地上,這裏有巨人的殺戮,卻沒有人類的**;這裏有殘酷的生存環境,卻沒有人類偽善的暖巢。
這裏是地獄,也是逃亡者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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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在卓婭和利威爾逃出王都之後,王的屍體被找到了,他的身上裹滿了卓婭控制的粘液,人類確認,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殺掉了王,她是牆內人類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