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三道坎兒
火車北站的舊倉庫，自從廢棄后，就成了北站的一個特殊存在，但凡這附近的販夫走卒、流氓街霸們需要約架說事兒的時候，一般都會選擇在這裏。
這天下午時分，黃毛就帶着幾個潑皮在這裏忙活起來，燒的通紅的大鐵皮爐子、大鐵鍋、菜籽油、台式電風扇等東西相繼被搬到了這裏。
到晚上天擦黑的時候，郝瘸子晃晃悠悠的也到了這裏，黃虎趕緊迎了過去。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妥當了么？”郝瘸子四下掃視一圈，開口問道。
“都準備妥當了，就等那瘦猴子過來了！”
郝瘸子滿意的點點頭，走到一張靠椅上坐下，黃虎跟了過去。
“郝爺，為了那個瘦猴子，咱們準備這陣仗是不是太大了點？那小子就是個跑單幫的，能有啥能耐？我一隻手都能捏死他。”
“不能這麼說。”郝瘸子搖搖頭：“那瘦猴子抬出了江湖規矩來壓我，咱就得好好準備一番，讓他心服口服！”
“郝爺您就放心吧！”黃虎滿臉狂笑：“我黃虎雖然比不上三個哥哥，但這雙手也是從小在醋和牛奶裏面泡出來的，就怕那小子今天不敢來！”
“放心，他一定會來。”老瘸子點上一支煙：“當年那老花子被我失手打死，這瘦猴子一直懷恨在心，能有現在這麼個公平跟我叫板的機會，你說他會不來？”
“只要他敢來，我保證留下他的手指頭！”
“嗯。”老瘸子的眼睛微眯着，劃過一道兇狠之色：“這小子留着早晚是個禍害，等你今晚贏了比斗，我不光要砍下他的爪子，還得留下他的命！”
黃虎的臉色一變：“郝爺您是說……”
“沒什麼。”老瘸子搖搖頭：“你準備好比斗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兩人說話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嘍啰跑過來彙報道：“郝爺，瘦猴子往這邊過來了！”
“嗯。”老瘸子點點頭，眼皮耷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七拐八繞的路，讓齊天走了許久才趕到舊倉庫，到了地方之後，看見只有一個庫房門口灑出昏黃的燈光，便抬腳往那邊走過去。
到了倉庫門口，果然看見一群小混混在門口把着，郝瘸子和黃虎在裏面坐着。另外還有一個大鐵皮爐子上架着盛滿菜籽油的大鐵鍋，還有呼呼轉動的電風扇。
雖然不知道老瘸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齊天屹然不懼的走了進去。
“喲，我以為你小子早跑路了，沒想到還像是個帶種的爺們兒。”黃虎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齊天一進門便響起來。
齊天卻是乾脆沒理會黃虎，目光直直的盯着郝瘸子，雙手有些微微顫抖，並不是害怕，而是激動！殺死養父、多次欺辱自己的大仇人就站在面前，讓人如何不激動？以前身弱無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橫行霸道，還不得不笑臉相迎，如今有了報仇的希望，讓人如何不激動？
齊天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迫切的心情勉強平復了下來。報仇，現在也僅僅只是有了希望而已，距離真正有實力還有一段路要走，起碼要得到四五次仙靈之力來淬鍊身體，才有報仇的資本！
“郝爺，我來了。”
齊天的目光重新變得平靜，波瀾不驚的說道。
老瘸子同樣平靜的看着齊天，心裏卻掀起波瀾，剛才齊天**裸的仇恨眼神完全落到了他的眼裏，當時他並沒有在意，但才過了幾秒鐘，這瘦猴子的眼神竟然變得平靜了起來！滿眼仇恨的瘋狗並不可怕，假裝平靜，繞到背後暴起咬人的惡狼才會置人於死地！
老瘸子是幾十年的老江湖，看到齊天眼神的轉變后，心裏更加堅定了除掉他的念頭。
“黃虎，把咱們吃三手飯這行的賭鬥規矩跟瘦猴子講一遍。”
老瘸子耷拉着眼，像個雄踞山頂的睡虎，不咸不淡的聲音對黃虎吩咐道。
“咱們這一行雖是下九流，但拜的祖師爺卻是俠盜我來也。行里的規矩一不得欺師滅祖、二不得不敬前人。上次賞你的那頓打，就是因為你不敬郝爺，壞了規矩！”黃虎先給郝瘸子上次賞給齊天的一通打正了名，然後才繼續道：“若是咱們同吃一碗飯的行內人有了紛爭，不得動刀槍，須得較技！這較技花樣五花八門，但咱們洛城這一支祖輩兒傳下來的規矩是‘上門拜年三道坎，洗手賞錢並肩還’。”
“這‘三道坎’你要是聽過，我就不再費口舌，咱們直接開始。你要沒聽過，我勞累再給你解釋一遍。”黃虎對齊天問道。
“直接開始便是。”
齊天打小在火車站長大，耳濡目染之下，這點江湖規矩自然也聽過。
“那好，需要的傢伙我這裏都備齊了，郝爺在這裏坐鎮，當作見證人，咱倆今天公平較技，賭注是金鏈子和一根食指，告知祖師爺后，咱們就可以開始了。”
說完，黃虎又道：“手指頭咱倆都在手上帶着，金鏈子你也拿出來吧。”
齊天把襯衣的領口一扯，露出脖子上的鏈子：“我脖子上掛着呢。”
黃虎一聲嗤笑：“那你就別取下來了，好好再帶一會兒吧。”
說完，他先轉身，面朝東方，虛空行禮后大聲說道：“祖師爺在上，洛城火車站，小輩兒黃虎與齊天相約公平賭鬥，請祖師爺做個公平見證！”
郝瘸子手下的四大金剛都是他從小收留的孤兒，感情與父子無異，黃虎的名字就是郝瘸子給取的。
等齊天也拜過祖師爺，兩人並肩走到放在熊熊燃燒的鐵爐子上的滾燙油鍋前。
所謂的“三道坎”，第一坎兒“洗手”，就是把濕滑的肥皂丟進滾燙的油鍋里，不藉助外物，用手去撈。這一項考校雙手的速度還在其次，主要是考量手指和眼睛的精準度。肥皂本就濕滑，再加上滑膩的菜籽油，在滾燙熱油的威脅下，只有一下找准肥皂的受力部位，才有可能將其從油鍋里撈出來。
看着滾燙熱油中的肥皂，齊天眉頭微皺，之前他從未用金鏈子收取過埋在其他物體下面的東西，這樣能不能操作？
如果不能的話……一根食指，那是誰也不能承受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