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你說的是——離開？”對於林絕塵說的話,秦墨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所謂的離開究竟是什麼意思，三島十洲,不就是東華帝君的道場,他和林絕塵現在的容身之處。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呢？他那個隱居的小城堡,或者是自己w市的小窩？

“離開人間界，去天界。”林絕塵說,他的心情也有些忐忑，看了看秦墨的臉色，沒有太過於激動、或者是難以接受的情緒，遂安心了許多。繼續耐心地跟秦墨解釋道：“不止我們，所有滯留在人間界的仙人都必須離開,前往天界，輕易不得再下界了。”

“那這裏呢？”秦墨還是有些不明白狀況，所謂的三島十洲、崑崙仙山，在傳說中不就是仙家道場嗎？他們怎麼又想着撤走了？

“墨墨你想想，修鍊到如今的境界你又吸收了多少靈氣？”林絕塵慢慢地跟秦墨解釋着，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並不複雜，天地靈氣來源於天地間的各種靈物，修真者吸收天地靈氣淬鍊自身，煉精化氣，羽化升仙。修為能力，說起來也不過是天地靈氣的多寡的區別。上古時代，各界並沒有劃分得如此清楚，父神盤古也才隕落不久，各族尚且能在這片天地下和平共存。

然而這一切隨着各個族群的擴張而逐漸改變，無論是人、魔、仙，自身都有着**。更強的能力，更好的屋舍，爭端終起。爭鬥、和談，各族大量族人的隕落換來了共同的妥協，終究分出了區域和派系，這其中，妖魔兩族更為親厚，人仙之間存在着天然的紐帶，冥界、阿修羅界事不關己......

過往的歷史說來複雜，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利益二字。而仙、人之間雖然親厚，終究是不能共存的。仙人的力量太強大，人間界的靈氣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於稀薄，特別是在上一次的仙魔大戰之後，情況更加的不堪。

那當年仙人為何會來到人間界，又賴在別人的地盤上不走？

林絕塵嘆了一口氣，往向秦墨，秦墨識相地給他倒了一杯清茶，林絕塵一口喝盡了，才繼續講。

其實天界的情況也不好，從上古時候天柱崩塌開始，天界就沒少被折騰，仙人仙獸隕落了不少，還給西方的那群混蛋撿了不少便宜。作為仙界曾經的領袖，東華多年不問事物，何嘗不是冷了心。如今天界元氣散失，上古神族所余不過幾人，想要修復天界，難免有些有心無力。

感情不算是人間界還是天界，都是一樣的糟心，且這天界的地盤比之人間界更甚。秦墨聽完，有些猶疑地看着林絕塵，和林絕塵相處日久，以秦墨對於林絕塵的了解，他可不是一個一味聖父的人。

林絕塵被對方黑白分明的眸子這麼直白地看着，心中的那些紛繁的思緒此刻也不由得平息下來，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地摸了摸秦墨柔軟的發頂。事實上他私心下並不喜歡秦墨為這些事情糟心，然而無論從理智上還是其他，都應該讓秦墨有知道的權利。天道莫測，即使他和秦墨有了足夠自保的能力，對於某些事情也是逃脫不過的。這世界就是由一個一個的大大小小的江湖組成，無論是神仙、凡人還是妖魔，都不過只是這天地大局下的棋子。

林絕塵有點唾棄這樣突然就陷入頹喪情緒的自己，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說到底天界才是他們的大本營所在，即使如今身在三島十洲，然而誰又能保證此時的世外桃源不會在那一日就淪為廢墟？

神仙，表面上看上去是天道的代言人和寵兒，享受這天道給出的一切便利，卻也在無形之中受到更多的轄制。無論是曾經的東華君，還是如今的林絕塵，對於這些規則不能更了解。這一次的天地大變，對於他和秦墨來說，既可以說是一場劫難，也未嘗不是機遇。以他和秦墨的修為，這人間界的稀薄靈氣，已經不適合他們再繼續待下去了。

“人間界也好，天界也罷。不管去哪兒，我們總是要在一處的。”青年的目光堅定，沒有所謂的海誓山盟或者是信誓旦旦，平平淡淡的語調，說出的話語，卻讓林絕塵不自主地就揚起了愉悅的笑意。秦父和秦母會和秦墨一起走，人間的友人、長輩二三人都已在上次就告別，塵緣已盡，秦墨早已沒有其他的挂念和顧忌。

“好。”握着秦墨的手，相識而笑的倆人之間流動着氣氛說不出的默契和諧，有些情感，不需要再用言語來解釋。

真正撤離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古老的宮闕被仙人施展了須彌術法就毫不費力的收了起來。一方金色小印從紫府州之內飛出，卻是鎮壓山河的上古神器山河印。浮空的島嶼緩緩下降，再不復當日的懸空奇景。三島、十洲慢慢向周圍的海域擴散，圍着華國的邊界線有序排列，一層淡藍色的光幕浮現。三島、十洲緩緩下沉，光幕也漸漸變得透明，直到消失不見。即使將要離開，生存修行過的土地依舊不容宵小覬覦。當然，隨着r等國派出的能人異士都在華國邊境線上身隕，這個東方神秘古國的底線，再無人膽敢冒犯，此事是后話。

“綰綰應當也已經收了九州鼎，我們直接啟程去不周山。”林絕塵說，當年的天柱雖然崩塌，人間界和天界的通道入口依舊在這裏，而九州鼎和山河印，則是兩界大門的鑰匙。

等到真正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無論是秦墨還是林絕塵，都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眾仙重回天界，昔日的變故讓這裏幾乎變成荒原，因為靈氣充沛，仙草叢生，仙木茁壯，時不時的還能看見各種各樣的仙獸。天界如今看來，倒更像是一個原始大森林。

百廢俱興，作為男仙之首的東華君註定是不能再過甩手掌柜的清閑日子，秦墨也被拉了壯丁。如今的兩人雖然走到了一起，卻因為這些俗務各自東奔西走，甚至好久都見不得一面。長久的別離讓相聚的時間變得更加的寶貴，漫長時間的相處，兩人的感情由最初的激情變得溫和。不過無論是秦墨還是林絕塵，都不是那追求刺激的毛頭小子了。即使是曾經略為青澀的秦墨，如今也因為主持各種事務而變得更加的果決，歲月褪去了青年身上的那份稚嫩，讓他的氣質變得更加的硬朗和堅韌，像一塊打磨好的美玉，溫潤端方。

如此忙碌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仙人的壽命漫長，更何況是秦墨和林絕塵這一類天地化身的神仙。初時秦墨還興緻勃勃地記錄著時間，最後煩了也就丟開了手。

秦父秦母的性子溫和平淡，雖然有林絕塵和秦墨的背景，二老卻依舊如同當年的凡間夫妻，不過是在一處隱居修鍊，漸漸認識了些同好，互相往來走動，日子倒也過得恬淡閑適。

天界的靈氣充沛，無論是白澤還是青璃，都在快速地長大，蛻變。直到秦墨和林絕塵自覺忙完，兩人終於可以好好過二人世界的時候，性子依舊有些靦腆害羞的白澤才期期艾艾地和林絕塵並秦墨坦白了二人的關係。這些年秦墨和林絕塵靠着二人互通消息，卻沒有想到最終卻是成就了一段天界姻緣。秦墨看着手指交纏的兩人，才覺得時光飛逝，吾家少年少女已經長大，一時之間，秦墨感慨良多。

曾經懵懂平凡的青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的日子會變得如此。說到底天道還是厚待他的，這一路走來，前期他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後面遇到了林絕塵。中間雖然迷茫過，糾結過，卻真正沒有吃過太大的苦頭。

“謝謝。”在心裏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對着那冥冥之中的天道存在。

“墨墨，這一次的升仙宴，想不想去？”人間界的靈氣隨着魔族被打退，仙人回歸天界釋放了洞天靈氣，人間界的靈氣此時已經逐漸恢復，漸漸出現了修鍊有成的飛升者。林絕塵作為男仙之首必須宴見這些剛剛飛升的仙人，聽他們彙報功德，秦墨卻不喜歡這樣無聊又漫長的宴會。此時聽到林絕塵說這升仙宴，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林絕塵無奈地摸了摸秦墨的發頂，這些年做慣了的動作，秦墨翻了翻白眼，懶得躲避。

林絕塵最後還是一個人去了，不過他是不會告訴秦墨這一次飛升仙人之中還有許多個故人的事情的，還是等秦墨以後再慢慢驚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