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虎賁中郎將李肅
虎賁中郎將李肅,呂布早就不陌生。
先前在五原郡與鮮卑人打打殺殺時,他就認識李肅,後來,李肅在并州呆不下去,聽說河東太守董卓招攬賢才,乾脆就一屁股跑了過去,如今跟在董卓身邊,入dìdū洛陽護駕有功,撈了個虎賁中郎將噹噹。
呂布剛隨丁原率軍入洛陽,李肅就找上門來敘舊,敘來敘去,他就成了董卓和呂布眉來眼去的中間人,要不是發生了昨夜那件事,今天就該當是他領着呂布,提着丁原的首級,拜入董卓帳下的大好rì子。
可打心底里,呂布對這位虎賁中郎將並不怎麼看得起,反而還帶着一股鄙夷,究其原因,就是這位雖然也是并州兒郎,身材高大,武勇也過得去,可特么帶着一股子猥瑣的氣息,也不知道是因為他肚子了的彎彎腸子比較多,還是因為他的面容五官擠成一團的緣故。
呂布看着進門來的李肅,做出起身相迎的姿勢,嘶聲喊了句:“子嚴兄...”
李肅很是機靈,幾步跨過來,一把扶住呂布的肩膀,按他重新坐好,臉上帶着哀容,好像是生怕呂布看不到他雙頰上的淚痕一般,舉袖拭淚,悲聲勸慰道:“賢弟身上有傷,但請安坐,愚兄祭拜過叔父,心憂賢弟悲傷過度,特意前來拜見。唉,人死不能復生,賢弟還請節哀順變,至於刺客,賢弟但請放心,愚兄已下嚴令,令虎賁兒郎四處緝捕。”
呂布哽咽着拱手謝道:“子嚴兄大恩,弟沒齒難忘,請受弟一拜...”
雙方這麼你來我往,把客套場面做足,鬧騰好大一會兒,這才重新分賓主坐定,談起正事來。
也多虧了如今丁原不在,而方才打聽來的消息,李肅知道呂布仍舊牢牢掌控着并州大軍,所以說起正事來,也就沒有此前那般的謹慎和擔心。
他說的,與昨夜說的那番話,沒有太大區別,只要呂布投入前將軍董卓帳下,昨夜答應的那些好處,一個都不會少。
高官厚祿,千金饋贈,呂布雖然也看重,可與赤兔馬比起來,的確是吸引力不太夠。這些條件,呂布昨夜就已經扭扭捏捏地差不多答應下來,可一夜過去了,洛陽沒變,呂布卻變了。
“這個...”
呂布面露難sè,沉吟道,“義父遇刺身隕,布雖為義子,該當與公子一起,扶靈回泰山,守孝三年才是。如不是要抓住刺客,布恨不得明rì就遣散部屬,盡心守孝。”
“賢弟此言差矣!”
李肅一臉的正氣,可看在呂布眼裏,卻怎麼看,還是怎麼帶着一股子猥瑣。
“叔父身為天下名士,朝中重臣,心憂朝堂,如今一去,賢弟正當該秉承叔父遺志,登高一呼,率并州兒郎,與前將軍大人一起,穩定朝政,為天下蒼生謀福利才是。萬萬不可只顧人倫孝事,而罔顧朝堂和天下蒼生!”
不得不說,李肅除卻武勇之外,這當說客的本領,確實也不差,這番話似是在責備呂布,可站在大義道德的制高點上,說得大義凜然,又狠狠地拍了呂布的一記馬屁,端的是有水平。
呂布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愧然道:“子嚴兄責備的是,弟,受教了。”
李肅跳起身來,阻止呂布起身,就在呂布身邊,低聲道:“愚兄此來,前將軍大人可是一再叮囑,賢弟有何困難要求,萬萬不要客氣。”
“多謝子嚴兄!”
呂佈道謝一聲,沉聲答道:“布不才,蒙前將軍大人如此看重,豈敢不唯前將軍大人馬首是瞻!只是...”
李肅大喜,要不是醒悟得快,此刻就要仰頭哈哈大笑三聲,可即使刻意繃著臉,微微抖動的臉頰,仍然顯露出他內心的大喜過望。
他還以為呂布的沉吟,是要再多要點好處,忙坐回去,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呂布沉吟着,好像這事說出口很是有些為難一樣,良久才謂然輕嘆一聲,接着道:“只是布如今心神俱疲,無法理事,實不能再擔當得起主薄之責,尚請子嚴兄稟報前將軍大人,委一合適人選,前來就任。”
“嗯?!”
李肅暗自吃了一驚,心中千念百轉,還是沒有弄清呂布此舉真實用意何在。
按道理來說,主薄一職,乃是并州牧轄下屬官,丁原就任執金吾,也不知是沒來得及,還是有意為之,并州牧的印綬並未交出去,朝廷也沒有另行任命并州牧人選。
而朝廷在董卓入dìdū洛陽前,可是任命他為并州牧的,只是他並未前去上任而已。
呂布此舉,難道是提醒前將軍大人,除了許諾的高官厚祿之外,并州牧一職,他也並不准備交出去?同時也是藉此機會,向前將軍大人表明心跡,讓他派人前來并州軍中就任主薄一職,實際上行使監視之職,以表明他的坦蕩之意?
“嗯!一定是這樣!”
李肅在心裏對自己暗暗點頭,為能這麼快洞悉呂布的花花腸子而感得萬分得意,可這事他想一想也就夠了,可不是他能決定得了的事。
相比較而言,主薄人選一事,實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瑣事了。
“哦,賢弟可有合適人選?”
李肅貌似是這麼隨口一問,實際上卻以為自己是在賣呂布一個人情,如若呂布真有相中的人選,想要透過他之口,傳到前將軍大人那裏去,此時幫他一把,豈不就是個順手人情。
果然,呂布露出感激之情,拱手答道:“子嚴兄恩情,容布后報。前將軍大人帳下,俱是西涼人傑,布早就有心結交。至於主簿一職,布曾與武威賈詡有過一面之緣,就是不知他是否在前將軍大人軍中。”
“武威賈詡,嗯,愚兄知曉了,這就回去稟報前將軍大人,異rì與賢弟同在前將軍大人帳下聽宣,愚兄尚要請賢弟多加關照才是。”
“不敢不敢!”
呂布欠身,連聲謙遜,不顧李肅的一再勸阻,堅持忍着腿傷,爬起身來,親自送李肅到門口,再次把李肅好好地感動了一番。
其實呂布心裏清楚,也知道李肅其實心裏也很清楚,這般感動,多半只是裝裝樣子,演演戲而已,並不能當得真,可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這些虛頭巴腦的表面工夫不做,那可是雙方撕破臉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事。
時已近午,呂布一個人在房裏沉思良久,喚來親衛,再次到義父丁原靈堂上哀嚎一陣,方在親衛勸慰和扶持下,再次回到後堂。
得親衛稟報,他知道一個上午,洛陽城內的重臣權貴、世家大族,多派了人前來弔唁,可除了董卓派來的李肅之外,並沒有人前來求見呂布,包括丁原的背後靠山袁家,也是如此。
“哼!”
呂布對此的反應,是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心底里卻知道,這是這些人壓根就瞧不起他這個武夫,其實何止這些,就是義父丁原,在他們眼裏,也只是一個手裏有些丘八的武夫而已,可以利用,但心底里,一樣是瞧不起。
只有同為糾糾武夫的董卓,才在丁原去后,心裏真正認清呂布這個後生的價值所在,所以剛剛用過餐,呂布就再次迎來李肅這位同鄉。
這次的談話,就直接多了,寒暄兩句,即進入正題。
千金饋贈,赤兔馬,昨夜就已經作為李肅的見面禮,帶給了呂布,許諾的高官厚祿,則是騎都尉,需要董卓掌控大漢朝堂后,才能委任的,既然呂布想要留着并州牧印綬,董卓當真也是捨得下本錢,直接大手一揮,就這麼敲定了。
李肅說完這些,雖然沒笑,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麼刻意緊繃也掩飾不了的,他看到呂布雖然臉上帶着悲戚,但嘴角怎麼看,也是帶着絲絲笑意。
對呂布鄭而重之地道謝,李肅嘴上謙遜着,心裏卻坦然受之,辦妥這件事,對前將軍董卓的大業來說,意義有多大,他可是清楚得很,因而他一直以為,自己可算是居功至偉。
“哦,愚兄差點忘了,武威賈詡,正是在羽林中郎將牛輔將軍帳下效力,愚兄費了一番工夫,說服前將軍大人,遣他來賢弟帳下效命。”
這一條,其實才是呂布最為在意的,可此刻如願以償,他卻不好就此多向李肅道謝,明面上,賈詡可算是涼州兵團的老大董卓派駐并州兵團的代表,實際上肯定是要向董卓稟報呂布及并州諸將的一言一行的,
說完這些,兩人就是同一個老大帳下的馬仔,呂布敏銳察覺到,李肅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明顯要輕鬆許多。
可當他聽到李肅接下來說的話,不由張大着嘴巴,像是吞了個大鴨蛋,一時合不攏來,良久方才喃喃問道:“這個,這個,是不是太急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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