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袁氏三分
如論及天下名望,袁紹比之現今的實權諸侯,孔融,陶謙,劉備,曹操,劉表,張濟,劉焉,馬騰,以及包括已身死的公孫瓚、袁術、劉岱、韓遂等人,都要勝出一籌,即使對上呂布,聲望也要更高些。
在袁紹自原冀州牧韓馥手中接過冀州時,他的部屬當然自不必說,就是天下人,多半也都認為這事實屬理所當然,以韓馥之才,據冀州牧之位,實屬勉強,讓賢給時任渤海太守的袁紹,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那個時候,如若袁紹獨掌朝廷大權,只怕天下即會有一股呼聲,要求天子讓賢,禪位於袁紹。
故而當袁紹的死訊傳遍天下時,不少人頓感天下黑雲摧壓,暗無天日。
除開名望,袁紹的死,對關東的情勢發展,影響就要實打實得多。在他身後,三個兒子立即就各行其是,宣稱將要繼承乃父遺志,併發揚光大。
長子袁譚留守鄴城,又是嫡長子,佔有大義名分,說起話來也就非常地理直氣壯;次子袁熙跟隨袁紹南征曹操,袁紹身死時,他是唯一一個在袁紹身旁侍候的兒子,宣稱其父臨終有遺言,由他繼任;幼子袁尚最得袁紹喜愛,駐守渤海,也當仁不讓,拒不承認兩位兄長所稱。
袁譚,得鄴城,有大義名分,留守部屬也都效忠於他,故而所控制的郡縣地盤最大。
袁熙,其實內心對袁紹充滿了怨恨,當初在顏良稟報不敵時,袁紹氣急吐血暈倒,此後被荀諶等人護送着離開濮陽,而袁熙則被留下來駐守濮陽。等待顏良所部,不過他也因此而因禍得福,南征軍殘部,均奉他為主,同時白馬津、黎陽、濮陽,仍舊在他的控制之下。
袁尚,控制着渤海郡,這裏乃是其父袁紹起家之處,基礎雄厚,實力也是相當不俗。
故而爭奪袁氏三兄弟的一場看不見的大戰。當即展開,曹操在郭嘉的建言下,主攻袁尚,其次則以逼迫並誘使袁熙為主,至於袁譚。他在許攸的進言下,不怎麼搭理。
豫州牧劉備全盤接受袁術的地盤、兵馬、財富。如今雖然礙於戲志才與郭嘉的密約。不好在曹操於袁紹的爭奪中,明目張胆地插上一腳,不過卻派出特使,以弔唁袁紹的名義,前去勸誘袁熙。
如若袁熙能歸順,哪怕只是暫時依附。劉備立刻就有了出兵爭奪冀州的名分和理由。而對盤踞鄴城的袁譚,劉備可也沒有放棄的打算,同樣派出特使,前去勸誘。
袁譚。袁熙,袁尚,三兄弟相爭,最為直接的一個影響,就是袁紹的靈柩只能一直停在黎陽,回不去鄴城,去不到渤海郡治南皮,更難言回到祖籍汝南。
當呂布的特使,帶着天子劉辯的旨意,加入到爭奪中來,這場爭奪袁紹遺產的大戰,就正是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鄴城,袁紹的府邸,如今已順理成章地為袁譚入主,時間倉促,雖然他很不喜歡其父袁紹的很多佈置,可一時還來不及按照他的喜好重新佈設,只能就這麼湊合著先用着。
袁紹的內書房,袁譚此前來得很少,以至於如今當他理直氣壯地坐在這裏,坐在父親袁紹的主位上,與帳下最為親近的幕僚郭圖商議要事時,他心裏有着非常明顯的快意,只是他一直掩飾得很好,悲傷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內心的快意來。
當年在鄴城,被呂布搶先擄走時,袁譚對郭圖充滿了怨恨,後來在太原,在長安,他和郭圖之間的關係,才漸趨緩和,及至父親袁紹出兵河內,惹得車騎將軍呂布震怒異常,差點就因此而將他和兄弟袁熙推出去斬了,全賴郭圖拚死力爭,才幸免於難,他和郭圖之間的關係,就已是只能用融洽無間來形容了。
書房內,除了袁譚,就只有郭圖,留守鄴城的幕僚謀士,本就不多,除了郭圖,就只有陳琳,沮授和田豐,而隨軍出陣的幕僚謀士,則有荀諶,審配,逢紀,辛毗,而在渤海的,就只有辛評。
如今雲集在鄴城的特使眾多,無一例外地都是勸誘袁譚歸順,而袁譚自己,並非是在歸順何人的問題上樊稠,而是在自立與歸順他人之間,猶豫不決。
在這件事上,郭圖的意見倒是相當明確,那就是當今情勢,冀州已是四分五裂,以冀州之力,都難言爭霸天下,更何況如今。
“主公!”郭圖這已是第三次在私底下勸袁譚下定決心,落座之後,即向袁譚道,“圖以為,當今情勢,主公還是得及早下定決心,俗語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客棧了。”
袁譚亦是一聲長嘆,黯然答道:“當今情勢如何,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家父創下的基業,就這麼毀於一旦,我於心不忍啊。”
聽到袁譚提到已故主公袁紹,郭圖站起身來,以示恭敬,待袁譚說完,他就乾脆站着答道:“主公,圖有一直言,不知該講不該講。”
袁譚點頭應道:“先生請坐,但講無妨。”
郭圖道謝一聲,好整以暇地坐下,道:“主公,並非是圖對老主公有所不敬,老主公身後,主公兄弟三人三分冀州,本就是老主公一意孤行所致。”
袁譚沉默不語,郭圖從這個角度相勸,這還是頭一遭,也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無論皇家帝胄,還是平民百姓,立長不立幼,乃是古訓,凡違此訓者,莫不因此而導致禍端,主公想想,二公子熙,三公子尚,時至今日,仍擁兵自重,不顧兄弟情誼,不顧情勢危急,不願歸於主公,豈非正是因老主公寵溺三公子尚,而有立幼之心之故,而心生非分之想?”
見到袁譚在那裏默不作聲地聽着,郭圖停頓片刻,繼續道:“老主公兵敗。實力大損,而今又三分,相互攻訐,實力更是大損,不說朝廷大軍,就是兗州曹操,豫州劉備,誰不是虎視眈眈於外,近來局勢平靜,一來。老主公屍骨未寒,曹操也好,劉備也好,皆受過老主公之恩,此時出兵。無異於要遭受天下人唾罵;二來,他們只怕正在二公子和三公子處不斷遊說。以圖不動干戈而坐收漁利!”
說到這裏。郭圖看向袁譚,問道:“主公試想,一旦曹操、劉備大軍盡出,以二公子熙、三公子尚之能,能抵擋兗州、豫州大軍多久?”
袁譚長吸一口氣,沉吟片刻。答道:“熙弟帳下,儘是敗兵殘卒,尚弟帳下,雖實力不俗。可說能抵擋兗州曹操,豫州劉備,那是萬萬不能!”
“正是如此!”郭圖贊道,“如若老主公身後,冀州能一統於主公帳下,圖必定會力勸主公勵精圖治,參與天下爭霸,可如今,二公子也好,三公子也好,都抵擋不住兗州曹操或豫州劉備大軍,車騎將軍呂布之天下無敵精騎,已出代郡、上谷郡,威逼幽州諸郡,順勢而下冀州,只是早晚問題,在這個時候,主公不早作打算,待得朝廷大軍兵臨城下,可就為時已晚矣。”
“可是,”袁譚爭辯道,“唉,可是我與車騎將軍之間,頗有些怨隙,歸順朝廷,日後豈非……”
“主公此慮大過矣,”郭圖笑答道,可他旋即意識到,這個時候,老主公袁紹可是屍骨未寒,露笑可是大大不妥,忙收斂笑容,“且不說主公歸順朝廷后,即是大漢朝臣,朝堂之上,亦有諸多重臣,皆是袁家故吏,就算是無此因素,想那車騎將軍呂布,如無容人胸襟,如何能在數年間,力挽狂瀾,扶大漢於既倒?”
“況且,”郭圖強調道,“車騎將軍呂布,如想要不利於主公,攻破鄴城之日,在太原,在長安,有的是時機,何須等到主公率眾歸順朝廷之後,收受天下讚譽之時?”
袁譚聞言細想,倒也覺得的確如此,當年在呂布攻破鄴城時,也並未為難他和二弟袁熙,以及一應家眷,即使後來滯留太原和長安時,不但一應衣食住行用度均無所缺,就是平時走親訪友,也絲毫未受到呂布的刁難。
更多的時候,袁譚回想起來,好像他和二弟袁熙是被呂布給遺忘了一般,只是在河內被攻時,才想起來他們兩個。
想到這裏,袁譚深吸,長呼,終於看向郭圖,沉聲道:“先生所言,令譚茅塞頓開,當今之勢,自立,無異於是死路一條,而與其投奔豫州劉備,莫不如歸順朝廷,既全大義,又保將來,嗯,我意已決,一應事項,尚須勞煩先生了。”
郭圖亦是大喜,當即躬身一揖到地,恭敬答道:“主公但請放心,此事圖定當竭盡全力,為主公,亦是為圖,爭取一應事宜!”
這個話,郭圖就是答得非常直白,也讓袁譚很放心,覺得郭圖是個明白人,也是個聰明人。
既然決意歸順朝廷,那自然是要藉著現今奇貨可居的時機,爭取到該得的利益,以及將來朝廷與車騎將軍呂布對自己和家眷的保障,沒有這些,歸順還是不歸順,又有什麼不同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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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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