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相逢應不識
林爸林媽都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考試剛結束的時候,夫妻倆就因為捨不得女兒走得遠想方設法的想要留閨女在當地上大學,再不濟也得在省內吧,可是女兒一直堅定的要去南京,那決心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怎麼說也是自己養的閨女,林媽媽其實心裏多多少少猜到了林曉要去南京,多半是因為和誰約好了,但是女兒大了,心裏話終究不願說出來,眼看着就要二十的孩子自己也不想多多插手孩子的選擇,雖然林爸爸心裏記掛着女兒不捨得走遠,但是一方面林媽媽勸了好久,心裏便有些鬆動,再想着南京也就鄰省,坐車也還算方便,便也漸漸接受了林曉要去南京的選擇。
兩夫妻這邊好不容易談妥貼了去南京,這下女兒卻又要去長沙,這可比南京要遠得多了去了,林爸林媽堅決不同意。
林曉見父母不同意,立即紅了眼睛,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刷的就被召喚回來了,哭得好不讓人心疼。林爸爸向來見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掉眼淚,一下子就失了方寸,不得已才答應了下來。林媽媽見丈夫已然答應,女兒又堅決無比,只知道自己此時再多說無益。心裏只盼着明早起來林曉再變卦一次想在當地上學就好。
晚上林曉躺在自己的床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爸爸媽媽在房間裏沉重的嘆氣聲,林爸爸一直感嘆着“女大不中留”,林媽媽安慰着道,“孩子一直家養着也不是事,趁年輕讓她自個兒出去闖闖也是好的,也別攔着她了。她大抵是有自己的打算。”
林曉聽着爸爸媽媽的話,再想着宋安的話,自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林曉起的很早,趕在爸爸媽媽醒來之前就悄悄出了家門趕去學校填志願。一是想要趁早結束,二也是怕父母擔心最後不讓自己走。
因為時間太早,來填志願的人並不多,一路上更沒看見什麼熟人。林曉坐在機房裏填着志願,把昨晚連夜選出來的學校一一填報了上去。確定之後,便一個人在學校里晃蕩着。
一個小時之後,木子來了學校,看見了林曉,兩個人有幾天沒見了,自是十分想念。拉着手聊了聊志願的事,木子表示會和陳兮留在當地,過了大一就去見家長。木子問起林曉的志願,林曉支吾不肯多言,只說不確定能不能進檔,等確定了再說。
木子深知林曉的脾氣,不願意說的再問都沒有用。兩人便結伴打算去外面吃點早飯填飽肚子。
在早餐店裏,木子看着心不在焉的林曉,試探性的開口,“曉曉,早上宋安和我們一起來的。”提到宋安,林曉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微微調整一下呼吸,林曉僵硬的笑了笑,“是么。”
“嗯。”木子見林曉反應不大便接著說道,“我看了他的志願,全部都是南京。他好像執意要去那裏的。”
林曉聽着木子的話,覺得自己笑的都快僵硬了。要去南京么,去南京,不是高一他們的約定么?既然他都不要自己了,幹嘛還守着這些玩笑話?罷了,許是自己想多了吧,也許去南京根本就是和自己無關的一件事。
這麼想着,林曉突然覺得萬分委屈,但是木子在,也不好就這麼哭了出來。便假裝出滿不在乎的口氣,“木子,許是別人就是喜歡南京呢?終究不是自己的想法,誰能猜得透。”
木子定定的看着此時坐在自己對面的林曉,眼神飄忽不定,眼眶泛紅,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卻還強忍着笑。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陳兮的聲音。
“木子,怎麼走了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和阿宋找了很久。”陳兮的聲音里滿是擔憂,對木子說話時,雖是抱怨卻沒有任何不滿的語氣。
木子一臉嫌棄的看着陳兮,“我不是都已經把手機號碼給你了么,不曉得打電話啊,要手機幹嘛的?!”
陳兮聞言,才一臉恍然大悟。“對對對,我忘了。你以前一直不用手機的,突然一下子我不適應。哈哈”
兩個人互相調笑着,卻忽然意識到身邊還有兩個人,林曉和宋安。
林曉從宋安進門時就看見了他,只是沒說話。宋安見林曉一臉的不自在便也沒有開口。
木子和陳兮看着尷尬着的兩個人,木子便拉着陳兮和宋安坐下一起吃早飯,還特意把宋安安排在林曉旁邊。
四個人圍着一張桌子,誰都不說話,木子看着安靜的桌面十分不自在,在桌底下用力踩着陳兮的腳。陳兮知道木子想讓自己幫忙讓這兩個人破鏡重圓,但是自己親眼看着阿宋為了林曉痛苦,心裏有些排斥不遠開口。木子見陳兮紋絲不動淡定的吃着混沌,一下子急了,伸出手在陳兮腰上扭了一把。
“嘶----”陳兮沒忍住出了聲,見另外三個人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便笑着說,“嘶---着混沌吃着真不錯!”
木子翻着白眼,宋安目光迷茫着,林曉眼中不帶感情只悶聲吃着早餐,越快越好,吃完了好走人。
陳兮原本還想置身事外,但是實在受不了木子要殺了自己的那種眼神,只能開口,“林曉,志願填過了吧?準備去哪?”
陳兮一開口,木子就一口嗆了出來,目光冷冽的看着陳兮,陳兮也一臉無辜的看着木子,兩個人在用眼神進行着無聲的對話。
木子:要死啊,讓你暖場,你來砸場!
陳兮:卧槽,這種情況下你暖一個我看看!
木子:想死是吧,跟誰卧槽呢?
陳兮:我這不是逼急了忘記規矩了么,你看我這說的多好,你肯定跟林曉說了阿宋去南京,但我們阿宋還不曉得林曉報哪裏呢!不公平!
木子:不公平?再說一句試試,趕緊給我暖場!
兩人的無聲的鬥爭終於再一次在陳兮的落敗中結束。
而另外一邊的兩個人,就比較文靜而且無聲了。林曉聽見陳兮問題的那一刻還沒想好怎麼說,便沒開口。而宋安,是不敢開口。不敢聽答案,不敢問答案,他覺得這種漫長無聲的等待就像凌遲一樣,走過的每一秒都想在自己身上割着,很疼。心很疼。
林曉喝了一口湯,擦了擦嘴巴,狀似無意的笑着說,“我一早就來填了志願,全部都是去長沙的。”
“什麼?!”木子沒控制住喊了出來。
陳兮一下子沒穩住,摔了手裏的湯碗。
而宋安,卻一直那麼安靜的坐在那裏。連頭都沒抬。
林曉看着眼前三個人的反應,沒再說什麼,不多時便站起身要走,“家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這頓我來請吧。”不等木子挽留,林曉就已毫無留戀的走了。
看着林曉走遠,木子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曉曉一個人去長沙?宋安怎麼辦?宋安!想到宋安,木子才趕緊移過目光看着對面的宋安,發現宋安已經未曾着那一個姿勢做了很久。
“阿宋。。。”陳兮擔憂的喊着宋安的名字。
宋安還是坐在那,安靜的低着頭。陳兮想伸出手扳過宋安的肩膀,卻在手穿過桌子的時候,有一滴涼涼的什麼低落到了手上,還沒反應過來,宋安便抬起頭,站起身,一如以往那樣的笑着說,“我也想起來家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宋安走後,木子發現陳兮也入定了。喊了好幾下都沒什麼反應,木子心裏一氣,便自己吃起早飯不再理會陳兮。
陳兮一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滴眼淚,心中喃喃自語,“阿宋,你是哭了么?”
餐廳老闆正在懊悔不該這麼早開門做生意,看着整個餐廳除了自己就沒有可以吐氣的東西,這也太冷清了。正在傷感的時候,忽見有客人來了。頓時喜上眉梢,“裏面請裏面請。”老闆熱情的招呼着走進來的人,覺得有些眼熟,不免多看了幾眼。宋安見自己被盯着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開口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老闆猶豫着開口,“看你有些眼熟,兩年前,有天晚上有個男生在我這坐了一個晚上,這樣說起來,你們倆還真有點像。”
宋安覺得老闆人有些意思,便主動說了出來,“你沒有記錯,那個人就是我。”
老闆一聽,覺得有些驚訝,“還真的是你啊,那次你好像就沒來過了。那天一直擔心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你傷心呢,在這坐了一個晚上我都擔心的不得了。不過我們總要給客人留點私人空間嘛。”老闆見宋安臉色稍微有些僵硬,便識趣的閉嘴了。
宋安看着面前的菜單,兩眼無神,“我那天是在等人。”
老闆見宋安並未不耐煩便稍稍放了心,自顧自的說著,“那還真是巧吶,那天之後,有個女孩子也經常來這裏坐坐,固定的位置固定的清茶,就是你那次點的那種。位置也是你現在坐的地方。說起來,她也說她在等人呢。世間居然這麼巧的事情。”
宋安聽見老闆的話,心裏當時就激動了起來。那一定是曉曉沒錯!所以曉曉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么?但是良好的教養讓宋安仍很好的保持着風度,只按捺住自己就要跳出來的心,問道,“那個女孩子後來呢?”
老闆見宋安願意陪自己說話,願意聽自己說話,心裏高興地不得了,給宋安拿來了清茶便接著說了下去,“那女孩子雖不是天天來,但是一禮拜都會來好幾次呢。後來高三可能比較忙,一禮拜來一次,今年應該就要去大學了吧。她每天在那坐着,有時候看書,有時候聽音樂,我偶爾跟她說說話。因為她每天都會坐到晚上,我每次都發現,每次那女孩來的時候,門外都站了一個男生,好像是悄悄跟着女孩子的吧。也不知道女孩子知不知道那個男生在,不過昨晚好像男孩子把她接走了呢。”
宋安原本眼帶笑意的聽着,可是聽到歐陽珏一直陪着林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涼了。是啊,自己都走了兩年,所以那晚,曉曉是接受了歐陽珏么?
老闆見宋安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便隨意說了幾句就走開了。宋安一個人坐在那,坐了一下午。
面前的清茶,還真是越喝越苦。
曉曉,我只走了兩年,一切就已滄海桑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