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
“周、梓、寧!”寧盼將手中的衣服往床上一放,嚴厲地瞪着眼睛,“你到底穿不穿?”她心裏有些煩了,大清早起來,千哄萬哄,女兒就是不肯穿手中粉紅色的娃娃衫。
“不,我不要。”五歲的小姑娘抱着她心愛的小熊,躲在床角,大眼水汪汪,睫毛撲閃撲閃,委屈巴巴地說:“媽媽,這件衣服昨天穿過了,反正我不穿。”
寧盼簡直氣結,女兒這嬌生慣養的性格都是周淮寵出來的,一件衣服竟然只穿過一次就不肯再穿!這樣下去以後還得了?
“你過來。”寧盼沉下臉,招手命令道,“這個樣子是浪費,你知不知道還有很多小朋友一年都沒有新衣服穿?”
寧寧見媽媽語氣凌厲起來,知道她已經是真的生氣了。不情不願地挪過去,苦着一張臉任由寧盼將那件粉色的套頭娃娃衫給她穿上。
但小姑娘吃飯時仍然不開心,連平時最愛喝的酸奶都小口小口抿着。周淮細心地注意到女兒的情緒變化,問:“發生怎麼了?跟爸爸說說。”聲音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周梓寧看了看媽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說。與別人家的嚴父慈母相反,寧盼一向是唱黑臉的,對孩子的教育上一直比較嚴厲。寧盼將筷子一放,正色道:“她早上鬧着不肯穿衣服,原因竟然是這衣服昨天已經穿過了。現在天氣不熱,昨天又沒出汗,一件衣服穿兩天怎麼了?公主都沒她換得勤快。”
周淮低笑一聲,原來母女倆是因為這小事鬧了矛盾。他先摸摸女兒的頭,“乖,媽媽說的對,聽媽媽的話。”
寧寧去幼兒園的一路上,都垂着腦袋,興緻低低,直到周淮將她送到幼兒園的大門錢,貼在她耳邊承諾了一句,“只要寧寧乖乖的,爸爸明天給你買新衣服。”聽到這句保證后,她才重新喜笑顏開,在周淮臉上狠狠啵了一口,大聲道:“爸爸,我最愛你了。”
寧盼在一旁冷眼旁觀,有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倆達成了什麼秘密協定,又不免有點酸溜溜的。在寧寧進幼兒園后,對周淮道:“她遲早得被你寵得又嬌蠻又任性,還虛榮。”
他周淮的女兒,就應該得到最好的。周淮自負地想。他嘴上卻安撫着寧盼,“寧寧現在還小,以後我會注意的,保准好好教育她。”
哼,說一套做一套。寧盼依舊忿忿。寧寧也是她女兒,打心底里說,她也希望寧寧無憂無慮地長大,然而小孩子怎麼可以如此被溺愛呢?她可不希望寧寧變成蔣氏姐妹那樣嬌縱。
相比較寧寧而言,年長的安安算是一個好孩子了,寧盼不免多疼愛他一些。
早上安安看到父母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妹妹身上,他也不嫉妒,他本來就是被收養的孩子,能得到那麼好的對待,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安安學校正在開運動會,昨天他剛比完5oo米,今天沒什麼項目,老師就讓他在家裏休息。寧盼回到家時,是安安開的門。
寧盼注意到安安走路的姿勢有點不太正常,微微有點一瘸一拐的,寧盼趕緊蹲下去,關切地問:“怎麼了?是腳上疼嗎?”
安安皺了皺眉,看來還是瞞不住。他昨天跑步的時候腳扭了一下,本來以為是輕傷,不想讓媽媽擔心,就沒說。想不到過了一晚之後,反而腫起來了,今天走路疼得很。
“昨天不是你接安安回家的嗎?怎麼連他傷了都不知道?”這時恰好周淮進門,寧盼回過頭責問,因為心疼孩子,語氣難免重了些。
周淮先蹲下來,查看了安安的傷勢,打電話讓家庭醫生過來之後,淡淡地說了一句,“男孩子嘛,這點小痛算不了什麼。安安是男子漢,對吧?”
安安點了點頭。
寧盼本來就惱怒他溺愛女兒,這回又這樣對待安安,不禁火上心頭,但在孩子面前避免與他吵嘴,硬生生地把火氣憋了下去。
接下來幾天,周淮明顯感受到寧盼對他的刻意冷淡。
連周梓寧都收到了牽連,她看到媽媽吃飯時只給哥哥夾菜,對自己愛理不理的。小丫頭低頭扒飯,大眼睛轉了轉,瞄向爸爸,發現他沒什麼反應,只是給自己夾了個雞腿。算了算了,一個月裏,媽媽總要鬧幾天脾氣,她和爸爸不會跟媽媽計較的。
照顧好兩個孩子睡了后,寧盼洗完澡躺在床上,周淮靠過來想像以往一樣,將她摟在懷裏。寧盼也不抗拒掙扎,只留給他一個冷清的背影。
兩人相處了那麼久,也不是沒有冷戰的時候。但大多數時候,兩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只要某方面和諧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也就煙消雲散了……
但是這次,寧盼將周淮覆在他胸前的手扯掉,惡聲惡氣道:“別以為每次都能這樣矇混過關,我親戚來了,你別給我動手動腳。”
周淮低笑,“看來我每次都能讓你滿意。”
“呸!”寧盼惱羞成怒,抱着靠枕翻到一邊去了。
周淮見她如此,也不自討苦吃,翻了個身睡了。
有時候男人就是這樣神經大條,你一遍又一遍強調的問題,你覺得很嚴重的事情,在他們眼裏,甚至不值一提。
周淮在她發脾氣之後,雖在嘴上保證了無數次,絕對不會再偏愛女兒。但實際行動並沒有絲毫改變。
這樣寧盼有一股深深的挫敗感,為什麼婚後舅舅總是佔主導地位?為什麼就不能聽聽她的意見?寧盼越想越氣憤,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行李之後,出門!
“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寧寧在晚飯時等了很久,不耐煩地用筷子敲了敲碗,問道。她餓得肚子都咕咕叫了,可是爸爸堅持要媽媽回來才能開飯。
安安懂事地安慰小姑娘,“妹妹,不要着急,媽媽也許有事情在忙呢。”
周淮本來也是以為寧盼是臨時有事出門一趟,肯定會趕在飯點以前回來。但打了十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或被按斷,再看看卧室里少了一個行李箱之後,哭笑不得地明白了,寧盼這是在鬧小孩子脾氣,離家出走了呢!
他拉開抽屜,看到身份證銀行卡什麼的都還在,頓時舒了一口氣。
回到餐廳,對着兩個孩子說:“你們先吃,不用等媽媽了。”
寧盼站在酒店櫃枱處,困窘地拿不出身份證時,才發現這兩年她是越來越“無能”了。萬事都有周淮準備好,她只要畫漫畫、帶孩子,天天宅在家裏,或者去公司找下編輯,幾乎沒什麼可以憂愁的,這讓她社會經驗變得更加不足。
寧盼有些喪氣,自己也需要改變,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情況持續。
可是出來連一個晚上都不到,就拉着行李箱回去,多麼丟臉,以後在舅舅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呢!
“我多付些房費,可以不用身份證抵押嗎?”寧盼懇求前台櫃員。
這是一家比較正規的酒店,櫃員本來要拒絕時,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掛了之後對寧盼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可以的,我們馬上給你安排房間。”
寧盼喜出望外,也沒深思,在酒店住了一夜。
接着幾天,寧盼覺得自己的“離家出走之旅”有點順利過頭了,甚至在打了出租車才發現沒錢了之後,司機師傅主動說不要錢沒關係。
這個世界簡直不正常了!
這個不正常的根源,在寧盼回到酒店房間之後,看到周淮帶着兩個孩子坐在裏面,就揭曉了。原來一切,都還在他的安排之中。
“別急着生氣。”周淮先發制人,“我是來表明誠意的,寧寧,你跟媽媽說,爸爸給你報了一個什麼班?”
“假期實踐班,到鄉下去生活一星期。”周梓寧對這個沒什麼概念,只覺得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奶聲奶氣道。
“這樣既能讓她玩得開心,也能鍛煉她,滿意了吧?”周淮摟着寧盼的肩膀,走到一遍,耳語道,“這幾天在外面玩得開心嗎?”
“我也跟着寧寧,去實踐一下吧。”寧盼垂頭喪氣道,“再不接觸這個世界,我都要生鏽了。”她自己都做不好一些事情,以後怎麼給孩子樹立好榜樣呢?
周淮沒想到,就這麼三四天時間,寧盼有如此轉變,感嘆道:“看來‘離家出走’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好棒好棒,寧寧也要‘離家出走’!”周梓寧在一邊瞎起鬨,說完之後,轉過頭問旁邊的周梓安,“哥哥,話說,什麼叫‘離家出走’啊?”
“呃。”安安愣了一下,“大概就是生氣了,去把氣放到外面,然後開心地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