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顏老爺子 如果

一百五十八 顏老爺子 如果

李雲的影子在蘇琴眼前一晃而過,快得讓她幾乎以為那僅僅是她的幻覺。她往旁邊挪了一步,偏頭去看,卻再也沒能看見那個艷麗嫵媚的人影。

蘇琴皺了皺眉頭,頒獎典禮即將正式開始,她也沒繼續找人,而是返回原地拖了顏柯一起入席。

兩人的位置比較靠前,坐在一堆老總級的人物里,顏柯儘管十分低調,但是依舊有不少人認出了他。蘇琴這段時間在外頭對顏柯都顯得十分冷淡,甚至在他湊過來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會刻意跟他保持距離。這幅姿態落在不同的人眼裏,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在整個頒獎典禮的過程中,蘇琴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忐忑,從頭到尾都只是掛着溫和的笑容,在主持宣佈獲獎名單的時候輕輕拍手祝賀。

百花獎在國內也是赫赫有名的三大獎項之一,容郁這一次成功的憑藉上半年出演的一部電影捧走了最佳男配角的桂冠。當容郁專門跨了好幾個座位走過來朝蘇琴張開手臂的時候,蘇琴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就站起身跟他輕輕的擁抱一下。蘇沫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容郁毫不猶豫的從她面前走過去,笑容僵在了臉上。

“好了,快點上去領獎,不要讓人久等了。”蘇琴在容郁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對於容郁,她有種看待弟弟的感覺,像容郁這種類型的男人,總是能很輕易的激起女人身上的母性,她也不例外。

容郁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如今已然成為了屏幕上的當紅小生,東星的幾大搖錢樹之一,和蘇琴的私交也非常不錯。在獲獎的時候,跟自己的老闆禮節性的擁抱一下,也並不會顯得太出格。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容郁挑釁般的看了顏柯一眼,轉身上台領獎,二十三歲的男人,面容中還帶着略微青澀的稚嫩,然而肩膀卻已然變得寬闊挺拔,似乎已經可以承擔生命賦予他的重擔。

顏柯面上冷靜,心裏早就已經咬牙切齒,他憤憤的看了一眼容郁,然後在心裏默默的決定要讓容未為他弟弟的行為付出人民幣的代價。

大庭廣眾之下,蘇琴也不好多對顏柯說什麼,只能安撫般的看了他一眼。

在最佳男配角獎項頒佈之後,就是今晚最閃耀的明星,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這兩個獎項與東星暫時無緣,東星如今確實有了不少名聲斐然的大明星,但是距離影帝影后還是有一定的距離。

頒獎儀式之後,東星也很是獲得了幾個獎項。周原看現場氣氛很是熱烈,湊到蘇琴身邊問她:“要不然今天晚上咱們自己內部來個慶祝會吧,你今天晚上還有其他事情嗎?”

蘇琴很痛快的點了頭,然後把顏柯打發到一旁跟容未湊對去了。本來就是內部聚會,叫上顏柯就沒幾個人放得開了,雖然這種場合能放得開的人本來就沒幾個。

時間已經不算太早了,蘇琴直接打電話到夜色訂了包廂,一群人分別上了車,躲開記者的圍追堵截到市中心的夜色ktv里集合。因為蘇琴也不確定自己大概什麼時候能回家,乾脆讓顏柯先回去,留個司機給她。

“你要是不想我跟着,我就在外頭等你。”顏柯把車停在夜色ktv的門口,周原已經帶着一群有型有款的大明星進了門,他專門在路上放慢了車速,就是為了跟蘇琴說說話。

“得了吧,又不會有人灌我酒,你在外頭等我像什麼樣子?”蘇琴被他那一臉糾結的神態給逗樂了,不由得在顏公子那張俊臉上捏了一把:“放心吧,我就是進去稍微意思一下,不會留到最後的。”

顏柯低着頭不做聲,他承認他確實有點不爽,特別是剛剛容郁得償所願般的那個擁抱。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其實真的很無理取鬧,蘇琴哪怕是他的妻子,也應該有自己的正常生活,偶爾一次的交際和應酬,完全是應該的。他確實很希望蘇琴能夠在家裏當賢妻良母,但是,如果這違背了她本身的意願,那他也不會勉強。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喜歡蘇琴在外頭應酬,就像蘇琴不喜歡他很晚的時候帶着一身酒氣回家一樣。

“要不,你跟我一起進去?”蘇琴見他悶悶不樂,乾脆退而求其次,雖然她也知道顏柯要是進去了,整個場子的氣氛就完全不同了。畢竟到了他這種級別的人物,別人連討好都要小心翼翼的,省得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這樣一來,要活躍氣氛就更困難了。

顏柯顯然也知道這一點,而且,他也不怎麼喜歡應酬,他擅長在酒桌上套交情,但是並不代表他自己就喜歡那麼做。對於顏柯來說,與其在酒桌上被人奉承或者奉承別人,還不如自己好好休息一會兒來得舒服。

“我就在車裏等你好了,我稍微睡一下,你玩盡興了就過來找我。”顏柯將靠背調低,神色間有點疲憊。他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晚上陪蘇琴參加頒獎典禮,跟容未鬥智斗勇,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就是鐵打的身體也覺得有點用腦過度。

“知道了管家公,我就在裏頭留一會兒,然後就出來陪你回家行了吧!”蘇琴拿他沒辦法,顏柯死纏爛打的功力在最近有所提升,她只得答應儘快出來。

“嗯,去吧,玩得高興。”顏柯把頭朝蘇琴伸過去,蘇琴順從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自己下車走了。

大概是因為心裏一直惦記着顏柯在外頭等,蘇琴總覺得玩起來沒什麼勁。其實比起在外頭應酬場面,她覺得回家窩在沙發里看看腦殘電視劇或者靠在顏柯肩頭看看書要舒服得多。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是完全自由的。她畢竟是東星娛樂的第二大股東,不可能長年累月都不跟這些公司的藝人接觸。

雖然名為慶功宴,但是參加的可不完全是那些拿到獎項的藝人,不少剛出道的小明星和公司里的練習生也趁着機會在眾人面前來混個臉熟。等到酒過三巡,屋子裏的氣氛飛快的熱鬧了起來。

那些剛畢業的小練習生一個個膽子大得很,有幾個喝多了的,當場站到了桌子上大跳艷舞,蘇琴撫了撫額頭,看着眼前的群魔亂舞,深感等到周原從東星抽手之後,還是應該請一個業界有名氣有本事的經理人來管這一大攤子。她並不是不知道這裏頭水混,誠然,這裏頭確實有很多非常努力的藝人,通過自身的實力和一定的運氣一步步的向上攀登,比如岳夏。

但是,有光明的地方必然也有黑暗,這個圈子從外頭看起來有多麼的光彩奪目,裏頭也就有多麼的腐爛骯髒。包養門、潛規則,這種事件數不勝數,只是大多數沒有在公眾面前曝光罷了。

東星公司之所以今年發展得飛快,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因為東星的風氣比較正。雖然勾心鬥角是難免,但是卻沒有在名面上鬧出過什麼醜聞。

因為顏柯還在外面等着,蘇琴也沒有端酒杯,只是端着杯果汁慢慢的喝着,而周原則負責偶爾賞臉跟人喝幾杯酒,帶動一下氣氛。

“誒,我說你喝這麼多,宣寧就沒反應啊?”蘇琴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熱鬧,終究忍不住問了周原一句。她偶爾參與一次圈子裏的活動都覺得貴圈真亂,更別說在裏頭浸淫了好幾年的周原了。

周原溫文爾雅、年輕多金,就算已經結婚了,但是依舊擋不住想一步登天的女人前赴後繼的撲上來。以宣寧的好強的個性,不可能看到周原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回去還沒一點反應。

說起這件事,周原不禁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就是因為反應太大了,所以,我才準備撤出去啊。”

“你就不心疼啊?”蘇琴有點驚奇,東星娛樂算是周原這輩子事業的起點,雖然蘇琴往裏頭扔了不少錢,但是論起勞心勞力,她是比不上周原十分之一的。將一家公司從二十個平方米的辦公室發展到現在的八層樓,這其中耗費了多少心血,傾注了多少感情,絕對是一言難盡。

蘇琴曾經以為周原是為了回家接手周家的家業,所以才選擇放棄東星的管理權,倒是沒想到,竟是因為宣寧。

“我就是覺得,因為這些事情跟她鬧,挺不值得的。”周原笑笑,男人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事業是最重要的,而等到他慢慢的變成熟才知道,事業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的另外一部分是家庭。

沒有東星,他還有周氏,他已經是東星的大股東,每年能按照股份拿分紅。但是,如果沒有宣寧,家就不成其家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大概再也不會有一個女人會暗戀他六年,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傾其所有的幫助他,陪伴他度過所有最難熬的日子,待他一如最初。

“說真的,看到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奮不顧身的朝你撲過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蘇琴半調侃半認真的問周原,她這個問題,不僅是在問周原,也是想從周原口裏得到屬於男人的答案滿足她的好奇心。畢竟,這種問題如果用來問顏柯,他肯定不會說實話。

“蘇琴,看到那些年輕帥氣的陽光小帥哥前赴後繼的朝你撲過來,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拚命討好你,你難到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周原將問題問回去,然後,蘇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論是多麼高傲冷漠的的女人,面對男人的追捧,說一點虛榮心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那些所謂的追捧,也僅僅只是稍微滿足了一下她的虛榮心。在不知不覺中,她也習慣用上位者的思維來考慮問題了。如今面對陌生人,她總是會下意識的去想,如果她一無所有,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這個人是不是依舊會對她笑臉相待?

想清楚了這些答案,所謂的抉擇其實一點都不難做。

“我要是不能給他們好處,以後他們喂我喝毒藥的日子多着呢!”這一刻,周原似乎撕下了一直以來披着的那張溫文爾雅的外皮,露出一丁點猙獰的影子來。正是因為活得清醒,所以,才能明白如今所擁有的一切的可貴。也因此,不忍心去傷害、破壞。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琴覺得ktv里的空氣有些憋屈,不由得隱隱反胃。她喝了一大口檸檬汁都沒能把噁心的感覺給壓下去,乾脆出門上了趟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用涼水洗了把臉,冰涼的冷水灑在臉上,蘇琴覺得清爽了不少。她出門的時候化的是裸裝,如今化妝包就在肩包里,補妝倒也方。

蘇琴對着鏡子仔細的給自己化了個裸裝,然後塗了一點唇彩。粉嫩的唇在燈光下顯得有種流光溢彩的誘惑感,讓人一瞬間目眩神迷。

蘇琴將化妝品塞進肩包里,再一抬頭,猛然發現鏡子裏有雙嫵媚的眼睛充滿怨恨的瞪着她。

瞳孔緊縮,蘇琴被嚇了一跳!她轉頭,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在剛才的頒獎典禮上一閃而過的李雲。她起初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因為她實在想不通李雲會和那個頒獎典禮有什麼關係。

李雲身材高挑而豐盈,二十五歲的她,有種成熟的女性魅力,穿着正紅色的露肩小禮服,有種妖嬈的美感。即使是蘇琴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個美人,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她變得原來越美麗,也越來越會利用自身的美麗。

“這不是蘇小姐嘛?怎麼大晚上的還呆在洗手間裏補妝?是為了時刻保持年輕,以圖讓男人的視線在你身上停留嗎?”李雲的聲音十分甜美,乍聽上去顯得十分甜美。然而,她的尾聲卻很輕,帶着嘶嘶的氣音,像毒蛇的舌頭滑過人的皮膚一樣,帶來冰涼而粘膩的觸感。

蘇琴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之前的照片事件,‘時刻保持年輕’和‘讓男人的視線在你身上停留’這兩句話都是因此事而對她的諷刺。然而,讓蘇琴不解的是,李雲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如果這件事情,李雲也有參與,那她在裏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最讓她抓狂的是,顏柯的裸照到底被多少人看了?!

見蘇琴默不作聲,李雲自以為得意的踩到了她的痛楚。她很清楚,蘇琴對顏柯的感情是真的,顏柯以前的表現有多好,在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擁抱在一起的照片之後,蘇琴的心就有多痛。

李雲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點病態了明明蘇琴就算倒霉她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好處,但是偏偏看着她倒霉,她就覺得高興。

“好歹我們也曾經做過六七年的姐妹,雖然你從來都很無情,但是我好歹還記着蘇家養我幾年的情分。”李雲心情頗好的撫了撫鬢角的髮絲,眉眼中透着嘲諷和得意:“這男人呢,是全天下最靠不住的東西,都是一群下床穿上褲子就不認賬的賤貨。我勸你別把心思都放在你那位好夫婿身上,他在外頭做過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起來,要不是我給你發了那封信,你恐怕直到現在還被瞞在骨子裏呢。”

“原來是你給我發的信?”蘇琴朝她冷笑:“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了?”

見蘇琴成功的被激怒,李雲顯得更得意了,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感謝就用不着了,我不過是不忍心看你落得一個人財兩失的地步,畢竟這種事情,我自己也經歷過。我勸你自己給自己留條後路,別到時候小三找上門殺個措手不及。”

蘇琴簡直要被她逗樂了,什麼叫‘畢竟這種事情,我自己也經歷過’?她和顏睿的事情,一開始就是她自己用心不純,而去h市之後,顏睿也有給她留下一大筆錢。真正倒了血霉的壓根就不是她,而是林悅然。見她口口聲聲‘勸’她為自己留條後路,蘇琴便順着她的話問她:“什麼叫人財兩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完,她就準備繞過李雲徑直離開。李雲的反應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擋在門前攔住了她,眼神里透着鄙夷:“人財盡失的意思就是,小心盡身出戶。你所倚仗的那十個億的嫁妝,不是全部都投進了方氏嗎?顏柯給了你相應的股份嗎?我要是你,就把錢從裏面抽出來,既然男人敢出軌,就要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

“他不會那麼對我的。”蘇琴雙眼無神的搖了搖頭,顯得非常的慌亂,就如同一個失去了依靠的小女人一般,懦弱不堪。這幅樣子落在李雲眼裏,只覺得她更為可笑,說的內容也就多了幾句。

“男人四十一枝花,顏柯不過三十歲,英俊多金,想娶什麼樣的女人娶不到?何必要將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你?要是真的一點心思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出軌?只是可憐姐姐你,辛苦一場,付出一切,卻什麼都沒能得到,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李雲斟酌着言語,將每一句最刻薄的話如同刀子一樣刺進蘇琴的心窩子裏。

“那這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現在你給我讓開!”蘇琴一把推開李雲,做出一副腦羞成怒的樣子奪門而出。

要是蘇琴現在真的在和顏柯處於冷戰期間,那肯定聽了這一番話肯定是怒氣爆棚,說不定性子爆一點,還真的試圖從方氏給顏柯拆台。

顏柯下得最好的一步棋就是當天立刻追到了c城。

在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蘇琴是能聽得進解釋的。人的大腦有一個對固定事物印象的形成過程,他要是晚上幾天過來,說不定蘇琴自己就已經在腦子裏把他‘出軌’的全過程給腦補清楚了。

在‘事實’已經成型之後,要打破蘇琴腦子裏的固有印象去建造一個全新的事實,是非常困難的。到那個時候,別說顏柯跪在她面前解釋,就是他跪在門外嚎叫都沒用。

而他在當下給蘇琴把事情解釋清楚,利用蘇琴對他下意識的信任給她構建了所謂的固有印象,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事情要好解決很多。

蘇琴從洗手間裏‘落荒而逃’之後,並沒有直接出ktv,她先步履匆忙的轉到包廂門口,深吸一口氣才進門。李雲今天晚上來之所以會來找她,還口口聲聲要她給自己留後路,肯定不是衝動之下的行動。從她剛剛的話里,蘇琴基本上可以判斷出照片事件她絕對參合了一腳。但是,能算計到顏柯並且有這個膽量算計他的人,肯定不是李雲。她最多在這裏頭充當了一個馬前卒,而真正的主使者肯定另有其人。

蘇琴在包廂里平復了一下心情,考慮到包廂里也有可能有對方的人充當眼線,蘇琴給周原打了招呼,然後‘失魂落魄’的往外頭走。

剛剛才上演了一場絕好的大戲,而好戲的後續發展肯定在被人持續關注。因為現在有人在關注她的行動,她更是用了十二萬分的演技,爭取把每一步都走出‘悲痛欲絕’的意味。

顏柯在車裏小憩了一會兒,剛睜開眼睛就看見蘇琴面無表情的上車。他見蘇琴臉色不好,首先是心疼,然後是擔憂。

蘇琴縮在副駕駛座上,離他遠遠的,這樣疏遠的距離讓顏柯覺得有些不安,他試着去抱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寶貝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問完這話顏柯自己都覺得驚奇,就剛剛那點場面,誰敢不要命找蘇琴的不痛快啊?這不是明擺着找抽嗎?

蘇琴沒什麼動作,只是藉著他的動作在他耳邊耳語了一句話:“外頭可能有人看着,你陪我演場戲。”

顏柯還沒來得及反應,被被蘇琴一把掀開,接下來,在對面樓層拿望遠鏡偷窺的人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兩人面色不虞的爭吵,但是因為角度不太對,沒辦法通過唇形辨認他們在說些什麼。

吵了好一會兒,顏柯似乎不想繼續說下去,一腳踩下油門,藍色的法拉利跑車噴出一管濃郁的汽車尾氣。守在望遠鏡前頭的人鬆了一口氣,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交差了。直到開出市中心到了二環的別墅小樓,兩人都一直保持安靜沒有說話,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非年非節,路上的車在這個時間點少了不少。顏柯顯然有點焦躁,開車開得非常快,一陣風一樣的直接開回了家。

兩人行色匆匆的進了家門,一路上了二樓,然後蘇琴進了卧室,顏柯進書房把燈打開以後,拉上帘子,也去了卧室。為了徹底的營造出兩人正在冷戰的假象,顏柯晚上通常會把書房的燈開着,然後客廳的燈也會一直亮到很晚。因為房間長年累月被窗帘擋着,外頭的人見燈開着,自然就認為兩人如今出於分居的狀態,顏柯睡書房或者沙發,蘇琴睡卧室。

“寶貝兒,今天晚上到底怎麼了?”顏柯把事情都安排好,坐在卧室的矮沙發上,兩條長腿自由舒展,臉上的神色有幾分嚴肅。

“我今天晚上遇見李雲了。”蘇琴仔仔細細的把晚上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生怕遺漏了哪一點,在這之後又說了自己的猜測。

顏柯聽完之後下意識的想要摸根煙,但是想起蘇琴還在這裏,他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難為他和蘇琴裝了這麼久的冷戰,對方終於要開始下一步動作了。到底是哪些人在針對他,顏柯早就已經查出來了。目前就等着對方下一步動作,敵不動我不動。

他自己倒是不把那些小嘍啰放在心裏,只是,那些話傳到蘇琴耳朵里,她肯定不好受。

“再給我一點時間,幾個月就好,到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顏柯抿了抿唇,頗為愧疚的看着蘇琴。他現在不是不能立刻把李雲給處理了,但是,這樣卻難免打草驚蛇。李雲,甚至包括整個趙家,都不過是那個巨大網絡上的一個小環,而他面對的,遠比她想像的要多。

“等你應付完這次的事情,我再收拾你。”蘇琴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兩人十分單純的接了個吻,蘇琴轉身去浴室洗澡。進浴室之前,她對他說:“顏柯,我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夠早一點結束,我想回港城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顏家大宅

寬敞大氣的房間裏,擺放着古色古香的傢具。紅木茶桌上雕着古樸的紋路,粗獷中又透出一種自然的精緻之美。在那張紅木茶桌上拜訪着一隻紫砂茶壺,茶壺旁放着茶杯。茶杯裏頭是滾燙的茶,沁人的茶香在空氣中瀰漫,透出一個安靜與祥和的氣氛來。

時間靜止了半響,一隻粗糙的手撫上了那茶杯。很明顯,這是一隻老人的手。在茶桌旁邊,擺放着一張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的搖椅,一個精神不太好的老頭子,就半躺在這張搖椅上,伸手去拿放在茶桌上的茶。

這人正是顏老爺子。

顏老爺子高壽,如今已然八十四歲。自從四年前八十大壽的時候,被顏柯給掃了面子,老爺子這幾年就很少在眾人面前露面了。平時也不過在家中養養花,天氣好的時候,會去大宅子附近的池塘旁釣魚,人老了,也就不想要管事了。

老爺子伸手端了茶杯,愣了半響,才慢慢將茶杯湊到嘴邊,暖暖的喝了一口茶。這茶他喝了幾十年,已經說不上愛不愛喝,只是,習慣了一件東西,人老了,也就格外的捨不得了。

又坐了一會兒,木質的樓梯間裏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有力,顏老爺子嘴角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來。聽到腳步聲,他就知道是顏語回來了。

人老了,最想要的就是合家歡樂共享天倫,而最怕的,就是寂寞。然而看,自從六七年前,自從顏柯搬出顏家大宅以後,他就經常性的體會到這種感覺。顏柯住在這裏的時候,宅子裏有保姆,有警衛員,再加上顏柯時不時的鬧騰,客人來來往往,整間宅子都充滿着活力和生氣。

而如今,來宅子裏的客人少了,整間大宅子都空了下來,顯得陰氣沉沉的。

老大一家子都去了京城,而他這個老人家,還得替他們守着c城這點最後殘留的力量,等着某一天,或許顏睿還會調回c城。好在,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然而,顏老爺子很清楚,顏睿就算是回了c城,也並不會和他這個老人家住在一起。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生活。

“阿柯啊,你為什麼不去京城呢?顧家的那小子不是去了那邊嗎?還有沈家和霍家的,都跟他一起去了,你不是得一個人留在c城嗎?”

“我要是走了,你一個老頭子住在這麼大一間宅子裏,不覺得陰森得慌啊?”

“沒大沒小的臭小子。”

顏老爺子嘴角溢出一絲笑意,然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這絲笑意便被飛快的收起。偶爾午夜夢回,面對這所空蕩蕩的宅子,他都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如果一開始就不參合進這些年輕人的婚姻愛情裏頭,是不是他如今就用不着自己一個人面對這麼大的一間宅子了?

如果,七年前,他認下了顏睿和林悅然的婚事,如果五年前,他不阻止顏柯和蘇琴在一起,或許,他現在連曾孫子都抱上了。現在想想,蘇琴和林悅然恰好是表姐妹,在顏柯和顏睿還沒有鬧得那麼僵的時候,如果有女人能夠從中調解,是不是如今有能有不一樣的結局?是不是整個顏家就不需要面對風崩離析的現狀?

追溯到更遠的曾經,三十二年前,如果他不阻止顏東籬和方茹的婚事,他的兒子根本就不需要申請執行港城的任務,更不需要長駐港城。他可以直接把方茹帶回顏家,然後就在c城謀一個職務,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沒有意義了。

“爺爺,您醒着嗎?”二十四歲的顏語,已經結婚兩年。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貼身棉質t恤,下身是一條碎花裙,不太高的圓頭高跟鞋,讓她顯得亭亭玉立,一如當年那個十七八歲帶着天真笑容的小姑娘。

顏老爺子睜開眼睛,看到顏語,臉上露出些笑模樣來。顏家三代中三子一女,如今還會常常來老宅子裏看他的,就只有顏語了。顏睿在京城公務繁忙,也就過年會回來一趟,平時打電話也是公事居多。而顏景就更不用說,他常年駐紮在軍隊裏,只有過年才有較長的假期,平時的一天兩天零碎的假日,除了陪女朋友,他還得和親朋好友交際,簡直是一隻陀螺連軸轉。

而顏柯就更不用說了。顏老爺子是真的覺得後悔,四個孫子輩兒裏頭,顏老爺子論感情,對顏柯最為深重。如果,他當初不那麼堅持的反對他和蘇琴的事情,和顏柯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僵硬。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何必管這麼多呢?

“小語回來了?吃飯了嗎?想吃什麼,讓王嬸給你做。”顏老爺子半躺在搖椅上笑着說話,在顏語面前,他如今只是一個慈和的老人家,偶爾會給予小夫妻一些幫助,因此,顏語來他這裏來得比較勤快。

不過,顏語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的,顏老爺子已經不想計較了。她能來看看他,他就已經很滿意了。

顏語倒也乖巧,她知道老人家最怕的就是寂寞和沒人陪,便坐下來和顏老爺子說說話,說說最近工作上發生的事情,還有一些生活中的小事。顏老爺子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也能耐下性子聽。

“今天怎麼沒讓青雲陪你一起過來呢?”顏老爺子說了半天,見顏語一直不好意思開口,乾脆自己給了她個台階。

顏語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直到她上頭三個哥哥都和顏老爺子感情一般,本來和老爺子十分親近的二哥,也因為種種原因而和顏老爺子鬧崩了,便每次回顏家的時候都帶着老公。

原青雲倒也上道兒,在顏老爺子面前爺爺長爺爺短的喊着,一來二去倒和顏老爺子處出了幾分感情,這個殷勤周到的年輕人,又是自己的孫女婿,顏老爺子自然看顧幾分。而有了顏老爺子這幾分看顧,原青雲的路便要好走很多。

聽到顏老爺子的問話,顏語的眼眶立馬就紅了,只是微微搖頭:“他現在自顧不暇,哪裏還有臉來見爺爺呢?”

“原小子幹什麼了?”顏老爺子並沒有將顏語的話當一回事兒,原青雲這人雖然野心比較大,但是腦子並不蠢,就算偶爾出了點小漏洞,也都不是什麼大事,顏老爺子一個電話托點人情,就能給他解決了。

“爺爺,他……他參合到上頭的事情里了,現在有風聲說要查他,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顏語的聲音有點哽咽,情緒一觸即發,聽到顏老爺子聞起來,似乎再也忍不住滿腹的心酸。

晃動的搖椅戛然而止,顏老爺子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其實原青雲也只能說是算他倒霉。原青雲本人勉強算個小小的官二代,跟全盛時期的顏家完全沒得比,和如今這個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顏家比起來,也要差上不少。然而,顏語覺得,嫁個家世不如自己的老公,在婆家也更說得上話,而且原青雲本身才幹不錯,人也長得精神,在重重考慮之下,顏語和原青雲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對於原青雲來說,這門婚事還是很不錯的。首先,顏語本人絕對漂亮,顏家人的基因都還不錯,至少從長相上看是這樣的沒錯。其次,岳家能在事業上提拔他,老婆也是個賢內助。原青雲同學覺得,日子過得挺和順的。

然而,大概是老天看他不順眼,他之前收了人一點小禮物,幫某家小公司把證件給辦齊全了,偏偏這家小公司就是某家走私集團下設的子公司的孫公司。原青雲壓根就沒想到一家賣茶葉的總資產不超過一百萬的小公司竟然會和上頭現在重點調查的某某集團有聯繫。就因為他出面幫人家把原來辦不下來的證給辦齊全了。誰能想得到,就是這麼一家小小的公司,吞吐的走私額度竟然達到了上千萬。

現在上頭有風聲傳來說要查他,原青雲簡直急得團團轉。這一急起來,才想起老婆娘家二哥不是和國安、海關都有關係,便想托顏語去求顏柯棒棒忙。

顏語自然是滿口答應,因為平時和顏柯的來往也不多,顏語狠狠心,趁着顏柯生日,送了顏柯一份大禮以示誠意。她的意思很明顯,只要顏柯能幫他們度過這一次的難關,以後原青雲就算是跟着顏柯做事了。

然而,顏柯禮是收下了,但是卻半天都沒動靜。顏語心裏焦急,又不可能上門去催顏柯,想着雙管齊下說不定效果更好,便回頭來找了顏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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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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