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白老爺子一向嚴肅威凜,長期在部隊的原因使得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不少人見了他都會不自覺的感到壓迫與緊張,可是這個小丫頭居然義正言辭的據理力爭,不卑不亢!老爺子心裏讚賞着梁茵情的英勇和睿智,佩服兒子兒媳的眼光與安排。只是,這個丫頭聽說是個小天才來着,將來肯定是要有所作為的;如果孫兒進了部隊,又只是一個高中文憑,這……兩人將來的差距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幾個長輩討論事情,小女兒卻不懂禮數的插話進來,柳雅興輕輕拽了女兒一下,輕聲道:“茵情,你乾媽說,東麒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了,不吃不喝的,你上去看看你東麒哥好不好?勸勸他吃點東西,他現在身上有傷,須得好好養着。”

母親一番話提醒了她,到了白家有一會兒了,完全沒看到白東麒的身影。看出母親像是有意支開她,梁茵情只好答應:“……哦,好。乾媽,還有飯菜么?”

庄涼薇正擔心著兒子餓了兩頓了,見梁茵情肯上去勸勸兒子,當下高興的吩咐人端來飯菜:“茵情,東麒現在都不理我們,你們倆是同齡人,說不定勸勸能有效果。”

她去勸?九成是沒有效果的!可是現在的她,除了竭盡所能的還那份沉重的恩情,還能有別的選擇么?

樓下的長輩繼續討論着,梁茵情端着飯菜上了樓梯,走到白東麒的房間門口,頓了一下,伸手敲門。

“咚咚”兩聲之後,裏面是一片死寂。梁茵情心裏沒來由的開始忐忑,頓了幾秒鐘,繼續輕叩。

“我說了不吃,不要來煩我!”

這下,裏面有迴音了,不過,不意外的聽到了惡魔不耐煩的咆哮。

梁茵情心裏反而釋然了,似乎這樣的白東麒才是正常的。她癟癟嘴,無所謂的繼續敲,一直敲……

正在她思忖着指關節已經敲麻木了,要不要歇一會兒繼續時,門卻像是暴風雨一樣“呼啦”一下帶着一陣風向裏面拉開,接着,她明顯感覺到一陣低氣壓迅速籠罩過來!

“我說了——”更加憤怒的咆哮又開始了,只可惜,才說了三個字,白東麒的怒氣戛然而止,一雙冰冷如霜的眸子怒視着站在門口的女生,眸底劃過訝異和震驚。

梁茵情看着他的臉色由盛怒慢慢平靜下來,變成了一潭死水,努努嘴沒有說話,自發自的端着食物走進去了。

白東麒眸里露出越發吃驚困惑的光芒,隨手關上房門,他轉身回來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

梁茵情撿了張椅子坐下,推推放在桌上的飯菜,看他一眼同樣淡淡的回答:“送飯。不過,見你一天沒吃沒喝還這麼有精神,看來大家的擔心是多餘的。”

白東麒冷漠了足足一天的心忽然又起了波瀾,他為了救這個丫頭差點命都丟了,她現在不來說句謝謝,居然還趾高氣昂的給臉色看?

她不是最喜歡躲着自己的嗎?怎麼現在還端着飯菜好心給他送吃的?白東麒滿心的憤怒、不甘、委屈、絕望都被梁茵情的出現趕走了。英俊如刀刻般線條分明的嘴角盪開一抹輕輕的弧,他緩緩邁步走到坐着的女孩身邊,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

梁茵情因為想着樓下坐着那麼多長輩,這個惡魔想必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所以才放心的端着食物踏進來。可是現在看着白東麒明明優雅從容的邁着步子靠近她,可每一步都像是醞釀著什麼陰謀一般,她忽然脊背竄起一陣冷意——在這炎熱的夏天夜晚。

直到他的陰影籠罩下來,她才恍然察覺兩人隔得那麼近。他本來就比她高出許多,現在又是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所以他便是真正的居高臨下俯視着她。

“梁茵情,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白東麒難得聲音溫柔的同她說話,英挺的劍眉微微皺着,似乎真的很疑惑。可梁茵情明白,他不是疑惑,他是又動怒了。那雙陰影下墨黑的瞳孔里,全是一觸即發的危險……和一點看好戲的興味盎然。

梁茵情心裏又慌亂的跳起來,眸光看向他的身後,似乎想要逃跑,可見門已經關上了,她又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跑出去。

猶豫了一下,又想到樓下坐着那麼多長輩,梁茵情又慢慢放鬆。

這些反應都逃不過白東麒的注視。與樓下的老頑固斗,他尚顯稚嫩,不過跟這個小丫頭斗,他還是穩操勝券的。雖然——她號稱才女、天才!

“現在害怕了?想要逃跑了?”白東麒眸底的危險少了一些,興味相應增加,“臭丫頭,我真是不明白我對你做了什麼,你居然就那麼的不待見我?居然那麼喜歡挑釁我?”

做了什麼?

梁茵情眸光一聚,不敢置信的用眼神質問:你對我的不尊重的事情,難道還少么?哪一件值得我對你好臉相向?

“平日裏不是伶牙俐齒么?今天怎麼成啞巴了?”白東麒看着她那雙會說話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撫上她的臉,挑起她的下巴,對上她清亮的眸子,輕柔的問。

梁茵情猛然一驚,才發現他的手觸碰着自己的臉頰,身子本能的後退,可是後面就是椅背,她無路可退,身子條件反射的站起又被他的身高優勢壓了下去,臉頰便正好又送進了他的掌中。

“你想做什麼?”梁茵情慌了,想要大叫,可又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叫出聲,於是伸出手想要格開他的觸摸。

白東麒早有所備,一把抓住她襲上來的手用力捏住,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疼的梁茵情眉頭皺了一下,“放手!不然我叫了!”

“你叫啊……”白東麒的聲音還是十分輕柔,說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真後悔昨晚救了你,你居然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昨晚的事是禁區,梁茵情不願多想的禁區。可是他不斷的提起,她就有些惱火了,“我的確謝謝你昨晚救了我,可是你別忘了,我是為什麼從那裏走,我想你不會不懂!”明明他是罪魁禍首,可卻以恩公形象自居,真是氣死人了!

“那你為什麼要躲着我?!”男生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你為了躲開我,居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梁茵情,我就那麼讓你討厭?”

他眸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跟昨天晚上在那個黑暗的巷子裏見到她時、將她護在身後時流露出情緒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更多了一抹憂傷。

梁茵情心裏猛然一慟,就說不出狠話了。

兩人的姿勢有些尷尬,屋裏的氣氛有些沉悶。梁茵情眨眨眼,定一定神,禮貌的開口:“東麒哥,你吃點飯吧,你受了傷,需要好好靜養,我先走了。”

怕再多留一分鐘,有些東西就要悄然變質了,梁茵情有些急忙的說完這些話起身繞過他就要出去。

“啊——”可是,白東麒不給她機會,一伸手拉住她的右臂,退後兩步動作連貫的將她壓倒了牆壁上。

女孩意識到什麼,慌張的掙扎,可卻推不開他緊緊壓過來的身體。他身上有傷,她又不敢真正的伸手胡亂拍打,便就這樣被他制的死死的。

“放開我!不然我叫了!”她瞪着他,又這樣威脅。

白東麒忽然笑了,“你要是敢的話,早就叫了!”

“你——”

“臭丫頭,每次見着我就是咬牙切齒的模樣,要不要今天乾脆讓你咬兩口?”白東麒眸光微黯,裏面卻翻滾着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深沉。他十八歲了,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了,這具被他壓在牆上的女性嬌軀柔嫩的猶如雨後搖曳在枝頭的鮮嫩櫻桃,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做些什麼。

聽到他說“咬兩口”,兩人的姿勢又這樣曖昧,再加上白東麒的不良前科,梁茵情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他們的初吻發生在這個房間裏,難道這一次,她又逃不脫了么?還是這一次,她將失去的更多?

原以為他就會這樣吻下去,可誰知他只是抬起那隻完好的左手,修長的手指從她唇上劃過,輕柔的如同世上最軟的羽毛……梁茵情不懂這個惡劣的男生了,只能狠狠的瞪着他,想用眸光在他身上灼出兩個洞來。

他深深的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嬌嫩容顏,淡淡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心裏想到了什麼,他忽然苦苦一笑,“茵情,他們要把我送去參軍……以後,我很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他深深的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嬌嫩容顏,淡淡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心裏想到了什麼,他忽然苦苦一笑,“茵情,他們要把我送去參軍……以後,我很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原本對他無恥放蕩行徑恨得咬牙切齒女生,卻在聽到他這句話時,懷疑自己的耳朵幻聽了!

他居然會稱呼她“茵情”?而不是臭丫頭!

他居然會苦澀的笑?而不是露出欠揍的嘴臉!

他居然會感傷兩人的分別?而不是慶幸喜悅!

他居然在……表達對她的不舍之情?

心裏一瞬間流淌過太多的情緒,那雙美麗閃亮動人的眸子裏,裝滿了不可置信、懷疑否定、驚慌詫異。她寧願相信老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這個惡魔會有這麼柔情似水的時刻!如果剛才那神情真的是他流露出的,如果剛才那句話真的是他吐露出的,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他又在玩弄她了!

就像前幾天她生日時,明明他前一刻的話里有“歧義”,下一刻,他就冷冷的諷刺——我開句玩笑呢,你還真往自己臉上貼金!如果她現在又把這句話當真,他是不是立刻就會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說:“你這人怎麼不長記性呢?又信以為真?”

軥是,她乾脆自我解嘲:“白東麒,如果這樣戲弄我可以讓你感到高興的話,你就儘管吧,我不會當真的。”

秥不說這句話,白東麒也從她的眸子裏看懂了一切——她根本不相信他的心意,甚至在嘲諷!

前一刻的動情又幻變為此時的憤怒,他還想說什麼,可看着那兩片吐出自己厭惡字眼的嬌嫩唇瓣,卻只想狠狠咬下去!

而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一隻手毫不憐惜的固定住她的臉,他似乎在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壓抑的聲音猶如受傷的野獸,那聲朦朧的怒吼便化在他與她的唇瓣之間。

臥茵情自然是不肯順從,緊咬着嘴唇晃動腦袋。可是這個男生雖然一隻手臂受了傷,居然也輕而易舉的鉗制住她,將她緊緊壓在牆面上不得動彈。

緥東麒本就沒有耐心,加之方才不經意流露的真情被她漠視,心裏瞬間燃起了怒火和恨意,所以動作無比的粗魯強悍。他在她的唇上輾轉吸吮了片刻,見她緊緊抿着唇瓣,便抬起左手狠狠捏着她的下顎,同時唇齒粗暴的進攻,強行撬開了她的牙關。

臥茵情只是十幾歲的少女,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自己討厭的男生如此冒犯,當下心裏的怒火騰騰冒起,用了巧勁奮力攻擊緊緊壓着自己的男性軀體。

緥東麒畢竟有一隻手臂不方便,雖然左臂死死的箍着她,雙腿也用力擠在她的身體中央卡住,但仍然被她掙脫了一隻手臂出來——

“哼……”梁茵情用力撥出左臂的時候,帶動了白東麒那隻懸在胸前的右臂,還刮過他腰腹部的刀傷,正在口腔里攪動的唇齒之間本能的溢出一聲疼痛的悶哼,女孩聽見,不由得一怔。

似乎這時才察覺到他是受了傷的,而且為了救自己受的傷,而且因為受傷無法參加高考,所以被迫輟學去參軍。

一瞬間,梁茵情意識到自己欠他的恩情。她讓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次考試機會,而是人生軌跡的改變。她知道,只要他能參加考試,憑着他傲視群雄的體育戰績,是可以順利進入a大的。

都是因為她!

嘴邊嗅到了鐵鏽味,麻麻木木的疼痛,心裏也漸漸麻木起來。原本還在反抗的女孩,忽然停止了掙扎,白東麒以為她終於妥協了,心裏不由得柔軟下來。

心裏明明是厭惡這種零距離親吻的,可是她還是選擇了沉默順從,一隻手夾在兩人緊緊擠在一起的身體中間,另一隻手,頹然的垂放在身體一側——

若鱙這樣做可以彌補他一些的話,那就隨便吧。反正,親一次與親n次,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了。即使現在他要的是她的身體,只要能彌補她的愧疚和歉意的話,她想自己也可以答應的。

秥忽然這樣乖巧和順從,幾乎前所未有,與從前的她判若兩人。白東麒起初有種征服的優越與快感,可很快的,就察覺到異樣。

忽然放開對她的鉗制,他認真的看着面前平靜而沉默的小臉,見她無動於衷面無表情,他心裏猛地一顫。

秥是怎麼了?

因為他的離開,梁茵情也慢慢睜開眼睛,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很快裏面露出兩顆黑黝黝的珍珠。她看到了白東麒探究的視線,發現裏面有些不悅。

哎,這人真難伺候,難道被迫順從他也不喜歡?

鳥然,白東麒從那雙美麗的眸子裏發現了什麼,心裏震動的同時艱澀的開口:“你是因為負罪所以順從么?”

珥楙沒有說話,可是那雙眼裏的情緒泄露了一切: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么?

不是!

他寧願她繼續反抗,狠狠還擊,甚至用力咬他幾口,也不想看到她此刻的樣子,彷彿認命一般,不再掙扎,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委曲求全這四個字不是她梁茵情的作風!

秥不說話,只是用漂亮的眼睛平平靜靜的看着他,可就是這樣,逼瘋了凝視着她的白東麒。

狠狠一拳砸向她身後的牆壁,梁茵情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耳邊有一陣風刮過,可見那一拳的威力。

“我不是要你的負罪!不是!”白東麒憤怒的聲音夾雜着無力,伴隨着那一拳砸向牆壁的悶響回蕩在梁茵情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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