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等你的舊時光
駱家輝來找她時,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臉上敷着在夜裏顯得陰森的可怕的面膜,她從不敷這些化學品,她曾經極度史郁鄙視過拿着煙熏樣的化妝品,向臉上樂此不疲的畫著所謂青春的偽裝。
可是隔着大半個河坊街,燈打在臉上竟然如倒刺般一道道劃過,她明白,明白這是青春所留下來的傷,疼。
史郁的大半個青春全無私的奉獻給了科學實驗品,她曾經也用從鼻腔里發出的哼氣聲,類似於極度出於壓抑的水牛,當然,她這麼比喻,史郁本身的潑辣性格就發揮到了極致。
“青春是什麼?是什麼?”她反覆強調,恨不得奔向高山之巔嚎吼“那就跟暗無色彩的黑色麻質衣上,突然飛略過得一抹絢爛”那時的她,好似勢必要把文藝革命進行到底,不過,卻被雲朝毫不留情的摧殘了。
站在街邊的臨界點,腳底下是潺潺而過的流水,沉澱了多年的滄桑想要掩蓋住的清流而上,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而夏雲朝的那抹絢爛便是她用大半個光陰換來的,青春!她早已忘了,聽過了幾首深有感觸的歌,愛過了幾個人,就好像瞬間變的蒼老了。
她試圖忘記廖可蘇,忘記她的曾經,甚至未來,她想要擺脫所有關於他的一切,就像,他從不曾來過,她,從不曾,愛過。
可是,越是想要忘記的東西,你就越發在乎,比如,現在。
史郁是個十足的麥霸,而她呢!哼上幾句不自覺間像脫了軌的火車,從鼻腔里哼出來的那股氣質變的酸酸的。
她趴在吧枱哭,哭的好似大雨滂沱,酒吧里放着電台,小北的聲音總是會在她心裏默默的劃過一抹暗傷,她抹了一把眼淚,卻發現是乾澀的,她試圖扯扯嘴角,強加上一抹笑回應着暗角里發出的星光,照亮了整個地獄裏囚禁的心房。
恍惚的記憶碎片拼成一片片無路可走的片段,每個片段黑白相間的。
臨走前的一晚,可蘇穿着紫色的翻領襯衫,眉目輕挑,漂亮的手指勾着洒水壺。
她滿頭汗水的收拾完廚房,除了打翻了裝滿水的水桶,打碎了幾個可蘇從國外帶回來的昂貴青花瓷盤,廚房裏乒乒乓乓的總算清凈了點,雲朝捂着鼻子一搖一擺的走到他身後撒着潑。
可蘇回應了一聲把她氣的想立馬叫上史郁殺進河仿。
他說:莫不有一天,我不在,你會把整個廚房弄得血流成災。
原來!原來他那個時候就早已計劃好了一切!
那段時間,他好像特別的酣睡,站着都能睡着,陪她等公車,他寬大溫暖的掌心把她整個手都牢牢的握住。他說,好想就這樣欺壓她一輩子,不,一輩子都不夠。
他說完,雲朝的整個人都好像回到了那段青蔥歲月般的日子。那時的木棉樹,遠遠的就能看見大朵大朵的木棉花,他站在木棉樹下,白色的衣衫印着景,煞是好看,那是放學的高峰期,她扛着背了幾年的包包站在樓梯口,任別人退桑,她也不去理會,好像眼裏,只有那個木棉花少年。
要是平常,她一定會耍耍自己的拳腳功夫,可是,那個少年,美得彷彿她一碰,便從簇簇花束中消失的沒一絲跡象。
那時的她,是學校出了名的問題學生,當然,她不是老大,但揮揮手還是可以號召一磅小嘍啰。
她用自己的心機拴住那個美美的少年,像一個收藏家,把上帝創造的完美雕塑收入囊中。
小弟對自己說把他做自己的壓寨少爺時,那時的可蘇,眼神里迸發出一團團火焰,恨不得盯她盯出幾道窟窿。
這些,她都和可蘇說過,她說,那時的你,就像一隻反抗的獵豹般駭人。就在考完英文那場時,他們間的氣氛壓抑的如同榨乾了汁的蜜水。
第二年的聖誕,她望着星眸的夜空笑了,樂冰一身休閑服走過來靠在她的肩上,正欲說話,第一個祝福的電話便從另個國度傳來。
她一邊心疼着漫遊的電話費一邊惡俗的開口“你他媽的還好意思打電話來,瞞着我有意思嗎?你以為這是躲貓貓還是怎麼的”
那邊放着一束束照亮夜空的煙花,巴黎鐵塔下的戀人擁抱着,忘我着,史郁搓搓手掌心,吸吸鼻子低壓着聲音“我發現,他變了,但,他在我心裏沒變”
雲朝眨眨眼,頭倚在樂冰的肩上,彼時的樂冰已經長大了,有着同齡人沒有的成熟。她們之間的話題,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寧祗糅。
兩人同看向一片天,良久,樂冰看着她笑出聲“你忘記爸爸了嗎?”
她想了好久,要說忘記沒有,要說沒忘記,可是他依稀的面孔在印象里隨着木棉的花香淡而懷念。
她喝了很多酒,樂冰陪着她拿着橙汁碰杯,電話,始終沒有掛,史郁說到最後,連自己的聲音也消失了,只剩下煙花磁磁磁的聲音。
她終究是沒能忘記那個笑的一臉燦爛的少年,她去了法國,半年前許林希出軌了,跑到國外做了上門女婿,娶了個金髮碧眼的芭比娃娃。
人,都是物以類聚的,你愛的第一個人註定了以後你認識的異性一定有他(她)的某些特徵。
人生中的很多分手不是盡頭,那是你必經的途中所要體會到的。
那是雲朝試探性的第一次提起寧祗糅。
樂冰撥着遙控器,眼睛不帶一眨的答到“我要謝謝她,在我還沒有經歷過任何滄桑之前,就已經讓我明白了人情世故,所以,能有我今天的成績,她自然功不可沒”
雲朝知道,她的眼睛只要一眨,眼淚就會溢出眼眶,像止不住閘的洪水。
“你呢?如果我爸他不回來,你會嫁給駱叔叔嗎?”
樂冰的反問讓她有些史料不急,倒是電話那邊堅定的傳來聲音“要,怎麼不要,難道會為他一輩子守着活寡?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史郁毫不顧及樂冰的感受,然後打了一個毫無文雅可言的嗝。
樂的樂冰捂着嘴笑,這個在成長中早已經歷過各種風波的女孩兒,從不站在誰的立場上支持誰,她笑罵著和史郁打着嘴皮子,倒是雲朝,此刻顯得是個局外人。
她一直不願把可蘇放進回憶的那個角落,她怕她會忘記,忙着忙着,她便會忘記自己最初也是最真的愛情。
她記得又一次她在酒吧問起愛情這個曖昧有帶點溫情的詞語時,可蘇的眼睛在暈眼的燈光下閃着亮光,泯滅了周圍的一切事物。
他說,他也不知道愛情,或者以他對愛情的角度來看,愛情不過是兩個人心中產生的一種共鳴的感覺。
所以呢?來的虛幻,去的也快,她在光陰里等他,是因為他沒有愛上別人,為何自己還要去費神費力的找個自己不愛的人,如果她願意,她可以用一輩子換來等他的時光。
這讓她想起一句話。
命運,總是讓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