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出小包子
讓田月荷欣喜的是,這一匹布,最裏面的三層給有十來尺是沒有被蟲子蛀的,連忙剪下來收好,這能做四身衣服呢。至於其它的,先把最外面兩層蛀的嚴重的剪下來,挑好的剪成一個個的小圓片,再補到不算太嚴重的布料後面,補了幾個見坑坑窪窪的很死難看,瞧着那幾捆白線,田月荷琢磨了下,便準備在補的地方綉上白色的小雛菊,中間的花心用小圓布頭,這樣又結實,又美觀。
雖然想法不錯,但是田月荷手底下的功夫跟不上,便只好先放到一邊,用棉線先拼起細棉布來,自己現在還有的穿,得給孩子準備好,也當作練手了,對於那些小碎布,田月荷打算給孩子做成小棉襪,指定穿着舒服。
日子便是在田月荷縫縫補補中度過了,轉眼間已經入夏,肚子已經圓鼓鼓的成了一個球,每個見到的都說是男娃子,田月荷聽了也越來越覺得肚子裏的是個男孩子。田月荷也知道自己的預產期也就這幾日了,好在已經入夏了,太陽足的很,田月荷請王大嬸一塊幫忙,把屋裏的東西全部搬出去曬足了太陽,尤其是被子褥子的,全部拆洗一遍。
王大嬸雖然覺得田月荷有些個小題大做了,但也就是搭把手的事,便笑着應了。田月荷還親自準備了嶄新的剪刀和給奶娃子用的襁褓,都用煮開了的烈酒浸泡過,又在陽光底下暴晒過,想着應該是能殺菌的。
要說冷泉村裡會接生的婆子不少,但是最有本事的就屬村北頭的石婆子石桂枝了。王大嬸也是一早就去請了的,說好了日子,石婆子也知道就是這幾天,便應下不出門,隨時候着。田月荷也很是懂禮的先給石婆子的大孫子包了一個紅包,石婆子瞧着心裏也是舒坦的。
“哎呦,我的月娘啊,這幾天就別出來轉悠了,誰家小媳婦生娃子不都老老實實的在床上養着,就你新鮮,別怪嬸子嘮叨,眼瞅着就到日子了,萬事給小心些,每天瞧着你在院子裏溜達,俺這心也跟着跳上跳下的,就是怕你摔到,這摔跟頭可不是小事,老話講摔一跟頭臍帶繞一圈,到時候繞上孩子的脖子,那可是造孽了。”
田月荷笑了笑“嬸子您放心,我心裏有數。”王大嬸見她不聽,還在那挺着肚子溜達,心下有些不高興了,但也明白,這不是自家兒媳婦自是不能說太過的,嘆了口氣,老天保佑吧。回了自家院子看着老頭子正在敲打,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嘆了口氣“老頭子,你說月娘咋冷老漢走了后就像是變個人似的?這小主意一會一個。”
王大叔沒有停下手中的活“你這老婆子管的那麼寬幹啥?自家的閨女沒兩月也要出門子了,你有那閑工夫多想想正事,月娘那邊,雖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的,但也別把手伸的太長,自打咱家租了月娘的地,村裡戳脊梁骨還少啊?知道是咱們沒占啥便宜,不知道都說咱們欺負孤兒寡母,想占人家的地。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咋就是不聽?人家月娘需要咱的時候,你就去搭把手,至於別的,是人月娘自己的日子,你就別在那裏瞎摻和了!”
王大嬸聽王大叔這麼一說,心下便不樂意了,甩了甩袖子站了起來“俺咋瞎摻和了?俺可是把月娘當成親閨女照看着的,當初冷老漢活着的時候,沒少幫咱家使力氣,這人咋能忘本?這月娘又是沒經過事的,俺這過來人,幫一把,教一下的咋就成瞎操心了?一瞧着你就是沒良心的!”說完還呸了一口。
王大嬸舉着鋸子‘你…你…你’可一聲,也跟着站起來“沒法跟你這老婆子說話。”說完便不理王大嬸了。
田月荷回到自己屋裏,喝了口溫水。坐在土炕上,把已經準備好的小衣裳拿出來一個個瞧着,這可是都是自己這幾個月來辛辛苦苦的成品啊,要知道自己是費了多少線,縫縫拆拆的,才做出這樣針腳細膩的。把小衣裳一件件的疊好,又仔細的包了起來。
站起身子,有些費力的從柜子裏面頂上,拿出一件補的差不多的紫布,估摸着拿手掌量了量,在補半尺,差不多就能作件新衣裳了,瞧着那一朵朵的‘太陽花’田月荷別說多有成就感了,這要是拿到現代絕對是流行的田園碎花布。
次日田月荷一大早便起了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與往常一樣跟肚子裏的孩子說了會話,便有些費力的翻身坐了起來,踏上鞋子,便出了屋門到院子裏的廚房,煮了碗棒子麵菜粥。王大嬸踮着腳,手扶着兩家相隔但並不算高的土籬笆“月娘啊,給你一個蛋,煮着吃了有營養,今一大早老花下的。”
田月荷連忙推託不要,王大嬸見此便繞過土籬笆,直接進了田月荷的家,看着鍋里熬得棒子麵菜粥,皺了皺眉頭“聽嬸子的話,你這雙身子的,咋能就吃這些沒營養的?”見王大嬸幫着自己剝雞蛋皮,田月荷只好接了過去,小口的吃了起來,自打穿到了這,這王大嬸是隔三岔五的就會給自己拿個她家老母雞下的蛋,這年月,雞蛋可是金貴的物件,尤其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家裏有雞的都留着,捨不得用,辛辛苦苦攢到一籃子便到鎮上去換錢換物。暗自告訴自己,以後一定給報答王大嬸。
王大嬸笑呵呵的瞧着田月荷都吃了,才滿意的點點頭,又摸了摸這肚子“這淘氣小子,咋還賴在你娘肚子裏不出來?也不怕累到你娘?”王大嬸本就是一句玩笑話,但倒是巧了,話音一落,田月荷就感到了肚子有些往下墜,陣痛傳來。
不一會便是滿腦門子的汗水,王大嬸見她神色不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這不是真讓俺這遭老婆子說著了,要出來吧。”連忙衝著自己家大院子就喊“老頭子!老頭子!”王大叔嘬着旱煙便從屋裏走了出來“咋了?大清早的嚷嚷啥?”
“哎呦,月娘要生了,你趕快去請石婆子來。”又扯着脖子喊自家的規矩“妞子啊,趕快幫娘燒熱水,你嫂子要生了。”
田月荷被王大嬸扶到了土炕上,皺了皺眉頭強忍着讓王大嬸給補上自家先前準備的用烈酒消毒暴晒過的單子,王大嬸拗不過她,一邊嘮叨她窮講究,一邊給她鋪上。又從自家枕頭底下拿出早就消過毒的剪刀,讓王大嬸幫忙泡在新開封的烈酒裏面。
石婆子來的也算是快,想必是田月荷那個紅包起了一定作用,瞧了瞧便說道“還早着呢,羊水還沒破,先吃點東西,省的一會沒力氣生。”
王家妞子端着燒開了的熱水便要進來,王大嬸連忙從她手上接了過來“這屋子你可不能進,還沒出嫁的大姑娘,進來招事,你趕快去咱家把你爹昨個撈回來的魚給燉了,然後端過來,就放在外面桌子上,屋可是不能進的。”王家妞子連忙哎了一聲就出去忙活了。
石婆子坐在一旁跟王大嬸便嘮起嗑來“你家妞子好日子也近了吧。”
王大嬸看了眼閉着眼睛忍痛的田月荷,笑呵呵的點頭“可不,就下個月底,到時候您可給賞臉過來吃席。”
“這話的說得,咱這麼多年交情,我可是給討杯喜酒喝。”
“自是少不了的,應當的。”
石婆子又看了看田月荷,囑咐道“閨女,忍着點,現在疼咱咬着牙也不能叫嚷,這口才開了兩指頭,現在叫了到時候沒力氣可就壞了來,咱鄉下可沒有人蔘那種吊人氣的仙丹靈藥的,忍着啊,咱做女人的都給經歷這道鬼門關,闖過去就啥也不怕了。”
田月荷喘了喘氣感激的對石婆子笑了笑,算是應下了。
王婆子還是有些擔心“您瞧這,這娃正不正?”
石婆子點點頭“把心放肚子裏吧,剛才我是瞧了,這頭胎能這麼正就少。”王大嬸自是知道石婆子的本事,見她這麼說,心下也放了下來。
“月娘,把這魚湯給喝了,一會有力氣。”
田月荷忍着痛,咬着牙坐起身子,忍着魚腥味逼着自己吃了下去,王大嬸又拿了兩個兩個雞蛋“這也吃下去。”又給她倒了杯溫水。吃了東西的田月荷躺了下去,覺得疼痛感越來越強了,便是忍不住的小聲□起來。
石婆子見此連忙站起身來,“羊水破了,閨女,聽俺的啊,俺喊用力,你就使勁,聽見了不?”
此時的田月荷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了,但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曾經在微薄看過一段話,說如果把人類對疼痛的感知分為十個級別,那麼女人分娩便是十。此時的田月荷是真真的感受到了。即便石婆子開口說她的胎位正,能順產,但田月荷還是經歷整整三個時辰,才生下了孩子。
隨着孩子哇的一聲大哭,田月荷眼中的淚水也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滴在枕頭上。怪不得人家總說做母親是最偉大,最幸福的,原來真的當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出現在你面前,那種連心般的依賴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王大嬸高興的把孩子抱在田月荷面前“月娘,瞧瞧,是個大胖小子,掂量着給有七八斤重,石老漢右後了,他也能瞑目了。瞧瞧這孩子一生下來就白胖白胖的。”
一旁的石婆子接過田月荷事先就準備好的接生錢,笑呵呵的說道“可不是,老婆子我接生了半輩子了,頭一次瞧見長的這麼好的娃子,瞧瞧那頭髮長的多黑亮密實,嗓門子也大。”
王大嬸把孩子放在田月荷枕頭旁,她伸出手,輕輕的點了點孩子的小臉蛋,軟軟的。王大嬸和石婆子見此相互瞅了眼,也都識趣的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母子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