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捕神

19捕神

烈焰幫建幫之地靠近岷江分支處,離天下會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聶風晨時出發,一路策馬飛奔,到了傍晚之時,方才堪堪抵達。

在客棧歇息了一晚,聶風一面等着嬴政派來的援兵,一面打探烈焰幫的消息。

烈焰幫原只是江湖上一個二流幫派,因幫主之女生得貌若天仙,有幸被天下第三大幫派青雲幫的幫主宏擎看中,收為愛妾,寵愛有加,烈焰幫也憑藉裙帶關係水漲船高。自此之後,烈焰幫一路收斂物資、擴張地盤,幫主又頗有手腕,招募到不少江湖好手,短短時日內便迅速超越前頭的數個幫派,堪堪擠進一流幫派之列。

就在不久前,烈焰幫剛吞併一個二流幫派,如今也管着一個城。只是這個城面積人口規模頗小,只有無雙城的三分之一,輪發展程度,亦是無法與無雙城這等老牌勢力相提並論。

以天下會如今的實力來說,無雙城這強弩之末尚且不足為懼,烈焰幫這麼一個吊在一流末尾的幫派自然不值一提。但嬴政瞄準的顯然不僅是根基不穩的烈焰幫,更是烈焰幫後頭站着的青雲幫。論地勢,青雲幫所處之地為兵家必爭之地;論如今的境況,青雲幫野心勃勃,勢力範圍與天下會接壤,對天下會屢屢挑恤,還妄圖挑撥其他幫派一起攻打天下會,令嬴政對其耐心漸失。

可以說,嬴政真正想要攻打的,是青雲幫,烈焰幫不過是正餐前的開胃菜,外加給聶風練手的靶子。

翌日午時,聶風與嬴政派來的援兵會合。因不欲引人注目,嬴政派來的人並不多,除了聶風之外,不過四人罷了,卻個個都是精英。更難得的是,這四人亦是陣師,結陣功夫頗為了得,加上同樣精於陣法的聶風,恰能完成一個五行之陣。陣容如此,可見嬴政對於聶風第一次歷練的重視。

五人喬裝打扮后,入了城中最為熱鬧的悅來酒樓,不為旁的,只因這裏最是魚龍混雜,是一個探聽消息的好去處。

眼見着一路走來歌舞昇平,一派大好之景,聶風不由有些疑惑,遂與身旁的五人道:“不是說,烈焰幫治下百姓苦不堪言嗎?如今我見家家富足,百姓安居樂業,並不似師父說的一般……莫不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墨家崇尚‘非攻’,除非統治者實行暴-政,習墨門功法之人方才出面替天行道。若是烈焰幫的內政不像他先前以為的那樣昏暗,聶風是不太願意擾亂這裏百姓的平靜生活的,那樣會讓他有罪惡感。

聶風的聲音不大,在這嘈雜的環境中,並不引人注目。

偏偏聶風對面臉戴面具之人聽見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冷聲道:“富足?如今你在幫中核心成員居住之地,城中儘是手握財富與權勢的‘大人物’與其親屬,自然富足。若你在城西走一陣,看看那裏百姓的生活場景,你便會知道,什麼是天堂與地獄的差距。”

他的聲線雖一直平穩,但說到後來,顯然帶上了些嘲諷。臂上的數圈鐵環隨着他的動作而鏗鏗作響,彷彿在訴說著主人真正的心情。

他在憤怒。

聶風見他似乎知道頗多隱情,便走到他對面,問道:“這位兄台,此話怎講?”

那人手臂一揚,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屏風。聶風順着他所指之處看去,隱約能看到屏風后一個中年男人摟着幾個嬌妻美妾在**,口中葷段子不斷,且手上動作一直沒停過。

如此荒唐淫-靡之景,聶風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面上緋紅,不敢直視。偏那中年男人周圍的幾個同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紛紛拍手叫好。

“看見了嗎?”戴着面具的人道:“那就是掌管烈焰幫財務的錢通天,他人品低劣,武功低微,卻因是烈焰幫幫主錢郝的親侄子而在城中橫行霸道。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他肆意增收苛捐雜稅,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前兒個,更是為了一逞獸-欲,將一名待字閨中的少女擄了去。她的家人不從,拚死抵抗,一家五口…竟被活活打死。”

聶風聞言,頗為憤怒。他正年少,恰是正義感最為強烈的時候:“他犯下如此罪行,難道就沒有人去制裁他嗎?”

面具男搖了搖頭:“烈焰幫中,高層相互掩護,又有誰人敢動他?只是,我卻不信這世間沒有王法。善惡到頭終有報,任何犯了罪的人,都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一旁有人喝了酒,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一時不慎,撞到了這一桌的桌角上。桌子猛地一晃,碗中的茶水灑出不少。

那人抬起頭,看着眼前彷彿出現了重影的面具男,打了個嗝,指着他道:“捕…捕神,是你啊?怎麼,你還沒有放棄…咯,追捕…錢總管啊?都跟你說了,幫主是不可能…把他的侄子…交給你的,不想引來…幫主的追殺,咯,你還是…就此收手吧……”

被稱為捕神的男子正經危坐,不為所動:“上了我追捕名冊的人,我絕不會讓其逃脫!”

“神…經病,找死…不管你了,不管你了……”那人一路罵罵咧咧地走了:“我要…告訴幫主……”

捕神將視線從那人身上收回,忽然道:“你是聶風?”

聶風一驚:“你為何會知道?莫非我們曾經見過?”說著便迅速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回,方確定自己未見過此人。聶風一向記憶力極佳,對自己的記憶還是頗有幾分自信的。

“不為什麼,你、秦霜、斷浪、步驚雲的頭像,我都看過。”他這話說得如同往日吃飯喝水般稀鬆平常,聶風卻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感。他們素昧平生,為何他覺得面前的這名男子對他們師兄弟四人很熟悉,且還對他們好感欠奉?聶風皺眉。

而一旁,與聶風同來的四人聽着這對話,暗自警戒了起來。

“我的確不喜歡你,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捕神又道:“這一次,你是接受了天下會的任務而來到此處?”

“恕難回答。”沒什麼心眼的聶風尚未明白,他這句話已經將來這裏的因由暴-露了一半。

“沒關係,即便你不回答,我也知道。”頓了頓,捕神放低了聲音,幾近呢喃:“他又想做什麼?”

聶風看着捕神,一種奇異的違和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一茶飲盡,捕神離去。聶風雖對捕神之事頗為好奇,但眼下到底任務為重。一想到捕神方才說的,此城仍有許多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聶風就心下不安,定要親眼去見見才好。

幾日後,聶風才真正明白,捕神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含義。

他一路走來,越看越是觸目驚心。西區的百姓活得如同乞丐,有些家庭甚至不得不賣兒鬻女以維持生存。烈焰幫的高層卻對此視若不見,依舊過着他們奢華而頹靡的生活,盡情地從早已不堪重負的百姓身上掠奪財富。當看着一幕真實的收稅場景出現在眼前時,聶風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場面,當真是“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

更有那紈絝子弟,專門聚集到貧民窟縱馬行兇,競相攀比誰撞翻的人最多,視人命如草芥。百姓苦不堪言,卻礙於他們家中的權勢,不敢多說什麼。不是沒有人去鬧過,可結局又怎麼樣?告狀的人被抓進了牢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被告之人卻一無所知,仍舊每天花天酒地,逍遙法外。

這種不把人命當人命的做法讓聶風很是憤怒。欲上前與那些人理論,卻被貧民窟的百姓拉了回來,那是個帶着孫子的老太太,神色中滿是凄苦:“算了,若是這一次得罪了他們,下一回過來,定要變本加厲。”她的兒子已經被撞死了,可她除了忍耐,還能如何?若是不忍,她怕是連兒子唯一的骨血都保不住。

麻木與忍耐,彷彿成為了西區人民的本能,亦或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從城郊回來,聶風心情沉重,行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腦海中卻滿是剛才從貧民窟中看到的場景。兩廂對比之下,眼前的繁華,就顯得那麼的諷刺。

他越想越憤怒,身旁的金淼在他即將陷入魔怔之際,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捕神?”

聶風抬起頭,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蜷縮在小巷子裏。那人周圍的地面上有些暗紅色的痕迹,此時他正捂着自己的傷口,微微喘息,看上去應是受了嚴重的傷。

既然相識一場,總不好放着不管。且捕神為人正派,聶風心中對他還是有幾分欽佩的。

聶風上前,停在了離捕神三步遠處:“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捕神面具已滑落一半,睜着眼看了聶風一陣,忽然一頭栽倒在地。手中的鎖魂環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滾了數圈。

從前,他總想憑藉手中的武器,維持世間的正義。那人說他只能救一二人,卻不配言天下蒼生,原本他是不信的,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有些事,他真的力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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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之雄圖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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