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五節 往事
若雨撲進趙匡胤的懷中，心中沒有絲毫的對他的身份懷疑，這種不懷疑，源於她對明宗文的信任，不論如何，義父決不會騙她！
“傻孩子”趙匡胤抱着若雨，心疼的說道。一個女孩子，在沒父親的環境中長大，要受多少委屈，不言而喻。
“青兒，惜若呢？”趙匡胤一邊安慰着若雨，一邊問道。
“惜若？惜若是誰？”若雨很奇怪的問道。
“就是你娘親啊！傻孩子。”趙匡胤笑着說道。
“可娘的名字叫做若惜啊……”
“若惜……惜若，你為了躲避這一切，連名字都反過來了嗎？”趙匡胤看着若雨，肯定的對她說道“青兒，你娘不叫若惜，她叫苗惜若。快告訴爹，娘親在哪？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思念着她啊！”
“娘……娘她早在我十歲的時候，便去世了，如今算來，已有七年了。”若雨傷感的說道。
趙匡胤聽后，只是全身一震，七年了，惜若，竟然死了七年了！雖然想到過，惜若一個人帶着孩子，會有無限的艱難，可是，他卻從未想過，這個自己最愛的女人，就這麼，在自己毫無知覺的一個日子，撒手人寰。趙匡胤的眼中，不覺流出眼淚來。
趙匡胤是愛苗惜若的，什麼東西都可以騙人，可眼睛不能，眼淚不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眼淚，則是這扇窗戶中最真誠的一面。
“好孩子，來，讓為父好好抱抱，這些年，你吃了太多苦了。”趙匡胤開始只想到若雨無父之苦，卻沒想到，若雨從小，竟是一個人孤單的中年長大！在這樣一個亂世，一個孤兒要生存，那是多麼的艱難！就算她生存下來了，那生存的過程，也定是最下等的磨難！如果若雨沒有遇見子鍵一家人，或許，真的已經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爹，女兒有一個問題，憋在心裏十七年了，一直想問爹。”若雨擦着眼淚，看着趙匡胤，語氣堅定的說道。
“什麼事？只要為父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趙匡胤此刻愛青兒還來不及，哪有什麼事情會不依着她。
“你當年，為什麼要拋下我和母親？”這一句，問得是那麼直接，那麼心痛！如果當年趙匡胤沒有拋下自己母女兩，那娘便不會死，那便沒有這麼多不幸的事情發生！
“這……”趙匡胤心頭也一痛，當年……當年拋下惜若，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對不起她們母女兩，可是，不拋下她，自己便要對不起更多人！
“青兒，這事，你不能怪你爹！”明宗文輕輕的嘆了口氣，對着青兒說道“孩子，我們都做下，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完，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趙匡胤看着明宗文，眼中流露出的，滿是感激，這便是他佩服的明宗文，不論何時，都那麼正直無私，雖然說有點固執，可卻的確令人敬佩。
四人都坐了下來，明宗文喝了口茶，開始回憶起來“那是十九年前……”明宗文一邊說，當年的情景，一邊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讓他不禁為之傷感起來。
早在十九年前，趙匡胤和明宗文，便認識！
那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在京都一條不知名的小街上。
“誒你這人怎麼這樣，吃了燒餅想不付錢就走人啊？”一個小攤販拉住一個年輕人，對着大街嚷嚷起來“大家快來看啊，有人吃了燒餅想不付錢就走啊！”隨着他的嚷嚷，街上的行人很快的便將燒餅攤子前面的兩人圍了起來，看熱鬧，永遠是市井小民的愛好之一。
“哼，你以為你用這招我就會怕嗎？”被拉住的年輕人毫不在意的說道，眼中，完全無視賣燒餅的小攤販。
“你吃了燒餅不付錢，還有理了你！”那個攤販拉着青年，大喊喊叫道。
“哼，三紋銀子一個的燒餅，你也賣得出來！”青年輕蔑的哼了一聲。
“你買的時候，我可是說過是三紋一個！”
“聽的人都會以為是三文錢，哪有人聽說過三紋銀子的燒餅？！”青年義正言辭。
從這幾句話，大家便聽出來了，這攤販是想訛詐那被拉扯着的青年。這年頭，很多的商販都會對着一些穿着華麗的富家公子下毒手，一來，他們不在乎那麼幾個錢，二來，他們在乎面子，他們，寧願吃點啞巴虧，也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這些小商販拉拉扯扯。
可是，縱使知道這是攤販的詭計，也沒有人去幫那個青年，因為，他們喜歡看別人出醜，喜歡看別人的笑話！華夏的兒女，自古以來就有一種“看客”心理！
今天這攤販也夠鬱悶的，好不容易逮着個衣着華貴的來買燒餅，身邊還不僕人，這正是自己下手的極品人物啊！可是，沒想到這小子不僅死死的不肯多出那幾紋銀子，就連被大家指指點點，他也泰然自若。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比鬼點子，誰也不是小人物的對手！攤販突然拉青年一下，然後腳悄悄的將他絆倒。青年明顯在體力方面不是很強盛，只一絆，便撲倒了過去，這一撲，恰好撲在燒餅攤子上，將整個攤子上的燒餅都推翻在地上！
“你……你不付錢也就罷了，竟然還做如此惡毒的事情！我這一家老小，可全靠這燒餅攤子過活啊！”那攤販裝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然後又一扯青年“你賠！不賠，我們就去見官！”這有錢人家，最怕的就是見官！這種小事，一來，丟了名聲，二來，即使打點官爺通融下，那花的錢也要比他們索賠的錢多！裡外都是自己吃虧！
“你……好，我今天就跟你玩個夠！”那青年起了興緻，全身爆發出一股讓人為之一亮的氣勢！
“各位鄉親，你們看，這個，是不是燒餅？”青年從地上揀起一個燒餅，對着圍觀的群眾大聲的問道。
“這不廢話，這當然是燒餅了，連小孩子都知道！”圍客起鬨了起來，看這年輕人長得一表人才，怎麼問出這麼沒水準的話來，莫非是個傻子嗎？
“那你們看這個，是不是燒餅？”青年人另一隻手，又抓起一張地上的燒餅，向圍客們問道。
“真是個傻子嗎？”不過依然有圍客回答，說那的確是一個燒餅。
“那你們看，這個燒餅，和這個燒餅，它們有沒有不同？”青年將兩張燒餅舉高“你們看清楚，這張燒餅它更大！它上面，也有更多個油泡！”青年高聲說道，其實，燒餅有大有小那是必然，泡多泡少，那是肯定不同！世界上，又怎麼可能有兩張一模一樣的燒餅？
“那大家說了，這張是燒餅，”青年舉起左手的燒餅，隨後又舉起右手的燒餅“可這張燒餅，跟這張，不同！我右手的這張是燒餅，可我左手的這張，不是右手的這張，那麼，它便不是燒餅！”青年無非是運用了公孫先生的“白馬非馬說”，圍客們明明覺得他說的明顯是荒唐的，可在這個民智未開的年代，卻又沒幾個人能反駁這個觀點！
“這張東西，大家開始說它是燒餅，現在，又認為它不是燒餅！那麼請問這個仁兄，”青年對攤販說道“如果它不是燒餅，那你把不是燒餅的東西拿來當燒餅賣，你這就是犯欺騙買主，就是侵犯我大周律法！如果它是燒餅，可你把它做到讓群眾都認為它不是燒餅的份上，你還好意思出來大喊你賣的是燒餅嗎？你還好意思，按燒餅的價格來收取錢幣嗎？這，不過是被浪費了的一堆麵糰！按被浪費的麵糰的價值來計算，這些東西，連一文錢都不值！可今日，我心情好，打賞你一文錢，讓你好好去學學，怎樣才能把燒餅做成燒餅！”
青年說完，扔了一文錢在攤子上，眼色嚴厲的看着攤販！他這翻話，直把大家說得雲裏霧裏，攤販更是，明明知道他全他媽胡說八道，可又說不出他是哪裏胡說八道了！心中極是羞怒！
“好！”圍客們大聲的叫好起來，他們可沒一定要看誰出醜，他們只是需要有人來出醜，來滿足他們“看客”的心理！此刻青年沒有出醜，可攤販出醜了，他們依然大聲的叫好，因為，終於有人出醜了！
“你……你太過分了！”攤販被這麼多人圍着取笑，心中很是羞憤，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竟然用力的推了青年一把，青年口才那是一等一的棒，可論體力，那是一等一的弱！當即，便被攤販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攤販一擊得手，又拎起攤位上的擀麵杖，狠狠的握在手中，猛得向青年砸去！青年眼見擀麵杖便要打到頭上，趕忙用手擋住了自己的面部！那寬鬆的衣袖，完全的遮擋住了他的眼睛，使他沒看到，那根擀麵杖，根本沒能砸到自己。
“哐”的一聲，當青年聽到這一聲響，放開手來看時，只見攤販的擀麵杖被擊落在地上，同在地上的，還有一把寶劍。青年四處搜尋自己的救命恩人，卻不想，在那裏，第一次見證了自己一生對手的英姿。
只見陽光下，一匹健碩的馬上，端坐着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人，面目由於陽光的關係，完全看不清，但卻因此顯得更家威武！
“大周禁衛軍在此，誰敢放肆！”一句話，把獅子的雄氣，都喊了出來！那攤販一聽是禁衛軍，撒腿便逃跑。馬上的軍士見他要逃跑，雙腿一夾馬肚，使它狂奔了起來，在人群之前，那人突然縱馬一躍，活生生的躍過了兩三米的群眾！
依然是絢麗的陽光，依然是黑黑的身影，只不同的是，那馬躍空中的姿勢，使得他更加充滿了雄壯感，神秘感！這，是一個絕對的好漢！
“將軍莫追，隨他去吧！”青年大聲的喊了起來。那馬上的軍士聞言，看了看地上的青年，被人如此欺壓，還能放任之，雖然文弱，卻不失大氣！
“你是何人？”那軍士問道，語氣之中，滿是居高臨下之感！
“在下明宗文。”那青年說道，“敢問將軍貴姓？”
“原來是名門之後，明大人，在下不過是個禁軍百夫長，不敢牢繁大人詳記！”馬上的軍士雖如此說，聲音中，卻完全沒有卑微的語氣！
“將軍說笑了！以將軍的氣勢，明某敢說，今日你雖不如在下，可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你肯定要位高於我！”
“哈哈哈哈！~”那軍士不理明宗文，縱馬離去。騎至十幾米開外，突然又停下馬兒，回頭對望着他的明宗文道“你給我記住，老子叫趙匡胤，老子你沒你那樣顯赫的家世，可是，老子必將創造一個更加顯赫的家族！”說完，意氣風發的騎着胯下的馬兒快速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