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法
優渥的環境,果真會讓人變得慵懶的。推開窗,三竿漸遠,遠山似鍍了一層金光,格外耀眼。紅蘿遮了遮眼,低頭一看,這床果真不是她能睡的,腰酸背痛不說,昨晚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撓她背,這種痛苦的折磨讓她墮入無邊的夢境,竟然又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正在小祁南的花窗酒樓飲酒,遇見位英俊公子,而這位公子,不是顧墨……
“姑娘,你起了嗎?”門外沁蓮叫道。
“嗯。”紅蘿應聲,掀起翠簾。風簾翠幕,簾卷西風,適合悠閑人家,不適合她。
沁蓮抱着一件淡青紗裙,笑意盈盈站在她面前,恭敬道:“這是今兒一大早,王爺叫人送來的。王爺說,叫姑娘穿這一身。”
“哦。”紅蘿看了一眼,原本還想拒絕,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被逼迫的,就沒有一點好處么?就很自然穿上了。
丫鬟要伺候她洗漱,被她輕輕推開。又不是那些嬌貴的小姐,她用不着別人伺候。
待她洗漱完畢,沁蓮非要幫她着妝,說在王府里,不着裝的女人,是不出門的,她只得隨她,就當是入鄉隨俗了。他這是想將她同化成他的女人吧,他休想!
別的還好,就是覺得臉上塗了厚厚一層,怪難受的。待丫鬟幫她整理完畢,紅蘿抬眸望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愣在了當場,這還是她么?這麼個花臉是她么?
“你確定,你們王爺不是請我來唱戲的?”紅蘿愣地睜大了眼睛。
“怎麼會呢,難道畫得不好么?王府里的夫人們都是這般畫的啊。”沁蓮左看看,右瞧瞧,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太紅了,太艷了,像個妖怪!”紅蘿說完就要來擦。跟他的女人一樣的妝扮?少噁心她,打死她她也做不到!
侍女沁蓮噗嗤一聲笑了,“姑娘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怎麼會像妖怪,是姑娘你自己長得太美艷,着妝太妖艷了也不能怪我啊。”
“你們王爺喜歡妖艷的女人?”紅蘿皺了皺眉,那他也太重口了罷。
“沒有啊。”沁蓮想了想,“我們王爺呀”,眯了眯眼,“也沒太看得出王爺喜歡什麼樣的。”她們的王爺總是一副‘不要近我身’的模樣,看不出什麼打算。
“哦。”許久不照鏡子,紅蘿不自覺又多看了幾眼,果真就是個妖怪么。
“王爺說等姑娘收拾完畢,就去陪他……”
“我不去。”還不待她說完,紅蘿便打斷她。憑什麼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是看她現在傷好了,所以要欺負她罷,真是人面獸心!
“可是王爺……”沁蓮有些為難,沒有人敢忤逆王爺的意思的。
“沒關係,他要是問,就說是我要這樣的,與你無關。”她知道王府里的下人其實也不容易,不想為難她的。想當初她在王府,他不是一樣叫她滾么?可是,憑什麼她非要聽他的啊,她偏不聽!
“走,我們先到處轉轉。”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不是?總要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王府很大,她要的不過是一方寬闊的胸膛。
出來只是單純欣賞風景,熟悉環境,不料與美人兒相遇,果真人算不如天算。本想繞道走,不料美人兒自來。果真,這就叫陰魂不散。這是個亘古不變的真理。至於這到底是個什麼真理,紅蘿亦說不清。
她不喜歡他出現在她面前,更不喜歡他的女人在她面前出現。料想過有千萬般感覺,獨獨不喜歡這種感覺。
“紅蘿丫頭,好久不見,你怎麼也來了?”在湖邊悠閑喂着魚的飄飄美人兒突然開口。
瞧,這是在告訴她先來後到。紅蘿笑笑,真是冤家路窄,以前她曾當著她的面說過王爺不喜歡倒貼的女人,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還是要了倒貼的女人,這是存心拆她的台罷,紅蘿有種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錯覺,以前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嘖嘖,瞧着真是個標緻的美人兒,以前我都沒瞧出來呢。”飄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一番。
這,是在說她美/色誘惑?她才不會做這種事的好不好!
“我比你先到,年稍長些,你就叫我姐姐吧。”飄飄坐在一旁的涼椅上,涼涼的扇着風,撩了撩衣擺,示意她過去。
這是教她,尊卑有別?不見得罷,她都沒有侍女在旁陪着,看來王府的待遇也不是那麼好嘛……
“妹妹一個人,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了,歡迎來找我訴苦。”飄飄說完斜眼瞟了瞟她。
這是在說她無權無勢罷。隨她怎麼說,紅蘿就是不搭理她,自己又不是潑婦,跟別人吵架有意思么!
真是好啊,一來就給下馬威。其實她早就料到了,顧墨將她帶進王府,並不是為了治好她的傷,而是想慢慢折磨她吧。果真折磨女人的方法千百種,他選了最折磨人的一種。紅蘿哂笑,轉身就要走。
“妹妹別走啊,陪姐姐看會兒風景多好。”飄飄上前拽住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往一邊拖。
“放開。”紅蘿沉聲開口,不想和他的女人有矛盾。她只想過些安分的日子,早些離開這裏。
“妹妹好歹要叫我一聲姐姐不是?這也不願意?”飄飄抓住紅蘿手臂的手,暗暗用了力。
“放不放!”飄飄美人兒的長指甲似乎要掐進她的肉里,紅蘿咬了咬牙,反抓住她的手。這女人可真夠陰險的,還得寸進尺了!這是要上演一出爭風吃醋的戲碼?拜託,她沒興趣!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突兀的男音響起,嚇壞了餵魚的美人。
“奴家,奴家只是和妹妹聊聊天,不想妹妹不給情面,還要打我。”飄飄美人兒哭了。
她打她?呵呵,紅蘿苦笑。這就是他的女人,愛裝的女人,仗勢欺人。即便是她打了她,那也是她自找的吧。她都沒有這個想法,可是被她這麼一說,她突然就有了這個想法。可是怎麼辦呢,她什麼都沒有,又沒有誰撐腰,打了她,她在王府的日子應該很難過罷,顧墨要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蘿籮,你放手。”顧墨一挑眉,神情微微不悅。他自然不相信他的女人會去惹她,說她打她倒是極有可能,因為她連他都敢打,不過他相信她沒有打。而此時,他不得不全了飄飄的面兒,他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被府中的女人盯上,所以只好叫她放手。
“怎麼,怕我打傷了你的美人?你放心,我怎麼敢?”紅蘿咬了咬牙,原來這就是他寵愛她們的方式,不惜用另外一個女人來證明。她話一說完,袖子一甩,不禁有些酸澀,原來自己真的是見識淺薄。
袖子被人一把拉住,她甩他一眼,顧墨暈了一暈。今兒個她濃妝艷抹的,竟然如此勾人,也難怪飄飄會嫉妒了。
“放手。”紅蘿死死瞪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不放。”顧墨用溫柔化解。見她一雙媚眼水汪汪,她這是要哭了么?這麼一件小事,她居然要氣哭了么?為什麼她哭了,他會覺得有一絲慶幸呢?原來她在乎他,他就是要她在乎他。
“放手!”紅蘿別過頭,望着天空。不知道哪個說的,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不放!”顧墨寵溺的眼神代替溫柔。
“和你的女人一個德行!你到底放不放!”還難纏了他!紅蘿有些不耐。
“我不放。”顧墨邊說著將她往懷裏帶。唇湊近她耳邊:“小蘿籮,既然抓住了,我就不會放手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紅蘿火氣正盛,也沒聽他說了什麼,狠了狠心,眼微微一閉,狠狠咬了下去……
四面經過的丫鬟僕人都驚呆了,瞪直了眼睛。這個女人傻了么,居然敢咬他們王爺!一個個面目驚悚,等着看好戲。
“你咬我?”顧墨皺了一下眉,看不清情緒。
“咬你又怎樣?是你自己不放手的,咬你算是客氣的!”紅蘿就着袖子,擦了擦嘴。
顧墨微微一笑,心中一盪。她敢咬他,她居然咬他?那麼,她這真的是生氣了?
回頭看一干人等,厲眼一掃,輕咳了幾聲:“好看么,都散了!”
他們沒看錯吧,他們的王爺非但沒生氣,還一副很甘願的表情?好像還很享受?一干人等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肯定是看錯了。
“飄飄你一大早的,不在屋子裏好好待着,出來吹的什麼風?萬一感染風寒就不好了,回去歇着吧。”顧墨微笑着對飄飄道。沒將她趕出去算是客氣了,還敢在他面前演戲,也就那傻女人會信了。
“是,謝過王爺。”飄飄福了福身,不甘願地撇了撇嘴。
……
紅蘿猛地跑回房間,猛灌了幾杯涼茶。茶杯被她摔得清脆一響,窗外的飛鳥亦驚了一驚。
顧墨一路跟隨,來到她的房間,徑直在她對面坐下,濺出的茶水,差點灑了他一身。
“怎麼,真生氣了?”他拿過茶杯,也倒了一杯。
“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生氣?”紅蘿奪過茶壺。
“我是王爺,是你的……”
“你給我滾,哪兒涼快哪兒待着。”紅蘿打斷他,想着就要一壺涼水這樣潑出去,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她能怎麼辦呢?她只是個小丫頭,只能在心裏委屈。
“我看你這裏就挺不錯的,我為什麼要走呢?”顧墨很不要臉地湊近。
“這是我的房間,我不想看見你!”她指着他罵。雖然不敢動手,動口卻是在所難免的。此刻她卻忘了,是誰說不要做潑婦的。
“這裏,好像也是我的房間呢?”顧墨含蓄地笑了笑。
“既然是我住了,那這裏暫時就歸我管!”寄人籬下的日子,其實也不怎麼好過。可是怎麼辦呢,他最好記住,等將來一有機會,就報復回來!
“我沒說不讓你管,只是凡事都有個例外。”顧墨喝了一口茶,又放下,似乎喝的不是茶,而是一種情趣。
“……”紅蘿剜他一眼。
“我可以理解為你吃醋了么?”顧墨對她笑笑,一副很欠扁的模樣。惹了她,他一向是這副欠扁模樣。
“吃醋?吃誰的醋?吃誰的醋也不吃你的!”如果這是醋的話,那他真是看不起她,找個女人來對付她,還想讓她吃醋?他最好祈禱她被氣死,不然一有機會就氣死他!
“以前不是挺溫柔的一個女人么,怎麼,遇到我就轉性了?果真我就是那個例外?”顧墨故作思考狀,想了想。他還就喜歡看她這麼憤怒的樣子,這才是她的真性情。
“溫柔那也要看對誰,被你關起來,還想我對你溫柔,你做夢!”再這麼說下去,紅蘿覺得自己可能又要瘋了,她忍!忍不住那就殘忍!
“火氣還挺大,我都快點着火了,是該吃些清淡的降降火。青菜瘦肉粥,你覺得怎麼樣?”這丫頭,今兒確實火大了點,不能再激她了。
被他這麼一說,紅蘿好像真有些餓了。一大早的,什麼都沒吃,還要跟人拌嘴。她別過頭不說話,亦不看他。
“早上不是叫你過去陪我用早飯么,怎的不去?”顧墨上前要來拉她,又被她狠狠一瞪。
青菜瘦肉粥,多麼熟悉,這道粥她以前為他做過,如今再去吃,他一定是故意的吧,她又能說什麼,有些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也不想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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