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圖王取霸欲無休
潘惟吉因此事請求、甚至頂撞過父親,但沒能使父親改變決定。
自小記事起,父親一直高高在上,對待兒子十分嚴厲,二哥四弟他們犯了事,逃不了被罰時,總來討好自己,說是自己做的,父親便不會生氣,兄弟們才能免於責罰。父親很忙碌,在家的時候很少,總是在外打戰,但對自己的疼愛是其他兄弟姐妹都沒有的,小時候,無能朝務多忙,父親每晚都要考問自己功課,寒冬臘月,教自己習字練武,與慕容珏的事,父親早年是同意的,但近年,不知為何,至今,這似乎已經是不可能改變的了:“阿珏,我……。”
慕容珏心不在焉,心微顫:“不過閨中瑣事罷了,今日與興平郡主一起進宮來的。”
安成見其面色難看,復問:“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慕容珏前日鬧過之後,已不敢於母、兄面前顯露傷心、絕望,但慕容恭的回信,已知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要再見那人,看他令娶他人,四哥憐惜之餘,給父親和大哥筆書一封,父親同意將自己接去衛州,抽噎道:“公主,我不想待在大宋了。”
安成不知其為何:“怎麼了,你這是?”
慕容珏無甚心情細述,安成聽罷,喟嘆:“他可同意你去那邊?”
慕容珏:“還未與二哥說過。”
“此去經國,路途遙遠,他必不會同意。”
慕容珏點頭:“是。”
“你既已決定放下,此後便少見吧。”
慕容珏聽安成安慰,暗淡眸色漸漸明亮,兼之心直口快:“公主說的是,少見不如不見,不過,我也不會去衛州,變成京中笑話,管他要娶王家千金還是高攀郡主。”
送走慕容珏后,安成便感胸部緊迫、呼吸費力、大汗淋漓、胸腹劇顫,差點跌倒。
傲雪、蘭屏扶住,大驚:“公主喘疾又犯了,浣月,快取藥丸來,去請太醫呀!”
恰遇吳清遠前來,將安成扶至松下坐了,目色緊閉、面色雪白,傲雪將藥丸喂安成吃了,仍不見醒轉,蘭屏急問:“我去稟告娘娘罷。”
蘭屏手被觸碰,便見安成微微搖頭,轉身咬住手臂哭起來。
吳清遠大皺眉頭,聲音有些發顫:“此時節,公主極容易犯病,你們不好生照顧,怎還能讓公主憂思過慮?”
傲雪、蘭屏被畫院博士責罵,低頭不語,蘭屏惱恨自那日礬樓與柴郡主爭吵以來,公主自漸病重,壓低聲音:“公主近日都睡不好,每日凌晨喘疾便犯,命我們唔准稟告皇上娘娘,我們實在……。”
“公主出了事,你們能擔待?”吳清遠忍不住苛責。
三人正擔憂之際,便遙聞門口婢女通報:“德妃娘娘。”
傲雪、蘭屏床邊跪侍,德妃滿面憂色,進屋來,見浣月跪在門口,忍住怒氣:“還不快去請劉院使前來,待跪着干甚。”
浣月戰戰兢兢,領命急去。
傲雪、蘭屏拜服,德妃至寢內,便見安成昏睡床上,撫摸愛女面龐,喚了幾聲,顫聲質問:“公主幾時犯病的,昏睡多久了?”
傲雪磕頭:“公主犯病已半旬之久,昏睡有……有半刻了。”
德妃將被捻了捻,握住安成溫熱左手,低聲顫慰:“兒別怕,母妃來了。”聞言大怒:“罪奴該死,竟瞞蔽於我,清河,將她二人送去薛司正那裏。”
傲雪、蘭屏噤若寒蟬,磕頭請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還不快拖下去。”德妃見清河未動。
筱蝶跪下道:“娘娘息怒,公主一向看重她們,只怕醒來,她二人不在,心情不好。”
“這二人一再對本宮囑託陽奉陰違,實在可惡,公主年幼,被她們蒙蔽,對婢女、下監一向親厚,疏於宮規,本宮的女兒,早晚這會折在她們手上。”
筱蝶懼德妃震怒,不敢再言。
浣月帶劉運直接進屋內,德妃急起身相讓:“表哥,快看看元貞。”
劉運推診,少頃,安成轉醒:“母妃。”
德妃喜極而泣:“醒了,母妃在這兒,醒了便好。”怕安成說話勞累,又要哄轉安成睡覺,安成指着傲雪、蘭屏道:“你們怎麼跪着?”
德妃便道:“你們起來罷。”
“謝娘娘,謝公主。”
安成見二婢滿面驚恐、淚痕,已知何事:“母妃,您別怪她們,是女兒讓她們不告訴您和父皇的。”
德妃見安成氣虛,隨時要閉眼,急、憂憤交加,只得哄着:“好好好,你說什麼母妃都依,好不好?”
安成鬆了口氣,才靠在德妃懷中安睡。
劉運配藥完畢,問傲雪:“配的藥丸到明日應吃完了吧?”
傲雪忙點頭:“是。”
劉運:“明日下午來太醫院取葯,公主寅時必犯病,你們須好生照料。”
德妃將安成扶睡好,仍不放心:“元貞這病全虧表哥你控制,這次,怎麼這樣厲害?”
劉運面色微沉,出了外間,德妃急問:“到底怎地?”
劉運才道:“公主此病來得急促,因是憂思過慮所致,娘娘還是將公主接去你宮裏,方便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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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見劉運說得避諱,點頭,泫然欲泣:“她近日心裏苦悶,我一時大意,竟未引起注意。”
太宗一下朝便直奔翾禾宮,德妃正在床邊垂淚,未聞稟告,便聽其聲:“元貞可有事?”
德妃唬了一跳,起身行禮,太宗至床邊坐下,見安成昏睡不醒,便問德妃:“如何又犯病了,嚴不嚴重?”
德妃拭淚,,眼不離愛女,泣稟:“劉太醫瞧過了,配了葯吃,說是靜養到了夏日,或可真正緩解。”
太宗守至晚間,安成仍不轉醒,傳來劉運,餵食湯藥:“公主何時可醒轉?”
劉運:“明日可醒。”
已至晚膳時分,德妃命人備膳,太宗憂於朝務,又添安成病情,食之無味,與德妃道:“孩兒病須靜養,閑雜人等的探視就免了。”
德妃點頭同意,王繼恩在旁道:“皇上,還去不去勤政殿了?”本意是想提醒太宗,高氏仍在,德妃不知,見太宗疲累,頗怒:“國務繁重,龍體便不重要嗎?皇上困累如此,你等忍何催逼?”
太宗少見德妃生氣,便道:“朕明日早起。”
王繼恩自知,便退出殿外。
太宗與德妃宿於外間,到得申時,便聽安成劇烈咳嗽,果然發作,忙起身照料,一宿未安枕。早朝前,仍不見安成醒來,太宗匆匆吃了早膳,便去上朝,囑咐德妃安成醒轉便來人告知,一時無話。
安成醒來時,已是午時,見德妃正守着自己,拉其衣袖:“母妃。”
德妃喜泣:“可是醒了?醒了就好。”命筱蝶、清河將安成扶起,安成半靠着,氣息微弱,顫聲道:“累母妃擔心,實在不孝。”
劉運瞧過之後點頭,德妃一顆心才放回胸腔之內。
太宗與李妃來時,安成正在吃藥膳,欲下床行禮,太宗頗喜,只連聲道:“醒來便好,醒來便好,快喂公主。”
李妃:“皇上,這下,可該放心了。”
筱蝶半蹲着餵食,安成被太宗、德妃、李妃看着,未敢進食:“父母未食,兒豈敢先吃,父皇,您與李娘娘用膳了嗎?”
太宗大笑:“愛妃這裏可備了午膳?”
德妃忙命清河準備,供太宗、李妃食用。太宗略作休息,便去上午朝。李妃作陪與德妃、安成解悶、玩笑,直至安成困累方告回宮。
黃昏時分,安成醒來,覺門口有聲,便問筱蝶:“是何人?”
筱蝶出去探望,德妃正在門口與元修、元份說話:“安成已歇,兩位殿下還是請回罷。”回稟安成:“娘娘在訓示宮娥呢,公主可要起身走動走動?”
安成輕輕點頭,由筱蝶扶着起身裝扮,德妃見安成已起,至妝枱前給安成梳頭,嗔怪:“怎地起來了,可累不累?”鏡中少女面色蒼白,全無一絲血色,德妃一驚,金釵跌落,抱住安成哭道:“元貞,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別嚇唬母妃啊。”
安成聞言,用力扯出一絲微笑,環抱德妃,卻無甚力氣:“母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