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他還活着

那個熟悉的名字，是電話本中的第一個。

即便是看不到，沈非凡也能在第一時間找到那個名字。

張小沙，那個他一直最在乎最疼惜的人，現在，他真的想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在承受着身體上和心靈上的疼痛的時候，他是有多希望她能陪在他的身邊。

他想過，等到將孤狼殺死之後，他就給她一場盛世婚禮，他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看着她的眼睛，親口問她，張小沙，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在那個房子裏，拼了命的尋找出口，終於發現了一個地下室。

他躲進去，留下了一條命。

可是，他現在什麼都不是。

最起碼的生活自理，都不能。

剛剛他試着站起來，可是那厚重的石膏，讓他還沒站穩就已經直接摔在了地上，更不用說走路了。

他沈非凡，現在就是一個絕對的廢物。

那麼，他真的能夠拋開所有的一切，繼續留住她嗎？

心中所想，在進行着激烈的鬥爭。

一個聲音在說，不要把她喊過來，不要讓她看到你這副鬼樣子，你會毀了她一輩子，你會嚇到她。

另一個聲音在叫囂，她是你的，你應該告訴她所有的一切，怎麼樣選擇，是她的權利，不不應該瞞着她，她會傷心。

不知什麼時候，手中的電話，早已經撥了出去。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靈卻略顯疲憊的聲音，聽的沈非凡一驚。

雖然看不到自己是給誰撥過電話去的，但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他一下就能聽的出來。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就能讓此刻的沈非凡微微顫抖。

沈非凡沒有說話，只是，呼吸變得稍微沒有規律了些。

手中緊緊的抓着手機，好像只要他用力，那邊就會再次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似的。

電話那頭的張小沙有些迷惑，對方打來電話，卻不說話。

顯然張小沙沒有看來電顯示的習慣，有人打電話，她就直接接了過來。

將手機拿開，張小沙想看看打電話的到底是不是她認識的人。

這一看不要緊，視線在手機屏上盯了好久，只因為那三個字，那熟悉到不行的三個字。

“沈……沈非凡，是你么？”張小沙的手，微微顫抖，話語說的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大聲，就將對方嚇到一樣，“是你的話，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只是再次等了許久，還是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的聲音。

張小沙知道，沈非凡就在電話那頭，因為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獨屬於那個人的氣息，即便他不說話，她也能感受的到。

只是，他為什麼不說話？張小沙有些心慌。

“求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彷彿是終於找到了自己心心想念着的人，彷彿是所有的苦與痛，所有的壓抑與擔心，在此刻全部都傾泄而出，化為淚水瞬間淹沒，“凡，我好想你，我求求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我希望我們有事可以一起分享，你疼，我會跟着一起難過，失去你，真的好難過。”

“他們都說你死了，他們都說已經找到你的屍體了，只是，我就是不信，我就覺得他們一定是在騙我的。”張小沙像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可憐兮兮的道出這幾天所有的心情，“他們一個個都是壞蛋，他們憑什麼說你死了？我就說我的直覺沒有錯，你就是還活着是不是？”

眼淚，順着臉頰流向下巴，最後，直接流進了下巴里。

張小沙嗚嗚的哭着，她想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回應她一聲，可以讓她僅剩的一絲忐忑徹底放下。

只是為什麼他不說話，難道他怪她不等他不去找他嗎？

“凡，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那個時候不該自己一個人回來，把你丟在那裏，我應該在那裏等着你，等着他們把你救出來才對。”張小沙急忙道歉，語氣中全是忐忑與着急，“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張小沙如此低聲下氣的跟一個人說話，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一個人，全是第一次。

那邊，沈非凡聽的心疼極了。

他想說好多話，想對電話那頭的人多說幾句安慰的話，他想直接告訴她，他從來都沒怪過她什麼，唯一責怪的，就是她不好好照顧自己，讓他跟着一起心疼。

“乖，不哭。”

最終，沈非凡還是說出了三個字。

低沉的嗓音，微微發緊，帶着些許的沙啞。也帶着些許輕微的顫抖。

聽到這簡短的三個字組成的一句話，張小沙終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說任何話，就只是純粹的嚎啕大哭。

這麼多天，她只在小辰的面前哭過那一次，其餘的時間，她從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起初是絕望，到後來，她有着希望。

有希望，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她為什麼要哭，她根本沒有理由哭。

只是，雖然一直在告訴自己，沈非凡沒事，沈非凡一定會回來的，可是那堆積的越來越重的忐忑不安與害怕，一點點一絲絲，壓得人好像要喘不過氣來似的。

只是她還是必須要堅持着自己的堅持，因為她心裏最深處的一個聲音，一直在吶喊着，沈非凡，沒事。

現在真的聽到他的聲音，她要把所有的害怕，全部哭出去。

因為她的堅持是對的，她愛的人，還活着。

沈非凡沒有勸說，就讓她這麼哭着。

他知道她是害怕了，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擔心着他牽挂着他，如果可以，他現在真的想過去抱住她，哄哄她，為她順順氣。

“小沙，對不起。”沈非凡現在除了這句話，已經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了。

他嘴笨，他承認，一聽到她哭，他整個人都慌了陣腳，不知道要怎麼來安慰她。

“哇……嗚嗚……”張小沙好像根本就聽不進沈非凡的道歉去。

說無理取鬧也好，說她沒出息也罷，總之，她現在要把所有的怨都哭出去。

等張小沙哭夠了，嗓子也已經有些啞了。

沈非凡頗有些無奈。

“好點了么？”沈非凡的話語，還是十分的小心翼翼。

“嗯。”張小沙說話，還是有些抽抽搭搭，但是相較於剛剛的嚎啕大哭，現在已經要好多了，“那你現在在哪裏？”

“小沙。”沈非凡遲疑了兩秒，顯然還是不想說，“我想等過段時間再……”

“沈非凡！”張小沙一句話就直接吼了出來，雖然嗓音是啞的，但是也足以證明她是生氣的，“假如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很像是張小沙說話做事的風格。

沈非凡只能無奈的苦笑一下。

“我現在很可怕，你想像不到的那種害怕，我怕嚇到你。”

張小沙第一次從沈非凡的口氣中聽出了脆弱，這種感覺，這種語氣，她覺得全然跟沈非凡沒有關係一樣。

“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只要你活着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你把我從你的世界中隔離。”

是的，不想，那種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她會心疼。

一股暖流，從沈非凡的心間淌過。

不管什麼時候，這個小女人總是這麼讓人心疼。

她啊，讓他怎麼捨得。

沈非凡勾了勾唇角，雖然臉上全是紗布裹着，雖然面部一動就會有絲絲的疼意，但心裏，卻是幸福的。

最終，沈非凡還是把自己住院的地方告訴了張小沙。

驕傲自尊什麼的，都讓他滾一邊兒去吧！

跟自己的老婆，跟自己愛着的人，還講什麼自尊驕傲，那些都是扯淡。

說實話，張小沙此刻非常的激動。

以至於，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其實現在張小沙的模樣，說狼狽也沒什麼太大問題。

雖然看起來還算整潔，但是，那顯然很重的黑眼圈，和那明顯憔悴的臉，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嚇人。

只是張小沙從來都不覺得形象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所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直接向北市區奔去。

馬上就要見到他了，說不激動，絕對是假的。

這幾天，跟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一樣，四年前，張小沙都不知道什麼是撕心裂肺的想念。

她突然清楚的明白了，當初沈非凡在知道了她死掉的消息后，是怎樣的一種絕望了。

深深的體會過，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沈非凡，對不起。

她再一次在心裏面再一次默念道。

從今以後，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我們兩個會永遠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分開。

欠你的四年，我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勾了勾唇，張小沙的臉上，全是滿滿的幸福。

當沈笑笑看到張小沙的時候，也是一愣，但是她也很快的反應過來。

“看來是小凡想明白了。”沈笑笑很是欣慰。

“小姑，他在哪裏？”張小沙的語氣很是急切。

完全忘了，連沈笑笑都知道沈非凡的事情，卻惟獨她被蒙在鼓裏的事情。

按着沈笑笑跟她說的房間號，張小沙深呼吸一口氣，慢慢的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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