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閻王簽契約02
顏英說完那句話便消散在空氣中，顏瑾知只覺得那溫暖的懷抱忽然變得寒涼，連忙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她心裏害怕立刻驚醒過來。
沈逸在睡夢中忽然聽到妻子的聲音也立刻醒過來，起身扭開床頭櫃的燈，把捂臉哭泣的顏瑾知攬在懷裏安慰。
“別哭，知知別哭。”
顏瑾知抓着自己丈夫的衣服，眼淚打濕他的衣衫。
“…我夢到了媽媽，她說她愛我。”顏瑾知平復好心緒說道，“你說這是不是我妄想的？”
顏瑾知一臉難過的看着沈逸，他伸手擦掉妻子的眼淚，說：“我覺得不是，也許是媽真的來看你了。”
“為什麼？為什麼？”
顏瑾知在沈逸懷裏哭喊，為什麼她不在生前告訴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才說？
顏英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兒輕聲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身邊的黑白無常說道：“我話還沒說完呢！怎麼就被彈出來了？”
黑衣男人指着外面說道：“你看時間。”
顏英跟着看過去，夏日的晚風吹動窗帘，透出外面深藍色的天空。
“嗯？竟然已經是第二天了？”
顏英覺得不可思議，同時也知道這二人甚至還多給了自己一些時間，連忙道謝：“多謝兩位大人。”
“走吧。”
黑衣男人長臂一揮，卧室內憑空出現一道門。
顏英連忙跟過去問道：“你們是不是黑白無常？”
“…是。”
“咦？你這鎖鏈是用來鎖亡靈的嗎？”
“對呀～”
“那你怎麼不鎖住我呢？”
“…大人不讓。”
“哪位大人？”
“噤聲。”
“好吧。”
“是不方便說嗎？”
“閉嘴啦！”
“嘁～”
三人進入門內，聲音漸漸模糊不清，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臉震驚的看向這邊的顏瑾知。
在顏瑾知哭得傷心的時候，忽然聽到顏英的嘆息，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哪曾想又聽到自己媽媽在說話。連忙抬起頭看過去，然後就看到年輕美麗的母親，和兩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站在一起。
顏瑾知心裏害怕，又覺得這又是一場夢，靠在沈逸懷裏，藉著長發遮掩偷瞄着三人說話。從他們的對話里顏瑾知得知，原來剛剛真的是自己媽媽給她託夢。她心裏有些高興，又不敢太高興，害怕又是一場美夢。
緊接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那黝黑的有着複雜浮雕的門，憑空出現，三人消失在這道門中。
顏瑾知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眼睜睜看着母親和那兩人一同離開。
等那道門關上之後，顏瑾知頓時泄了氣，大口大口的呼吸，沈逸覺察到她的不對勁，連忙問道：“知知你怎麼了？要不要叫醫生？”
“你剛剛看到…看到了嗎？”顏瑾知抓着自己丈夫的手臂，眼睛緊緊盯着他詢問。
沈逸一臉茫然的問道：“看到什麼？”
顏瑾知愣了一下，說道：“沒，沒什麼。”原來只有她看到了。
“你還好嗎？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沈逸看了一眼被風吹開的窗帘說道。
“時間還很早。”
顏瑾知垂下眼眸搖搖頭，說：“我不想睡。”她害怕這是一場夢，想要坐等天明。
沈逸見她如此也知道她還在傷心，抱着她靠着床頭，低聲與她說話，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顏瑾知靠在沈逸懷裏，眼睛盯着那憑空出現一道門的位置，直到外面天色大亮，驕陽升起。顏瑾知下床看着那刺眼的光，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真好啊，她想。
顏英雖然和女兒說話不多，但是該說的話已經告訴她，這讓她心裏輕鬆許多，因此和黑白無常離開的時候也有些興奮。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問了不少問題，兩人雖然有些不耐煩，但是依然回答她的問題。
三人進入那道門后，竟直接來到一間電梯內。看着一直往下的電梯，顏英舉起手晃了晃，驚奇的發現自己的手居然發出瑩瑩光輝，說道：“原來靈魂還會發光嗎？”
白無常聞言滯了一下，說道：“也不全是。”更多的是灰撲撲的。
“咦？因為我靈魂特殊，所以你們才不鎖我？”顏英看向白無常問道。
顏英看出來黑無常性子冷，寡言少語，惜字如金，說話簡潔。白無常性子卻活潑一些，和他說話自己可以多知道一些。
白無常聞言搖搖頭沒說話，顏英見狀猜測大概不方便說，故而不再多問，轉而問道：“為什麼還有電梯？”
“為了順應時代的發展。”白無常回答道。
“奧。”
顏英看看四面黑漆漆的電梯，又看看黑白無常發出的瑩瑩光輝，正要繼續問時，電梯內的忽然有光從下面泄進來。
她低頭循着光亮看過去，那光亮好似一寸寸的放大，外面的場景也被她一寸寸的看到。
荒野之中矗立着一座散發著瑩瑩光輝的現代建築，高達上百層的大樓直頂雲霄。反光玻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讓整座大樓看起來在發光一般，看起來很魔幻，一點也不像顏英想像中陰森恐怖的地府。
看到光亮顏英抬起頭往上看，發現上面黑雲密佈，但在她的右上方有一顆巨大無比的發著光的圓球，看上去好像月亮又不像月亮，這光亮便是它散發出來的。
顏英指着天上的圓月，問白無常：“那天上的是什麼？”
“神靈鍛造的夜明珠。”
“啊？還有神仙？”
顏英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她以為有地府和陰差已經足夠魔幻，沒想到還有神靈。不過轉念一想，這兩種生物都有，那麼有神靈也很正常。
“那有沒有人見過神靈呢？”顏英好奇的問道。
“沒有。”白無常如實說道。“神靈和其他生靈不在一個位面上。”
“原來是這樣啊。”
顏英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發現在他們出來后那電梯已經消失不見。
不遠處有很多這樣憑空出現的門，長的一模一樣的黑白無常拿着勾魂索拘着一個個亡靈，往前方走去。
那些黑白無常長相一模一樣，比雙胞胎還要相似，簡直像是分裂出來的一樣。
“你們黑白無常都是雙胞胎嗎？”顏英看到后問道。
白無常說道：“不是，我們是同一個人，一個人分裂出不一樣的性格。”
“就像…人間所說的人格分裂差不多，只不過不使用一個容器。”
顏英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白無常，和一模一樣但是很冷漠的黑無常。
“那如果要做這個差事，篩選機制是什麼？還是說隨機抽選？”
“所有的無常生前都是正直善良的人類。”白無常說道。“只要審判台給出結果，會有陰差詢問這些亡靈是否願意在地府當差，願意就留下，不願意按照審判的結果踏入輪迴。”
“如若打算退休進入輪迴，只需要去孟婆那裏領取一碗湯水，忘卻前塵往事，即可入輪迴道。”
“那你還記得你在人間的時光嗎？”顏英問道。
“不記得，我做陰差已有上千年之久，很多事都已經忘了。”白無常面無表情的說道。儘管他的話很多，但是表情從來沒有變過。
他說完黑無常示意兩人跟上，兩人快步跟上去。
顏英沒有再問，轉而好奇的看着其他亡靈，發現路上那些亡靈一個個凄慘無比。
有些亡靈斷手斷腳還算看的過去，但是有一些亡靈七竅流血，或者身體被剖開大喇喇的敞着，看着格外的滲人，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保留了生前的死態。
顏英有些慶幸自己是生病而亡，不過低頭看着自己年輕纖細的手指，又覺得有些奇怪。
正欲再問時看到一對黑白無常，牽着一個身上沒一處好皮肉的小姑娘走過來，兩人朝帶她的黑白無常打招呼。
“最近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亡靈？”那無常中的黑無常詢問道。
帶領顏英的黑白無常中只有白無常開口，他說：“沒有，遇上一個話嘮，問個不停。”說著眼睛斜了一眼顏英。
那人循着視線看過來，白森森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睛裏卻帶着笑看起來格外的瘮人。
“相貌不俗。”
誇完之後對兩人說道：“我帶的這個小孩兒，老慘了！她的故事講出來那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我跟你講啊…”
那黑無常就這樣把他們牽着的小姑娘的生平，聲情並茂的說了一遍，顏英一邊聽一邊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
之前她以為黑無常都是寡言少語的，看起來似乎不是。
那人把小姑娘的生平講完之後，顏英聽的有些感慨，看着一旁的小姑娘，見她獃滯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便對她笑了一下。
一直一臉痴獃的小姑娘看到后，忽然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雖然有些嚇人，不過沒有惡意。
顏英看到她想起自己的女兒，一想到她生前被親生父母辱罵、虐待，心裏有些酸軟，正欲伸手去摸她的腦袋時，她卻被勾魂索拉開。
“住手！”
帶領顏英的黑白無常出言阻止，牽着小姑娘的黑白無常看到后也迅速拉開那個小姑娘。拉扯間，那勾魂索讓她的靈魂疼痛不已，如被風吹動的燭火一般微微搖晃。
“不能摸嗎？”顏英一臉茫然的問道。
“你不能摸！”黑無常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氣。
“抱歉。”顏英為自己的無知道歉。
對面的黑無常語氣驚訝的問道：“咦？剛剛我就覺得不對。”
“周彥，你怎麼不給她上勾魂索？”那人看向帶着顏英的黑白無常，問道。
人類死後，靈魂會被黑白無常用勾魂索帶去地府，為的就是有的亡靈貪戀人世間不肯離開，致使出現什麼意外。
這時顏英才知道原來黑白無常也是有名字的，不過又想自然是有名字的，不然那麼多的黑白無常又如何區分？
黑衣周彥未回答，白衣周彥也沒回答這個問題，說道：“我們還要去見大人，回頭見。”
說完黑白周彥森白的手指忽然搭在顏英的肩頭，她只覺得靈魂發冷，眼前一陣扭曲。
待她眼前的扭曲正常之後，定睛一看，剛剛還遙遠的大樓就在眼前，不過還有一道圍牆堵着，前面有一扇高達三米的黑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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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漆黑的大門上有浮雕，因為顏色太黑，好似折射不出一點點的光一樣，完全看不清楚上面雕刻的是什麼。
門口左邊有個和大門相同高度的巨大的黑匣子，黑衣周彥拿出一張卡紙隨意插入黑匣子裏。接着那扇門上的浮雕如同活過來一樣，來回翻湧，顏英仔細辨認發現裏面竟然困着一個個靈魂。
他們如同怨靈一般，面色猙獰，張着嘴無聲的嘶吼着，伸出手拚命的掙扎，只是越掙扎他們的身體纏得越緊。
顏英搓搓胳膊，等門被打開之後跟着兩個周彥快步走進去。
其實她很想問問這道門上的是什麼，但是因為她剛剛做錯事，不敢再說話，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安靜的跟着兩人。
進來后正前方是一道極其寬敞的大道，前面有無數的黑白無常牽着亡靈進入那棟大樓。
大道兩旁的黑色泥土上，栽種着數不盡的血紅色的彼岸花，不遠處有一條又寬又亮的銀色長河，靜卧在黑色的土地上。
若非天空黑雲壓頂，空氣中蒙蒙一片，顏英還真覺得眼前一切都挺美的。
三人走上這條大道，沒走多久踏上一道長長的黑色石橋。
走上去后顏英沒忍住往下看了一眼，那發亮的河水中竟有無數的亡靈，如溺水的人一般在掙扎，每個人的臉上驚恐萬分，似乎在害怕什麼？
當三人走到橋中間的時候，顏英看到不遠處的河面上，那些亡靈忽然消失，一道巨大的漣漪迅速展開，那水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遊了過來。
當顏英正在腦海中猜測那生物的醜陋相貌時，神秘的水中生物忽然躍出水面，張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河中無數的亡靈。
等它重新潛入水中的時候，顏英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問道：“那是…龍嗎？”
“是。”黑衣周彥回應道。
“龍也有？還死了？”顏英震驚的無以復加。
黑衣周彥並未再開口，白衣周彥張了張嘴，最後說道：“進去之後別出聲。”
說完閉口不言，顏英見狀沒再問，老老實實的走在兩人身後。
等他們下了橋，又走了一段路，越過排得長長的隊伍，徑直來到門口。
黑衣周彥從口袋裏拿出令牌交給門口的鹿頭人，只見那鹿頭人身材魁梧足足兩米多高，本該漂亮的鹿臉瞳孔發黑，嘴裏獠牙外翻。右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他頭頂的鹿角被磨的又尖又利，看起來可以毫不費力的劃破任何東西。
顏英只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看着地面，發現地面上也有人，確切的說是靈魂。他們掙扎着要破土而出一般，只是怎麼也掙扎都無濟於事，臉上的表情憤怒又痛苦。
看着被自己踩了一下的臉，顏英連忙移開腳，心想，難怪覺得這地上總是硌腳，原來地下也困着人。
“周彥大人，請！”
顏英聽到這句話時，看到前面的腳開始移動，也連忙低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