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殺手鐧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大夏國的都城會如此不堪1擊?”
她想起來不久前還跟父親談論過這個話題,當時她以為楚國的軍隊無論如何也敵不過段林的十萬之眾,就連父親也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不到1個月的時間,酉豐城破了,松原也破了,大邑已經近在眼前。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雖然方才自己與下人們調侃“拓跋城破”之時輕鬆自如,可是那終歸是調侃,若是大邑真的淪陷了,哪裏還有自己這個皇后的容身之處?
想到這裏,酈姝的面部開始扭曲,身體止不住左右搖擺。
“賤人!混賬!”酈姝突然間發瘋似的叫喊,胸口處強烈地起伏。
“你在發什麼瘋癲?”酈商嚴厲地呵斥她。
“都是辛嬪那個賤人!”酈姝像1隻嗜血的母狼,“她今日誕下1個逆子,就是這個逆子招來的禍害!”
“胡鬧!”酈商瞪她1眼,“無知的女人。都什麼時候了竟還有心思爭風吃醋!”
“父親不是說大邑不會有事嗎?大邑的城牆不是堅不可摧的嗎?萬1城破了,我這個皇后該去往何處?恐怕連華安寺都沒有我的位置了!”
想到自己被禁足在寺廟的那段時日,酈姝恨得咬牙切齒。
“從來就沒有哪座城池是堅不可摧的。那座為世人所知的用蒸土築就固若金湯的統萬城不是也被攻破了?能夠守衛1方安全的從來都不是城牆這種東西。”酈商不屑地回答她。
“那京城十2衛呢?禁軍呢?不是都在父親手上?”酈姝1直都認為自己的父親有足夠的能力抵擋外敵入侵。
“或許能抵擋上1段時間,但若是大邑被他們長期圍困,也1樣於事無補。”
“不是說已經發出聖旨讓高東麗率軍南下了嗎?他到了何處?”酈姝的語氣咄咄逼人。
“高東麗的確是朝廷的王牌。”宗喜將酈商的酒杯滿上,“如果按照時間推算,他們怎麼都該到達原州了。今日皇上又派了斥候送出緊急詔令,讓他加快行軍速度。十日之內,他的部眾應該能到達松原。”
“十日。”酈姝發出1聲冷笑,烏黑的雙眸瞄1眼宗喜,“父親,上次說的那件事情……”
“是時候了。”酈商站起身來,不想再與她交談下去,“你最好今天就將重要的東西收拾好,皇上隨時都有可能下令離開大邑。記住,帶上那個快要生產的黃美人。”
“父親放心,我早就把她接到我的嘉寧殿來了,就連奶媽都找好了。”想到巧如來到嘉寧殿後那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酈姝心裏生出1種快意,這種快意竟讓她暫時忘了大邑城破的危險。
“那就好。”酈商甩1下衣袖走了出去。
如果大邑落到楚人手中,我不能放過那個該死的歐陽佩,還有那個已經半死的曹金。酈姝突然想起這兩個人來,猛地轉過頭去盯着宗喜,將他嚇得差點跪下。
“宗喜。”酈姝的聲音極為陰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這次宗喜真的跪倒在地,雙眼不停地打轉,“咱家不敢,咱家不敢對皇後有所隱瞞。”宗喜用無助的雙眼掃過何秀枝和丹玲,發現他們全都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
“皇後娘娘!”屋裏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宗喜受不了這種折磨,頓時失聲痛哭,“咱家,咱家真的不敢隱瞞娘娘任何事!”
“那我問你,公孫公子待你如何?”
“公孫公子?”宗喜抹抹眼淚,眉毛撇成1個8字,“公孫公子待咱家極為坦誠友好,咱家永遠都忘不了他。”
她知道了我與公孫恪和歐陽佩他們之間的秘密,宗喜斷定。只是她在此時拆穿我究竟是何目的?
等下不管她怎麼說,我都1口咬定自己唯1的過錯就是貪財,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事實上,我也的確是給貪財害的。想到這裏,宗喜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公孫公子身邊的貼身侍衛也與你相熟吧?”酈姝的聲音雖然溫柔,但在宗喜看來就像1把塗抹了劇毒的刀子在他身邊環繞。
“咱家知道此人,每次去金陵館都能見到他。”陳青,她不會覺得此次楚國的入侵與我有關吧?那可真是冤枉,這回我可是真的沒有給陳青傳送過消息。想到此處,宗喜忍不住吞咽1口唾沫。
“那歐陽佩呢?”酈姝按摩着自己的手指。
“歐陽掌柜?”宗喜抬起腦袋,“咱家認得,他是吳人坊的掌柜,娘娘經常差我去他那裏買1些南國的特產。”
“狗奴才,你與歐陽掌柜之間有什麼交易趕快給我說出來,若是再繞彎子,我就讓何護衛拔了你的舌頭!”酈姝的面孔變得惡狠起來。
“皇後娘娘,奴才該死!”瞞不住了,宗喜全身蜷縮成1團,“奴才將從吳人坊購來的貨物高價賣給娘娘!”
“你將本宮的秘密出賣給歐陽佩。”酈姝壓低聲音,盯着宗喜。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宗喜連連叩頭,“奴才只是將娘娘在做些什麼告訴歐陽佩,他說這樣可以……可以讓公孫公子知道娘娘何時空閑。”
“閉嘴!不論你跟歐陽佩說了些什麼,僅憑這1點,本宮就可以將你處死。”酈姝呵斥道,隨即將聲音放緩,“但是本宮打算給你1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只要是娘娘吩咐的事,奴才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下完了,看來我是在劫難逃了。
“何護衛。”酈姝輕聲招呼道。
“娘娘要做什麼?”何秀枝的聲音有如冰水。
單是“何護衛”3個字就足以讓宗喜渾身發抖。
“帶宗喜去玉華台,”酈姝語氣陰森,“讓他看看地牢裏的那個人。”
宗喜瞬間發出殺豬般的求饒聲。
“讓他閉嘴!”酈姝將1根玉釵甩在宗喜身上。
何秀枝繞到宗喜身後,拿肘部擊打他的脖頸。宗喜瞬間昏倒在地。當他再次醒來之時,眼前的1幕差點讓他再次暈厥過去。
陰暗悶濕的地牢中,1個不成人形的人被綁在木架上,渾身上下已經被打的體無完膚。他的4周散發糞便和嘔吐物混雜在1起的味道,着實令人難以忍受。
“這是銅壁城的看守曹金。”何秀枝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將宗喜嚇得靈魂出竅,“這是他的供詞。”
宗喜感覺自己虛弱的幾乎無法將1張紙拿穩。就着昏暗的燭光,他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閱讀供詞的內容。
“公孫公子是被歐陽佩害死的?”供詞寫的非常詳細,宗喜看了之後不禁冷汗直流。
“你若不信,可以親自過去問他。”何秀枝死魚1般的眼睛盯着宗喜。
“我信,我信。”宗喜連忙說道,“其實咱家也覺得公孫公子死的蹊蹺。他為人處世1向開朗,怎麼可能自殺呢?他不可能這麼想不開,所以這1定是真的。”
這裏的空氣令人窒息,宗喜用力吞咽1口唾液,試圖讓自己恢復理智,“何護衛,娘娘將此事告訴我,是想要我為她做些什麼?”
“陳青最信任的夏國人就是你。”何秀枝向前靠近1步,燭光在他的臉上映出可怕的陰影,
“現在大邑危在旦夕。你要帶着這份供詞潛入楚人的軍中,把他交給陳青。他此次率軍攻打夏國,主要目的就是為公孫恪報仇,你必須要告訴他,他真正的仇人是誰。”
“這可是關係到國家命運的大事啊!”如果這就是酈姝交代給我的任務,那我就可以暫時松1口氣了。
身後叫做曹金的犯人發出兩聲劇烈的咳嗽,情緒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宗喜又被嚇得尖叫1聲,“何……何護衛,娘娘讓咱家做的事情咱家知道了,咱們能不能……能不能先出去再說?”
“這邊。”何秀枝的手指了指右邊。
宗喜向前幾步,果然看到了出口。
他剛要回頭看何秀枝是否跟了過來,卻被台階拌了1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趴在地上將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何秀枝默默地從他身旁走過,來到外面稍微敞亮1些的地方等他。宗喜勉強爬起來,帶着1身的臭氣踉蹌來到他的身邊。
“所以,娘娘是想讓我將這份供詞送到陳青手中,勸他罷兵?”宗喜驚魂未定,嘴唇已經泛白。
“咱家可以1試。只是陳青北伐定是楚國皇帝的意思,咱家也不確定他會不會為了這份小小的口供輕易罷兵。那可是抗旨啊,楚國皇帝是不會放過他的。”
何秀枝死死地盯着宗喜,1言不發,長久的沉默讓宗喜感到害怕。
“娘娘並沒有讓你說服他罷兵,你也沒那個本事。”半晌之後,他冷冷地說,“你只需要將公孫恪之死的實情告訴他,讓他喪失戰鬥下去的意志就足夠了。如果你這次成功了,就是夏國的功臣。”
什麼叫做成功?只要將實情告訴他就算成功?如果不成功呢?宗喜很想問他,但他知道這是個愚蠢又多餘的問題。
總之他們就是想讓陳青喪失鬥志,讓楚國輸掉這場戰爭,如果沒有達到這個目的,我的結局就與曹金1樣。想到方才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宗喜又冒出1陣冷汗。
“好,咱家知道了。可是咱家要怎麼才能混進楚軍的陣營呢?”宗喜慶幸自己問了這個該問的問題。
“這個不用你操心。”何秀枝面無表情地說,“我會1直跟在你身邊默默地幫你。”
讓何秀枝幫我?宗喜剛剛恢復的1絲血氣在聽到他這句話的1瞬間消失殆盡。
“還有,見到他之後該說些什麼,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知道。咱家就說是娘娘在審問曹金的時候咱家躲在門口偷偷聽到的消息,口供也是咱家偷來的。”
“算你聰明。”何秀枝冷冷地扔下這句話之後如鬼影1般離開玉華樓前往嘉寧殿復命,只留宗喜1人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接下來該前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