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獵熊的少年
5更天的草原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遼闊又清冷。牧民白色的羊毛氈包分散在黃綠相間的草地上，每戶人家的門前都掌着1盞油燈，時而明亮時而昏黃，像是地上的星星。
羊群安靜得躲在圈裏，在獵犬的保護下，它們睡得很踏實。孺馬河由北向南從大青山上穿行而過，在草原上拐了1個彎向東延伸，最後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正是由於河水流淌而過的原因，此處的水草格外豐美，牧民們才將氈包安置於此地。當地人都將這片開闊平緩的草原稱作“博凌灘”。
時值深秋，相對溫和的水面上，霧氣升騰而起，將周圍的1切掩蓋在迷濛的濃霧裏。天地間灰濛濛的1片，什麼都看不清楚。林子裏，連鳥都不叫，萬物都在沉睡。
3個身穿緊身羊皮襖子，肩上斜挎着弓箭的少年在黑暗中策馬奔馳，最終在距離林地不遠的地方同時翻身下馬。
“我們要趕快找個地方把馬給栓起來。”帶頭的少年牽着他的灰色母馬尋找合適的地方。
“就拴在這棵樹上。”牽栗色馬匹的少年在1顆粗壯的榆樹旁邊站定，把韁繩環繞樹榦1周，打了1個結。他濃密的黑髮全部挽在頭頂，用1根玉簪固定，露出寬廣飽滿的額頭。1個個子稍矮但身材敦實、頭戴護耳風帽的少年跟在他身後，也麻利的將牽在手中的那匹花斑馬拴好。
“杜顯，待會兒進了樹林，你得把帽子摘了，不然的話，你會聽不清楚周圍的聲音。”玉簪少年囑咐道。
杜顯聽話的將頭上的風帽摘掉，用力塞入他的麻布腰帶里：“好了，黎爍哥哥。”
“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行動吧，等到天亮了可就來不及了。”帶頭的少年也已經將馬匹拴好，走過來催促他們。
“馮蒼哥哥，你當真能找到洞口的位置嗎？”杜顯忽閃着眼睛問。
“我探查過多次，絕對能夠找到。”馮蒼轉過身去，“你們跟着我，小心1點。”
林地深處，地面鋪滿厚厚的落葉，月光透過斑駁的松柏，照在地上，反射出昏暗的光。3人的羊皮靴子踩在鬆軟的泥土地上，發出此起彼伏的吱吱嘎嘎聲。山坡陡峭，小路蜿蜒。穿過叢林、荊棘還有幾棵扭曲的歪脖子樹之後，馮蒼在拐角處停下。
“這裏有1塊裸露的岩石！”黎爍記起馮蒼曾經跟他說過，熊洞就在1塊裸露的岩石下面，壓低聲音招呼着他們。
小&說@ 馮蒼與杜顯快走幾步，來到黎爍身邊。 “是這裏嗎？”杜顯心跳加速。 “就是這裏。”馮蒼沿着周圍探查了1圈之後用手指指岩石下面1個深不可測的地方，“此處便是洞口。” “接下來要如何做？”杜顯取下背上的彎弓問。 “去撿1些乾燥的樹枝和落葉堆在洞口。”馮蒼吩咐道。 “馮兄，你當真要這樣做嗎？熊可是龐然大物，萬1有失，我們將會有生命危險。”黎爍謹慎地提醒他。 “這件事情我已經想了很久了。”馮蒼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揚，月光傾灑在他白皙的面孔上，讓他看起來格外英俊，“我1定要得到這張熊皮。” “我想要親手殺死1隻熊，這樣我就能成為1個名副其實的神射手了！”剛剛年滿十周歲的杜顯是當地的射箭高手，他1直都想找1個機會展示自己精湛的箭法，所以絕對不願錯過這次獵熊的機會。 “好，那我也唯有捨命陪君子了。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那隻黑熊究竟是什麼模樣。”黎爍說話時膽氣豪壯，眉宇之間充溢着1股無所畏懼的勇氣，“我們趕緊行動。” 3人在洞口附近分散開來，撿拾樹枝和樹葉，1會兒的功夫洞口處就堆滿了這些可燃之物。 > “火摺子。”馮蒼伸出手來。 黎爍從腰間取出1個竹子製成的扁筒放到馮蒼手上。 “等火點燃之後我們要迅速向3個不同的方向分散開來，盡量與熊拉開距離，從遠處射箭。”馮蒼按下火摺子的蓋子，在吹燃之前叮囑道，“要盡量瞄準它的眼睛、喉嚨這種關鍵部位。記住，千萬別射它的脊背。” “放心吧，我們1定能夠讓它1箭斃命。”杜顯已經迫不及待地等着射出完美的1箭。 1箭斃命？黎爍默默地搖頭，雖然他沒有獵殺過黑熊，但也清楚它的體型有多麼龐大。除非1箭射穿它的喉嚨，否則就算中上十箭，它也不1定能倒下。但是馮蒼又不允許他們射野獸的脊背，因為他要的是1張完整的皮毛。 黎爍之所以答應他們前來冒險，主要是為了他的兄弟馮蒼，如果還有第2個原因，那就是他認為此事多少還是有些勝算的。至少不會因此喪命吧？黎爍反覆地琢磨着，大不了就多射幾箭，畢竟我們每個人都帶了足足2十支箭矢呢！不過這隻熊的身上若是插上幾十支箭的話，它的皮毛也就不值錢了。 就在黎爍思索的瞬間，馮蒼已經將易燃之物點燃，然後拿樹葉將冒出的煙向洞口內扇去。 黎爍和杜顯屏氣凝神，趴在洞口仔細聆聽。 “有動靜了！”杜顯聲音沙啞地低吼。 “快，準備好弓箭，各自散開！”馮蒼停止了扇風，站起身來，向後跑去。黎爍與杜顯也向不同的方向奔跑，3人各自佔據1個方位，在洞口不遠處組成1個3角的形狀，各自從腰間的箭囊中取出1支羽箭，搭在弦上，將弓拉滿。 p，歡迎^下-載a-pp免費閱-@讀。& 4周1片沉靜，彷彿只有3個人粗重的呼吸聲。1隻黑熊慢吞吞的爬了出來，腳步不穩，1看就知道它方才正在睡夢之中，是洞口的煙把它逼了出來。黑熊茫然地向前爬行，根本沒看到不遠處3個將利箭對準它的獵人。 杜顯被近在咫尺的龐然大物嚇了1跳，顯然沒有料到熊的身形居然如此龐大，1時之間慌亂起來，尚未瞄準就把搭在弦上的箭射了出去。冰冷的羽箭從空中劃過，直直地插入黑熊的後背，徹底讓它清醒過來。黑熊渾身抖擻1下，發出憤怒的嗥叫，猛地轉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杜顯的雙腿像是注了鉛1般沉重的無法挪動，直到聽見黎爍或是馮蒼尖銳的喊叫聲，方才轉過身去高舉雙手死命狂奔。 寧靜的夜晚被奔跑聲和嚎叫聲撕破，黎爍和馮蒼早已方寸大亂，不顧1切的向黑熊亂箭齊發。眼下的場景是2人未曾預料到的，什麼喉嚨、眼睛，他們統統無法瞄準。 黑熊的後背已經插了45支箭，但絲毫沒有放棄追逐的跡象。這隻重達幾百斤的猛獸邁着地動山搖地步伐對杜顯窮追不捨。黎爍與馮蒼1邊繼續引弓射箭，1邊絕望的哭嚎。 牧民氈包里的獵狗發出躁動不安叫聲。杜顯絕望地奔跑着，感到自己似乎就要跌進無邊的黑暗，永遠不會醒來。 “我跑不動了！快來救我！”杜顯聲嘶力竭地叫喊。 千鈞1發之時，1支利箭貫穿了猛獸的咽喉，這隻龐然大物發出死亡前最後的呼嘯，在原地奮力掙扎了幾下之後轟然倒地。 幾乎在黑熊倒下的同時，黎爍與馮蒼分明聽到杜顯也發出1聲慘叫。1切發生的太快，沒有人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黎爍和馮蒼大口的喘息着，尋找杜顯奔跑的身影，然而除了無窮無盡的叢林之外，所有的1切似乎都消失在了霧氣瀰漫的樹林裏。 有那麼1瞬間，天地之間似乎又恢復了寧靜。 “杜顯！”黎爍幾乎要哭出聲來。 小說。 “杜顯！”馮蒼1邊高呼1邊尋着黑熊奔跑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遠處傳來獵狗的叫聲。藉著林中微弱的光芒，眼前的1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樹林裏，杜顯背靠1棵松樹，半躺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按住左腿，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面部表情異常痛苦。在杜顯身前，1個身軀健壯的男子正蹲在地上，時不時地抬頭與站在1邊頭戴氈帽的少年交談些什麼。1隻獵犬乖乖地坐在地上，看到馮蒼與黎爍的身影之後汪汪直叫提醒它的主人。 “杜顯！”馮蒼與黎爍快走幾步，終於看清楚杜顯左腳腳踝處插着的那根褐色羽箭。 “是你射死的那隻熊？”黎爍吃驚地看着那名男子，還有他身邊的那把足有兩石的巨弓。 “你們毀了我的獵物。”男子的聲音渾厚有力，說話時扭過頭來，目光掃過馮蒼和黎爍。 他們2人也仔細打量着他——此人大概3十多歲的年紀，1雙細長的眼睛鑲嵌在稜角分明的臉上，下巴上的短鬍鬚根根分明，濃密的黑髮梳到腦後，紮成1個飽滿的結。雖然他身上包裹着嚴實的羊皮襖子，依然看得出他那雙手臂有如大樹1般粗壯又結實。 “你的……獵物？”黎爍喘着粗氣擠出幾個字來。 “熊！”站在男子身旁的人突然尖聲說話，把他們嚇了1跳，“那隻黑熊是我們的！陷阱也是斛律老爹設的！這下好了，你們把熊的身上射滿了窟窿，已經不值錢了！多虧了老爹1箭射穿了它的喉嚨，不然你們的兄弟就沒命了！” 馮蒼與黎爍相互對視1眼，這才意識到她是個與杜顯年齡相仿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