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聖夫人
周寧再次醒來時已坐在堂屋中,他的身後站着4個兵士,左右兩側是錦衣衛的高手,黃公公坐在次位,正位坐的是那位貴婦。
至於嗎?我只是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道士,又不會法術,何必擺這麼大陣仗。
老道士的暴斃着實嚇到了周寧,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應無生命危險,畢竟他是下跪了的,而且老道士死於意外,錦衣衛並沒下殺手。
這時黃公公開口道:“乾娘,這個小道士擾了你的心情,要不讓兒子把他關進東廠大牢裏教訓一頓,給乾娘出出氣。”
聽到“東廠大牢”幾個字,周寧差點兒又暈死過去,不過他敏銳的察覺到黃公公的稱呼很特別,腦子裏旋即閃過一串念頭:
太監一般只認乾爹,何時認起乾娘來了?
等等,乾娘?現在是天啟朝,能讓大太監俯首帖耳的女人除了皇帝的乳母客氏,還會有誰?
對,眼前這位貴婦十有八九就是客印月。這可是位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呀,我真是日了狗了。
史書上曾有記載,進了東廠大牢,不死也得刮層皮,周寧顯然不想被人剝皮,只能急中生智道:“聖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又是聖夫人又是千歲,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客印月原本暗淡的眼眸為之一亮,臉色柔和了許多,淡淡道:“你知道本宮是誰?是不是張寶告訴你的?”
屋裏的話音未落,只聽門外傳來咚的一聲,張公公已跪在地上,如搗蒜般磕頭道:“小的不敢,小的什麼都沒對外人提過。”
給宮裏當差最忌諱嘴碎,要是坐實了這一條,輕則挨頓訓斥,再發配去干苦活,重則被活活打死也不無可能,張公公被嚇跑了半條命,怎能不極力辯解。
然而周寧卻穩住了心神,知道賺錢的機會來啦。
他起身撫了撫道袍,用一個自以為瀟洒的姿勢拱手執禮道:“聖夫人寶相莊嚴、紫氣升騰,試問天下女子誰能有此等貴不可言的容貌,非當今聖上的至親至愛之人莫屬。”
說到宮裏那位小皇帝、小寶貝,客印月的心頭不免思緒泛濫,明明是她奶大的孩子,卻因為外廷官員說三道四,逼迫她們不得不分開,還把她趕出了皇宮。
當然官員之間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她和小皇帝之間的關係早就超越了奶娘和孩子的界限,在某些方面她才是小皇帝的啟蒙老師,兩人的行為實在有背人倫,官員們也是為了朝廷的臉面着想。
但大明自有大明的國情在此,既然前有萬貴妃專寵後宮,那客奶娘想要爭取進步,也算不得多大點事。
何況小皇帝是真動了情,方才客氏離宮時,他還淚眼婆娑的送行了好長一段距離,那情景確實不忍直視。
然而這份依戀又能有多久的保質期呢?
眼下東宮之位空懸,大臣們已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選秀事宜,要不了多久小皇帝就會迎娶皇后、妃嬪,到那時後宮中少不了新添一眾國色天香的佳麗,客氏還有贏回聖心的可能嗎?
最可恨的是那魏朝,空與她掛了個對食的頭銜,關鍵時刻也不幫忙阻攔一下,竟為了躲人口實,眼睜睜看着她被趕出宮門。(對食就是名義上的夫妻關係,在明朝宮廷內很盛行,許多太監和宮女都以這種方式生活在一起。)
客印月越想越氣,淚水沿着臉頰滑落,雙眼失神的望着前方,好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種時候沒人敢吱聲,誰也拿不准她心裏在想什麼,弄不好就會觸霉頭,所以全都默然不語。
周寧畢竟是經歷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精英,又曾熟讀《明朝那些事兒》,自然知道前因後果以及未來的劇情發展,於是壯着膽子進言道:“聖夫人不必傷懷,貧道可助一臂之力,幫夫人達成所望。”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紛紛瞠目結舌,在場的太監宮女有誰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小皇帝跟外廷大臣硬扛了好幾個月,最終都沒能保住奶娘,你一個小道士怎敢口出狂言?真當那些大臣是吃素的嗎?
但客印月卻聽進去了,只因她迫切的想要回到深宮之中,去延續自己好不容易掙來的榮華富貴,和這段充滿背德感的畸形戀情。
其實吧,人倫這套玩意兒也就約束一下平頭老百姓,君不見連朱熹這樣的大儒都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更勿論手握天下子民生殺大權的皇帝。
宮門一關,人家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又沒多吃一口米,你們管的着嗎?
再說呢,那些眾正盈朝的飽學之士們,幹得齷齪事兒還少嗎?爬灰都是家常便飯,比小皇帝做得更過分。
熟悉階級觀念的人都知道,上層精英幹得下流事兒,往往比底層百姓多得多,因為他們有能力掩蓋真相。
“小道士此話當真?”
面對客印月期盼的眼神,周寧哂然一笑道:“貧道修的法術專攻此項,只要聖夫人言聽計從,我敢保證,不出十日夫人便可與聖上團聚。”
黃公公聞言,眉頭皺成了一團,他打心眼兒里希望乾娘能回到宮廷,可問題是這事兒如果沒搞定,他多半也要受牽連,那就有點不值當了。
他趕緊回身道:“乾娘,此事非同小可,尚需從長計議呀。”
從長計議?那黃花菜都涼了。
客印月冷冷的一瞥,厲聲道:“你們都退下,容我和小師傅單獨說幾句話。”
眾人見狀只能告退,周寧隨即掩上房門,快步走到客氏身前,道:“聖夫人請放心,貧道有十成把握送你回宮中,而且還要讓聖上親自派人來接你。我敢拿項上人頭做擔保。”
“真的?小師傅先隨我進廂房詳談,要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文獻曾有記載,客氏被趕出宮后小皇帝茶飯不思,連續兩日與大臣們哭鬧,終於在第三天將客氏接了回去。
周寧相信這些文獻不可能瞎編,要真是瞎編的,那他也認了,大不了就去東廠大牢裏被收拾一頓,反正他本就跑不了。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這麼難得的暴富機會,他怎麼能錯失,搏一把肯定值得。不過他也不能啥都不做,多多少少給人家點建議,再糊弄一場法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