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香樓
徜徉在碧藍的天空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氣，踩踏着古老的街道，路過一對又一對威嚴的石獅——這本該是件十分寫意的事，但身在其中的楊念宗卻絲毫也寫意不起來。
飢餓疲憊的身子經過剛才的一番打鬥更行虛弱，此時的楊念宗急需找到一個可以暫時安身的打工之地，然後向老闆要上一餐飽飯吃吃。可偏偏這條該死的街道卻像個十足的“富豪小區”，走了好一陣了，映入眼帘的竟是些深宅大院。
“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楊念宗一邊走着，一邊哀嘆命運的不公。這一大早的覺還沒睡夠呢，就被個小叫花給攪醒了，身子正虛着呢，又遇上幾個“瘟神”，搞得自己也不敢跟他們多糾纏，結果現在是滿頭的霧水，爾後想找個“臨工”做做偏還選到了一條沒有店鋪的街道，真是倒霉到極點了。
楊念宗滿心鬱悶地又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擺脫了那條“富豪大道”，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他站在這裏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很多店鋪都還沒開門，行人也是稀稀寥寥的。
觀察了一會兒后，楊念宗向著一個看起來稍微熱鬧一點的方向走去，還好這次運氣不錯，沒走多遠，便看到了一間貼着“招工”紅條的酒樓。
這座酒樓規模不小，門上掛着一塊寫有“醉香樓”三個燙金大字的匾額，楊念宗站在門外默練了一番應聘之法后，便準備進去試試，可這時身後卻傳來了一下重重的乾咳聲。
楊念宗回頭望去，只見身後多了一個衣着華麗、肥頭大耳的中年胖子，立時明白自己擋了人家進店的道了，當下便向一旁讓了兩步。
這時一個店小二大概是聽到了門外的乾咳聲，從店裏走了出來，對那個中年胖子點頭哈腰地道：“黃老爺，您老來了！”
黃老爺這時斜睨了楊念宗一眼，然後對店小二哼哼道：“我說二狗啊，你們醉香樓可是城裏數得着的老字號，怎麼會有一個乞丐杵在這兒啊，也不怕進店的客人看了倒胃口？”
楊念宗聞言不由大怒，可還沒等他作出反應，那個二狗已經先彎腰哈頭地應聲道：“是是是，黃老爺您說的是，剛才店裏忙，小的一時沒留意，要不您老先進去，小的這就把他轟走？”
那個黃老爺看也沒再看楊念宗一眼，抬着頭“嗯”了一聲后，便趾高氣揚地往店裏走去，而二狗此時已換上了一副兇狠的表情，對楊念宗喊道：“去去去，臭要飯的，到別的地方去，別在這兒影響我們的生意。”
楊念宗自打從娘胎出來后，何曾受過這等侮辱，當下也顧不得虛弱的身體，疾步上前，一邊罵了聲“操”，一邊拽住了二狗的領口，將他給扔了出去。
二狗着地后，“哎喲”痛叫了一聲，爬起來就想大罵楊念宗，但剛說了一個“臭”字后，餘下的話卻又被他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他此時才算是把楊念宗的樣貌給看清了，大高個，身體結實得像一座石碑，胸口沒被衣物遮住的強健肌肉正因極度的氣憤而不停地抖動着，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掛着兩道粗黑的濃眉，而濃眉下那一對黑亮有神的眼睛此時正狠狠地盯着他。
看清形勢后，二狗暗忖已自己這副小身板，怕是十個加起來也不夠人家折騰地，便只得色厲內荏地說了句：“你……你給我等着！”說完便急匆匆地往店裏跑去。
楊念宗不屑地哼了一聲，雖然心知二狗必是進去喊酒樓里“保安”之類的人來幫忙了，但也不去攔他。他此時身體虛是虛了點，但幾個“保安”還沒放在他的眼裏，正好可以藉此發泄一下心中堆積已久的鬱悶之氣，。
果然那二狗進去不一會兒，便帶着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了出來，有了四條大漢壯膽的店小二見楊念宗還橫眉豎目地站在店前，便馬上指着他嚷嚷道：“就是他，就是這臭要飯的在門口搗亂。”
那四條大漢見楊念宗生的如此威武，雖也有些心驚，但他們自恃己方人多，倒也並不畏懼，其中一個大概是“隊長”的大漢，跨步走到楊念宗面前，嘴裏罵罵咧咧得就想伸手推他。但楊念宗又豈會讓他推到自己，當下身子一側避過大漢推來的手，右手急出，跟剛才對付店小二一樣，揪住了大漢的領口。
那個大漢一是沒想到楊念宗在這時還敢這麼橫，二是楊念宗出手太快，結果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扔了出去，楊念宗這次用力較大，使得大漢將另外三個大漢連同店小二給一起撞倒在了地上。
看着正狼狽不堪爬起來的幾人，楊念宗不屑地拍了拍手。那個二狗站起來后見楊念宗如此威猛，嚇得悄悄溜進了酒樓內，而那幾個大漢也不敢在隨意動手了，尷尬地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時酒樓前已經聚集了一批圍觀的人，但他們知道不管是楊念宗還是酒樓那邊的四個大漢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倒也不敢大聲議論，只是跟身旁的親朋好友竊竊私語着。
看到幾個大漢不再向自己進攻，只是不尷不尬地杵在那，楊念宗的怒火也平息了點兒，本想就這麼算了時，卻見那個二狗手裏托着一個食盤又從店裏走了出來，哆哆嗦嗦地走到楊念宗面前道：“這個……這是我們掌柜給您老充饑的，您老拿去吧。”說完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楊念宗的神色，生怕他再把自己摔上一次。
楊念宗瞟眼一看，見那盤裏放着一隻烤雞，只不過很明顯是別人吃剩下的東西，因為那雞身上的兩條腿都已經被拔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感情這幫東西還真把老子當叫花子打發了，楊念宗一怒之下便再一次將那二狗給扔了出去。
這次二狗又給摔得痛叫了一聲，見自己的擔心果然變成了現實，他心中不由大呼倒霉，今天怎麼就碰上了這麼個軟硬不吃的“惡乞”呢？
楊念宗教訓了二狗后，抬眼間發現有幾個衣着華麗的無聊食客正站在店裏向外張望着，而那個剛才侮辱自己的“黃老爺”也在其中，一個個的表情就像在看“耍猴戲”似地。
這一幕讓楊念宗心中霎時驚覺，自己這一番作為，表面上是在出氣，可實際上不就正是像猴兒一樣在表演給這幫傢伙看嗎？想到這點后，楊念宗不懷好意地瞄了那個“黃老爺”一眼，然後將那隻掉在地上的烤雞狠狠地踢到了那個“黃老爺”的臉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看着黃老爺的糗樣，楊念宗不由得意地一笑，心道：“這才叫‘灰雞’！”
出完這口惡氣后，楊念宗知道身無分文的自己再留在這兒，只是徒然自取其辱而已，於是哼了一聲后，便轉身離去了。
“黃老爺”見楊念宗要走，捂着一隻被“灰雞”砸到的眼睛，大喊大叫道：“臭要飯的，你不要跑，連本老爺你都敢動，我要抓你去見官。”
楊念宗懶得理他，依然大步離去，而那些圍觀的人哪敢擋他的路，見他走來，便自動把路讓了出來。
心裏還是有些氣憤難平的楊念宗腦子裏幻想着凌虐那些個勢利眼的畫面，想得太過投入，便也沒看路，只是無意識地大步行走着，而路上的行人見一個臉帶怒色、身材魁梧的乞丐疾步走來，都是帶着三分懼怕、七分厭惡的神色紛紛閃身避開了他。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后，腹中難耐的飢餓感將楊念宗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現實的困境讓他再次泛起了愁，這“臨工”也不是好找的，到底該怎麼辦呢？
“難不成真要淪落到去當乞丐嗎？”看着街邊一個正擺着破碗乞討的乞丐，楊念宗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狠狠抽動了幾下……
由於時間太早，街上已開業的商鋪實在有限，所以漫無目的遊盪了一會兒后，楊念宗不得不再次找了個小巷坐了下來閉目養神，結果卻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楊念宗被附近街道上越來越密集的各種噪音給吵醒了，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叮、叮、哐、哐……”
就在楊念宗起身的同時，地上傳來一陣脆響聲，他低頭一看，卻見地上竟然散落着十來枚圓形物體。
“咦！”楊念宗使勁揉了揉眼睛，蹲下一看，這些圓形物體果然是銅錢。這一發現當真是讓楊念宗驚喜交加，當下忙把銅錢給拾了起來，數了數，一共有十二枚，應當可以買點饅頭之類的食物了。
驚喜過後，楊念宗突然想到：“這莫不是路過的人施捨給我的吧？”看着手裏的銅錢，楊念宗不由苦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真成乞丐了。
雖然曾怒拒“醉香樓”的剩雞，而此時心中也多少有些彆扭，但楊念宗可沒打算拒絕這個（或這些）路人的善心，概因這些路人的善意施捨跟“醉香樓”那些混蛋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兩碼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