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陵古家古惑今
江陵城，古家祖祠。
“先祖在上，古家第十七世旁系子孫古惑今墮入魔道，犯有殺兄弒父、勾結外敵謀害家族等諸多罪過，累累惡行罄竹難書！依照家規，當打斷筋骨、逐出古家！”
祖先靈牌供桌前，站着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神情很是冷漠。
此人名古天元，乃是古家目前最具權勢的大族老，實力亦是整個家族中最強大的存在。
在他身後，則是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其名古風，乃是古天元最為寵愛的獨孫。
古家族老們靜靜地站在祠堂外的院子裏，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似乎對大族老的判決並不意外。
但就在這時，祠堂大院外卻是忽然傳來一道略顯怯懦的聲音。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今少爺！”
怯懦之中又帶着一絲指責。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大門前站着一個衣着樸素的小女孩，其容貌清麗娟秀，從面相看，約莫僅有十一二歲。
她緊緊抿着嘴唇，滿是緊張的小臉上透着一絲病態的蒼白，看起來很是虛弱。
小女孩本沒有名字，乃是流落街頭的一個小乞童。
但在三年前，餓暈在街頭的她被古惑今撿回了古家，自此之後便作為侍女跟在了古惑今身旁。
而古惑今也是給她取了個‘古妙清’的好聽名字。
見古妙清站在祠堂大院外，古風嗤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古惑今那孽障撿回來的賤婢！”
大族老古天元則微微皺起眉頭，“你來此作甚！？我古家祖祠，豈是你這賤婢能夠踏足的？”
見狀，一名族老大聲呵斥道：“還不快滾出去！”
古妙清渾身一顫，顯然有些惶恐，根本就不敢看向古家族老們。
可她非但沒有離開，反而鼓起勇氣踏進了祖祠大院中，對院中族老們深深鞠了一躬。
“諸位族老，今少爺為整個古家立下了汗馬功勞，且不說以往，便是半個月前，今少爺就為古家爭取到了城郊西南區域的百畝葯田！要不是那一場擂台賽，今少爺怎麼可能會重傷卧床？你們不能這樣將他逐出古家！”
古風冷哼一聲，“立下汗馬功勞？當真是天大的笑話！若不是他古惑今，我古家豈會失去東街十二家商鋪的經營所有權？”
他頓了頓，補充道：“再說了！那生來沒娘的孽障如今已墮入魔道，更是犯下殺兄弒父的惡行，僅是將他打斷筋骨、逐出家族，就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古妙清連連搖頭，聲淚俱下道：“不是的！不是的！家主的死另有起因，肯定跟今少爺沒關係的！是你們坑害設計今少爺！”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唯唯諾諾，直接就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放肆！”
古天元怒而拂袖，“如何處置那孽障，還輪不到你一個賤婢評頭論足！來人，給我把她拖出去！杖責二十大板！”
隨着他一聲令下，很快就有兩名侍衛沖了進來。
古妙清緊緊攥着小手，眼中不再流淚，目光憤恨道：“不公平！今少爺為古家出生入死，你們這樣做，無非是想替古風掃清障礙，讓他日後能夠接任家主之位！”
話音剛一想起，古風臉色就沉了下來，怒道：“還愣着幹什麼！把她給我拖下去！”
其中一名侍衛心頭一顫，餘光瞥了一眼古風，旋即便走上前去，一巴掌就甩在了古妙清的右臉上。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古妙清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再哭，只是死死捂着自己的臉頰，憤憤不平地看着眾人。
正當兩名侍衛想要將她拖下去時，一道怒吼聲忽然響起。
“給我住手！”
眾人紛紛望向大門外，只見一名身着黑色玄袍的少年正邁着蹣跚的步伐走來，他的每一次抬腳、落地都顯得極為困難，儼然狀態極差。
此人，赫然便是重傷的古惑今！
看着古惑今走來，古風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族老們則是紛紛皺起眉頭。
古天元雙眼微眯，滿是皺紋的臉上透着一絲猶疑之色。
在此之前，他分明親自探測過古惑今的身體，確信後者根本無法動彈。
可現在，這小子竟然能自行走路了！？
雖然每一步都極為艱難，可的確是能夠下地走路了！
這讓他感到有些疑惑。
看到自家少爺緩緩走來，古妙清眼眸中的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今少爺...”
而當古惑今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時，瞬間就火冒三丈，朝着那名侍衛怒吼道：“誰給你的狗膽動她的！？”
那名侍衛渾身一顫，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起來，似乎骨子裏就對古惑今感到畏懼。
“慌什麼！一個將死之人而已，給我拿下！”古風怒其不爭，斥責道。
兩名侍衛當即就鼓起了勇氣，可正當他們想要擒下古惑今時，身上卻是憑空燃起一簇火苗。
眨眼之間，小火苗就已變成了熊熊烈焰。
“風少爺！救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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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侍衛驚恐不已，烈焰灼身之痛，令其整張臉都變得猙獰起來。
見此一幕，古風臉色愈發陰沉，“竟是赤火玄符！？你這殺兄弒父、沒娘要的孽障，竟還藏有這等寶貝？”
古天元臉色同樣也極為難看，心中甚至生出一絲親自動手的念頭！
短短片刻功夫，那兩名侍衛就已被燒成了兩副黑乎乎的骷髏，再也動彈不得。
“我古惑今，縱使身受重傷，也非爾等宵小能敵！誰若敢動，可別怪我無情了！”
古惑今冷笑不已，手中拿着一張畫滿蝌蚪紋的黃色符紙。
焚滅那兩名侍衛后，他心中余憤猶未宣洩，竟是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瓶子，往兩具骷髏上灑了幾滴綠色的液體。
嗤嗤嗤！
綠液滴落，兩名侍衛的骸骨肉眼可見地消腐起來，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已化作了一攤黑水。
“古惑今，你好狠的心！殺人也就算了，竟然還用腐屍液毀屍滅跡！？”古風沉聲道。
族老們臉上也是鐵青無比，親眼目睹族中侍衛喪命，可他們卻根本不敢做些什麼。
別說是他們，即便是實力最強的大族老古天元，也難以招架赤火玄符的威力！
一旦沾染分毫，縱然不死，也得脫上一層皮！
古惑今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不屑道：“我的侍女，也是你們能動的？要是你們想死，儘管可以試試！”
人不狠站不穩，真要觸及底線，別說是殺人毀屍，就是再過分的事情他都幹得出來！
古天元深吸一口氣，“殺兄弒父，勾結外敵謀害家族，你究竟還想怎樣！？”
古惑今冷笑一聲，“古海死在我的手上自是不假，不過那是他咎由自取！至於我父親之死，真當我不知道真相！？若我能活下來，日後必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響起，場中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彷彿隨時都要發生大戰一般。
尤其是古天元，渾濁的老眸中頓時湧現出濃烈的殺意。
忽地，古惑今望向古天元，“你這老狗說的話，我也聽見了！我來這裏，就是想說一句，我古惑今自此脫離古家，與爾等再無半點瓜葛！”
古風嗤笑道：“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古惑今冷漠地瞟了他一眼，“我會回來的！屆時必取你狗命！”
聽聞此言，古風不禁笑出了聲：“我等着！赤火玄符激發之後，最遲七天便會徹底湮滅，我倒要看看，屆時你如何殺我！”
區區一個將死之人，敢說出取人性命的話，何嘗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若非忌憚赤火玄符的威力，古風甚至現在就想出手，親自打死古惑今這個孽障！
“丫頭，把我父親的靈牌帶上，跟我走！”古惑今語氣柔和道。
古妙清毫不猶豫地走向供桌。
然而一名族老卻是突然站了出來，雙眼通紅道：“大膽賤婢，你敢！！”
古風冷冷道：“靈牌乃我古家之物，縱然是你父親的靈牌，那也是屬於古家的，你們帶不走！”
古惑今雙眼虛眯，高高揚起手中的赤火玄符，怒不可遏道：“既然爾等如此看重我父親的靈牌，為何又將它放在供桌下面！？我父親為古家操勞半生，難不成連上供桌的資格都沒有！？”
古風嗤笑一聲，“你與你父親不過是旁系血脈而已！若非上一代嫡系血脈的家主因病逝世，恰逢古家後繼無人，又豈會輪得到你父親繼任！？”
聞言，古惑今神色頓時就變得猙獰起來。
見此一幕，大族老古天元緊緊攥住拳頭，強忍心中怒意：“別說了！讓她拿走！”
古妙清這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面刻有‘古道亭’等諸多小字的靈牌，將之捧在了手裏。
“丫頭，走！”
說著，古惑今就帶着古妙清離開了古家祖祠。
......
江陵城城南，一座老破小的院子裏。
古妙清正攙扶着古惑今，踩在枯黃落葉遍佈的地面上，步履維艱地朝着屋內走去。
幾乎每走三五步，古惑今都要停下休息一會兒，顯得極為虛弱。
此前在古家祖祠的強硬，他不過是強撐着罷了，而這才是他現在真實的狀態！
古妙清也想直接背起古惑今，可奈何身為弱女子，她根本就無力扛起古惑今那沉重的身體。
許久過去，兩人才走進屋中。
快速清掃床上的灰塵后，古妙清就扶着古惑今躺了上去，眼中晶瑩淚珠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滴落。
“今少爺...”
古惑今淡然一笑，“無妨！我還死不了！那群狗東西忘恩負義，等少爺傷勢痊癒，就讓他們通通跪下來給你賠罪！”
古妙清撥浪鼓似的連連搖頭，聲淚俱下道：“是妙清無用，什麼都幫不到今少爺，若是妙清懂得醫理，或是有強大的實力，就不會讓今少爺受這種委屈了！”
古惑今心中湧起一陣暖意，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臉頰。
“不愧是本少爺的丫頭！不過...就算你只是個丫鬟，那也是本少爺的丫鬟，縱使天塌下來，也是本少爺先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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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妙清心神微顫，深吸一口氣道：“少爺，等妙清的夢遊症好了，我也要修鍊，以後就算不能保護少爺，也絕對不能成為少爺的拖油瓶！”
古惑今微微一笑，眼神有些恍惚。
除了爹娘之外，整個古家就只有這丫頭與他親近，而自他爹古道亭死後，族老們更是明目張胆地站在了古天元的陣營中。
古惑今知道，他爹的死定然與古天元脫不了干係！
畢竟...古天元這老狗覬覦家主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丫頭，你先出去！”
古妙清搖了搖頭，“不！妙清要在這裏照顧少爺！”
古惑今微微一笑，“傻丫頭！這庭院許久未曾住人，去替本少爺清掃清掃，本少爺還要修鍊一會呢！”
聞言，古妙清頓時就猶豫了起來。
“放心！本少爺這次修鍊完，身上的傷勢就會好的！”
古妙清這才起身離去，一步三回頭，顯然不放心這般狀態的古惑今。
“記住！待會兒無論有多大的動靜，都不要進來！”古惑今神色認真地叮囑了一句。
古妙清猶豫片刻，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離開時，順手關起了滿是蛛絲的木門。
古惑今則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起半個月前的場景。
在那一場城郊西南區域的葯田爭奪戰中，他不慎被一位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傷及丹田，即便反應再快，也終究沒能躲過那足有凝氣之威的一劍。
快到甚至就連自身最大的底牌——赤火玄符，都沒能來得及使用！
受傷之後，他的丹田就已變得破碎不堪，如同裂開的鏡面一般充滿裂紋。
但好在，他在淬體境的磨鍊要遠超尋常人，這也是他能夠堅持半個月而沒有死去的原因。
若換作尋常修士，在丹田破碎的情況下，恐怕七天之內都已經一命嗚呼了！
在修士界中，有淬體、凝氣、御氣、靈玄、靈幽、蛻凡、羽化等諸多境界之分。
而在淬體境之中，又有九重小境界之分，前三重開脈，中三重融血，后三重則為煉骨。
但凝氣境之後的境界，則僅僅只有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階段之分。
古惑今雖然天賦出眾，更是被譽為江陵城千年難遇的武道奇才，可奈何年紀太小，因此境界僅僅只有淬體境九重而已。
踏足凝氣境的修士，根本就不是淬體境修士能夠比擬的。
即便是古惑今，也無法與之抗衡！
而丹田破碎，意味着他只能在肉身體魄的磨鍊上下功夫，此生再也無法踏入凝氣境了！
不能修鍊倒還在其次，可關鍵在於，此刻的他已經是瀕死之身了！
他心裏很清楚，若無轉機，最遲三天，他就會徹底死去！
若他死也就死了，自幼在外拼搏死戰，他早已看淡了自己的生死。
可他一死，父親的仇就將被歷史的塵埃所掩蓋，無依無靠的古妙清也將再次流落街頭...
念及於此，古惑今霍然睜開雙眼，星淵般的黑眸中湧現出一抹堅決之色。
“就讓我看看，你這魔物究竟能否助我打破困境！”
說著，他就從懷裏取出一團黑色裹布，裹布揭開后，便有一隻詭異血眼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