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家有女初長成
引言:他等她多年,如今,終盼到她歸來……
林家有位姑娘初長成,宰輔家中的這位獨女名叫林子衿,正應了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詩意。
還未到碧玉年華,卻已然出落得如同詩句所描繪的那般“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是個窈窕動人的美人兒。
林浦身為一朝宰輔,乃朝堂之上的第一權臣,在朝中為官數十載,早已將皇權背後的種種骯髒與齷齪看得透徹。他膝下僅有林子衿這一個獨女,這女兒可是他在不惑之年承蒙上蒼眷顧才得來的,林夫人為此更是險些丟了半條性命,所以夫妻二人自是把林子衿視作無比珍貴的寶貝。
為了不讓膝下這唯一的女兒被捲入那令人恐懼的皇權爭鬥之中,林浦夫婦毅然決然地將林子衿寄養在了姑蘇知府張白圭的府上。這姑蘇知府張白圭乃是林夫人的親弟弟,年齡比林夫人要小上十幾歲,他膝下也有一個獨子,名叫張子文。張子文比林子衿年長兩歲,兩人自幼便養在一處,是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妹。
林夫人思女心切,加之其弟張白圭的原配王氏於去年病世,林子衿沒了可以教導她的親人,於是林夫人這才將女兒接回了京都的相府之中。
當下正值陽春三月,外面已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美景。林子衿久居相府,不禁想去城外的法華寺走走……
林子衿吩咐着貼身的兩個丫鬟取了套男裝來,片刻后,只見她着男裝而立,墨發以絲帶束起,一身月白長袍更襯得她身姿修長,眉眼中透着一股清朗俊逸,舉手投足間盡顯颯爽英姿,仿若從畫中走出的少年郎,好看得緊。
主僕三人一路暢行,不多時便來到了城外的法華寺。踏入寺門,那莊嚴肅穆又透着幾分清幽的氛圍撲面而來,讓人頓覺心境平和了許多。
林子衿帶着春桃和夏竹緩緩行至佛殿前,此時佛殿中香客雖不算多,但也各自神色虔誠地忙着祈福之事。夏竹手腳伶俐地點好香,恭敬地遞到林子衿手中。林子衿接過香,輕閉雙眸,神色莊重而虔誠地緩緩跪伏在佛像之前,心中默默為母親的身體安康、父親的仕途順遂以及全家的平安喜樂祈禱着。
就在這靜謐且神聖的時刻,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殿的側方傳來。林子衿下意識地微微抬眼望去,只見寺廟裏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住持正領着一位青年男子緩緩走來。
那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一襲月白色的錦袍剪裁合體,衣擺處用銀線綉着精緻的雲紋圖案,隨着他的走動,那雲紋彷彿都要飄動起來一般,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華貴之氣。他的面龐白皙如玉,劍眉斜飛入鬢,一雙星目明亮而深邃,猶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輝,眼眸中透着溫潤儒雅的光芒,鼻樑高挺,唇色不點而朱,嘴角似有若無地微微上揚,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林子衿的目光不經意間就與那青年男子雙眸對上,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漏跳了半拍,一股莫名的慌亂湧上心頭。她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仿若春日裏盛開的嬌艷桃花,羞澀不已的她慌亂地低下頭去,手中的香差點沒拿穩。
春桃這丫頭本就生性活潑,又向來愛看熱鬧,一眼掃到那老主持領着的俊俏郎君,她那雙大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眼中滿是好奇與興奮。她輕輕扯了扯林子衿的衣袖,湊到她耳邊低語,“小姐,快看呀,那老主持領了個好看的小郎君進來了,這模樣真是俊得很吶!”
林子衿被春桃這一番低語弄得更加心慌意亂,她嗔怪地瞪了春桃一眼,而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莫要再多言,小心失了分寸。”
春桃吐了吐舌頭,小聲應道:“是。”
那青年男子似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微微側首,目光若有若無地朝林子衿這邊掃了一眼,嘴角那抹笑意似乎更深了些,隨後便又隨着老住持繼續向前走去,那身影漸漸消失在佛殿的另一頭,只留下林子衿主僕三人,還在這佛殿前,各自懷揣着不同的心思。
眼瞅着到了晌午,林子衿三人順勢留在寺廟中,吃了些齋飯。飯後她帶着夏竹和春桃在寺廟裏四處逛了逛。法華寺乃是皇家寺院,佔地面積甚大,她們這一圈走下來,頓覺累的不行,於是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歇息。
不遠處幾棵紅梅,已然敗落。枝頭上,只剩那光禿禿的枯枝,孤零零地伸展着,好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繁華,又仿若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透着無盡的蕭瑟與落寞之意。微風輕輕拂過,枯枝發出輕微的“簌簌”聲響,彷彿是寒梅最後的嘆息,為這逝去的花期奏響了一曲哀婉的悲歌。
她靜靜地望着那飄落在地上的花瓣,風尚未來得及將它們吹散,依舊零零散散地鋪陳着。此情此景,不禁讓她想起了去年剛剛過世的舅母王氏,舅母向來視她如己出,那般疼愛呵護之情,彷彿還在眼前。可如今,人已消逝,這世上從此便又少了一個真心疼愛她的長輩呀,想到這兒,她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悲涼。
她緩緩低眸,幾滴晶瑩的熱淚盈盈而落。她從袖子中拿出舅母王氏生前留給她的那方綉帕,只見帕子上面赫然綉着一對鴛鴦,那鴛鴦繡得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便要從帕上展翅而飛一般。她緊緊將綉帕握在手心裏,怎麼也不捨得用這飽含着舅母深情的帕子去擦拭眼角那不斷滑落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