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兄長可平安?
“你可是將今日上門來的人關進府中地牢了?”沈允珩的語調波瀾不驚,喜怒難辨,他的目光輕輕落在孟亭月身上,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孟亭月心道果然如此。
她眼眸中閃爍着無辜的清光:“此人膽敢假冒臣妾的叔父,如此謊言連篇之輩,臣妾自然要將其關進地牢,審問出他背後之人是何人,以免他離開太子府後,在外肆意誹謗,毀了太子府的名聲。”
孟亭月言之鑿鑿,言辭間正氣凜然,全然一副為太子府着想的模樣。
沈允珩的黑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探究她話語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孟亭月面對那雙不怒自威的黑眸,絲毫不露怯,“難道夫君認為臣妾此舉有何不妥之處?”
沈允珩薄唇輕啟發問:“倘若他當真便是你的叔父,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證明身份后,反過頭來四處詆毀你的名聲?”
“並不到擔憂,我爹當年曾在我娘與外祖面前立下誓言,稱世間再無親人牽絆。我信我爹,故而,他絕不可能是我的叔父。”
孟亭月一副對孟大人全身心信任的模樣。
聽聞此言,沈允珩一時間分不清面前這笑吟吟的人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
據他所掌握的情報,孟亭月對那位岳父並無多少好感,至於那位繼母與妹妹,更是難以讓她心生歡喜。
若這些調查屬實,那孟亭月今夜所言極有可能是在欺騙他,未對他說實話。
且,他曾調查到一些關於她生母死因的不尋常之處,倘若孟亭月也知曉此事,那絕不可能對孟家毫無怨恨,全心信任。
沈允珩的眸色緩緩轉濃,似那不慎碰倒的墨水一般濃郁。
孟亭月巧妙察覺到面前人情緒似乎低沉得不少,變得越發摸不清。
她不動聲色地以指尖輕輕摩挲着桌下緊握的手帕,巧妙地轉移了方才的話題,“臣妾心中有一疑惑,不知夫君能否解惑。”
沈允珩微微頷首,語調平和無波:“但說無妨。”
“西苑那些人,夫君是打算收為妾室還是有其他用途?”
“自是另有用處。”沈允珩輕描淡寫解釋。
“那算是府上客人,還是府中的一份子?”
“客人。”
“既是客人,為何又限制了他的去留,不許他離開這府邸半步?”
言辭間,孟亭月目光緊緊黏在沈允珩身上,試圖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一絲慌張和心虛。
但她失望了。
“有些事情,知曉得太多,對你並無益處。”沈允珩並不打算過多解釋。
話鋒一轉,他的聲音里多了幾分警覺:“莫非,是有人在你耳邊嚼了舌根,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孟亭月摸不清院中人是否將她的一舉一動彙報給太子,思索之下決定實話實說,“有人請求出府尋親。”
“可是厲嬌玉?”
聞言,孟亭月微怔,“夫君知道?”
“她來尋過凌肖幾次。”沈允珩神情寡淡。
凌肖是太子近侍,尋他便等同於尋太子。
“夫君既然知道,打算如何處理她之所求?”
“孤不能同意。”沈允珩的回答簡短而堅決,五個字,卻如磐石般堅定不移,不容置疑。
聞此一言,孟亭月輕蹙蛾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片刻后終是緩緩吐露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臣妾斗膽揣測,夫君之所以禁止她們踏出府門半步,或許正是意圖將她們作為籌碼,以此要挾某些人為夫君效力。”
她之所以會有此想法,實則是因太子僅僅是將她們囚禁於府邸之內,而非更為嚴苛的地牢之中,且對待她們亦是衣食無憂,禮遇有加。
故而能排除這些人是犯事受罰之人。
再者,經由厲嬌玉之口,孟亭月得知厲嬌玉的兄長正為太子鞍前馬後,而厲嬌玉被送入太子府邸之舉,無疑也是她兄長保護她的舉動。
太子只是將她們將其拘在府中,又不給妾室,可以直接排除厲嬌玉的兄長是身份尊貴之人,這般藏着掖着只有可能她兄長是去做一些危險之事,比如做細作。
沈允珩望着孟亭月的目光帶着幾分驚訝和讚賞。
越發覺得今日之事格外魯莽,不像是這位聰慧過人的太子妃能做出來的。
孟亭月捕捉到沈允珩眼底那份轉瞬即逝的訝異,隨後,他的情緒似乎又莫名地蒙上了一層陰霾。
孟亭月心中發懵又覺得怪異。
這太子情緒怎的轉變得如此之快。
太子怕不是學過戲法變臉。
沈允珩緩緩出聲:“你既然猜到了,便知曉那些人不能離開。”
孟亭月聞言,秀眉緊蹙,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解與不忍:“夫君難道真要她們在這高牆深院之中,耗盡青春,孤獨終老?這便是你所謂的保護嗎?”
她目光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繼續說道:“你將她們囚禁在這府邸之內,剝奪了她們的自由與追求幸福的權利。長此以往,難免會讓人心生遐想,誤以為你留下她們,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給予她們妾室的名分。”
沈允珩的目光深邃,彷彿能洞察人心,他靜靜地凝視着孟亭月。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睫微垂,嗓音輕緩縹緲。
“犧牲幾人,救無數人,很值當,且,或許不用一生,她們便能出府,皆是孤會保她們一世平安順遂。”
她心中頓時明了沈允珩的籌謀,眼神微閃。
她們能出去無外乎只有兩種情況。
一則,親人所負使命得以圓滿。
二則,親人魂歸九天,陰陽相隔。
前者不易,後者痛苦。
沈允珩竟能坦然提出以少數人的犧牲換取多數人的安寧,這讓孟亭月略感意外。
驚詫未在心頭停滯太久,她緩緩瞭然
舍小顧大,不正是治國理政中的權衡之術嗎?
孟亭月沉默了片刻,無聲的嘆息,知曉此事似是沒有轉圜之地。
“厲嬌玉托我代為詢問殿下,她的兄長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