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2020年真是見證歷史的一年,誰知2021更加魔幻,時至五一,疫情的風波漸漸平息,人們也敢壯着膽子出門旅遊去了,但是飯店的生意遠遠沒有恢復。

劉流連是槐安市身價最高的廚師,女廚師!她就職的全興樓是市裏的一座地標,新婚的人以婚宴辦在全興樓為傲,全興樓的婚宴並不比別處貴多少,但是菜色整齊,絕不以次充好胡亂將就,所以飯店的生意出奇的好。疫情一來,一切全變了,好在飯店開了這麼多年,底子厚實,老闆高大興索性開始重新裝修飯店。

五樓的老饕閣整個是個中式園林,小橋流水,青藤假山,棕櫚芭蕉充當天然的屏障,來這裏吃飯的人非富即貴,並不好伺候,好在會者不難,劉流連就是這裏的主廚。

老饕閣今天中午只有兩桌,晚上居然是空閑。下班后,流連洗了個澡,從洗衣機里取出工作服,抖擻了一下搭在胳膊上,哼着小曲兒漫不經心地往外走——職工宿舍在三樓,裝修已近尾聲,飯店裏清靜了不少。

“咦?”她有點兒納悶兒,一個年輕黝黑的小伙兒沖她喊了句什麼,聽不清,腳下踩着了什麼東西?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切都變成了空白,天地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也許是一彈指也許是一個世紀,誰知道呢,流連睜開了眼。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屋子裏雪洞兒一般乾淨,棚糊着紙,花色很是古典素雅,門窗床帳衣櫥書桌,一切都古色古香甚至窗戶上都是糊着窗紙。“嗯?現在的醫院都改度假村了嗎?”流連有點兒納悶兒。滿腹狐疑地打量着自己躺的這一張描金彩漆四柱床,淺碧色的床帳,杏紅綾子夾被,這到底是哪兒呢?我這是怎麼了。細細回想了一番,哦,想起來了,我踩了什麼東西,然後就失去了知覺。難道是踩了電纜觸電了?不能啊,哪天路過不踩兩腳呢?

忽聽門外帘子響,劉流連忙閉上了眼,從眼縫裏偷偷的看着來人。來人是一個小老太太,她摸了摸流連的額頭,輕聲喚道,“柳葉兒,柳葉兒,七七,小七。”流連不動聲色。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怎麼了?老太太輕輕嘆了口氣。門外一聲蒼老的咳嗽。老太太衝著門外說:“好了進來吧。“一個清瘦的小老頭兒端着一碗葯撩開帘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老太太將帕子掖在流連的脖子裏,老頭兒輕輕托起了流連的頭。老太太用一個勺子。將葯一勺一勺灌入流連口中。

流連心中不由大罵,這麼苦的東西,還要我細細品味,你是不是傻呀!一口悶下去不好嗎。但是她不敢說話,也不敢看,更不敢動,這事兒透着那麼詭異!倆人離去后,劉流連鬆了口氣,一個念頭越發清晰起來:我穿越了!她有點兒慌亂,這不可能!太不科學了!雖然流連也常拿穿越小說解悶兒,也曾幻想自己穿越過來,當個皇后什麼的過過癮。可她真沒打算穿越過來。雖然她只不過是個平頭小百姓。乾的是不那麼高大上的廚師工作,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誰,可她按揭了自己的房子,還有一個很疼她的丈夫:兩個已經扯證了,雖說婚禮很簡單,但婚後生活十分和諧甜蜜,如今流連正在備孕,她都已經開始有意識地服用葉酸,林恆也開始抽空鍛煉身體,計劃明年要一個寶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過下去。多好的日子呀。想到林恆流連的心被狠狠擊了一錘,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流下來,無聲地滴落在枕上。

安神鎮驚的湯藥起了作用,流連昏昏睡去。院子裏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石榴樹下的石桌上擺滿了雞蛋,點心,挂面之類的東西。

金烏斂去了最後一縷光,屋子裏昏暗下來。“吱呀“一聲,一個大腳婆子提着一桶熱水麻手利腳的走進來,三下兩下脫下流連的衣服將她抱到對面的炕上,上上下下的給流連擦洗起來。流連心裏說,大嬸,您這是擦身體嗎?您確定不是要扒我的皮嗎?終於忍不住“嘶”了一聲,順勢睜開眼。婆子正擦着起勁兒倒沒留心,直到把一套短衫褲給流連穿好又把床上汗濕的床單換了,才把流連抱回床上,無意間一回頭,發現一雙烏黑的眸子閃爍着微光,正在怔怔地看着她,婆子被嚇了一跳,扎手紮腳地闖出門外大叫道“醒了醒了!”

電光火石間流連已經決定裝失憶了,那麼多穿越小說兒可不是白讀的!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還能怎麼樣呢!

院子裏的人呼啦一下全部擁入屋內,眾人七嘴八舌地跟她說話。流連不發一聲,只是怔怔的望着眾人。幾個人面面相覷,小老太太撲過來攥住她的手,眼淚撲啦撲啦地往下流。連聲的叫柳葉兒。旁邊人安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個身着半新藍袍的少年顯然正處於換聲期,沙啞着喉嚨說:“柳葉兒,先生讓你好好休養,落下的功課回頭我給你補!別怕!”聽了這樣親切的安慰,流連哭笑不得。

大腳婆子端過來一碗綠豆湯。大伙兒苦勸她喝幾口。這會兒別說是綠豆湯就是瓊漿玉液,她也喝不下去!一團亂糟糟的心事堵在胸口,連氣兒都上不來。恨不能立馬死掉,再穿回去,還有心情喝這個?只是卻不過眾人的情面,只好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重新躺下去,面朝里。只把脊背對着眾人。她才懶得敷衍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呢。這些人跟他有關係嗎?切!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着圓場讓她休息便散去了。婆子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扶着怔怔發獃的小老太太也出去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彎小小的月牙掛在天邊。只不過才是三月的天氣,小涼風吹過來,小老太太竟打了個寒顫。她的手有點兒哆嗦,求救似的抓住那老婆子。

婆子卻是個經歷過事的人。扶着小老太太坐在石桌旁,自己也去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一邊。小聲地跟老太太嘀咕了一陣,小老太太又驚又疑,求救一般地望向丈夫。

樹上掛了一隻燈籠。黃昏昏的光,能讓人看清腳下的路。卻不能讓她看清丈夫的臉。小老頭兒不知道在想什麼,臉平平整整的,彷彿一尊石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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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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