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赤裸裸的眼神
“頭兒,我們今晚要在野外過夜了。”
官兵走在路上,在前面對着為首的官爺說。
為首的官爺點頭,四處看了一眼,才說:“那就再走會,找到個合適落腳的地方再停下。”
說罷,他又加了句,“靠近北方的雨水就少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路,早些天老是下雨,耽誤了行程,這會也該走快些了。”
“頭兒說的是,我看這群犯人都還算老實,腳鏈要不就打開吧?”
“打開了,若是有什麼事你負責啊?”
官爺白了下屬一眼,“你要知道,他們這群人里有會功夫的,若是有什麼事,我們別說是自己的項上人頭,就連家人都保不住。”
“頭兒說的是。”
官兵也不敢再說什麼。
他確實是覺得這批犯人挺聽話的,自然就沒有往別處想。
可他哪裏會想到其他的,畢竟在他看來,他們這群人都是犯了罪的犯人,而他們是官兵,肯定能管得住這群人。
他們又走了快兩個小時,才走到一個小樹林裏落腳。
天已經黑了,可月光卻十分亮。
大家都很快的搭帳篷,去河裏洗鍋燒水。
許是天氣熱了,便有人走上前去,小聲的問道:“官爺,我們能不能去河邊洗個澡?”
“行,不過你們都要注意些,洗澡可以,但我們要在那監視。”
官兵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犯人里的女眷和丫鬟們。
周洲他們這的丫鬟不算多,因為另外那群的犯人里,女眷比男丁還多。
足有十六個女眷,小孩三個,男丁卻只有十二個。
看到官兵那赤裸裸的眼神,周洲不知該說些什麼。
秦朝想了想,說道:
“沒事,一會兒我們用油紙布在河邊做個簡易的洗澡間,到時我們守住,你們燒開水以後再去洗,我們一群男人在河裏隨便洗洗就行。”
雖然是為了秦朝來這裏受苦,可聽到他這樣貼心的安排,周洲還是挺感動。
“好,那就這樣做。”
天氣太熱,她真的得要洗個澡。
何況就算是她不洗,那幾個丫鬟也得要洗澡。
畢竟經期的時候,她們都沒有洗澡,現在的她們也都該洗個澡。
說干就干,秦朝指揮着他們去河邊搭了個簡易的洗澡間,在丫鬟們燒水的時候,男人們分了兩批去河裏洗澡,換了周洲買的乾淨衣服。
等他們洗完,水也已經燒好了。
他們沒有桶,只能把鍋抬到河邊,讓丫鬟們一個個的洗。
這會的周洲也感謝前些天在路上的她又買了個深鍋,水輪流着燒開,也不浪費時間。
將軍府的下人都是素質極高的,說是守着,他們都背對着洗澡間,甚至都沒有人回頭。
丫鬟們自然是不可能一個人在裏面,而是一個人洗,兩個人在那守着,擔心出現變故,她們也可以用衣服將人包住。
等周洲去洗澡的時候,秦朝更是直接守在了洗澡間的門口。
洗完熱水澡,還洗了個頭,雖然不如家裏洗的乾淨,可她還是覺得很舒服。
等她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幾個女眷拉拉扯扯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她笑。
“有事嗎?”
周洲問。
“姑娘,我們能不能借用下你們的洗澡間?”
來人塞給周洲一小串鑄幣,臉頰上全都是討好的笑。
周洲聽秦朝說過這些犯人,並不是什麼壞人,而是和如妃娘家人吵了架,所以才被抄家流放。
她想了想,點頭說道:“你們燒好水了嗎?”
“燒了的,燒了的。”
說著,女人又對着周洲道謝,“麻煩您了姑娘,謝謝!”
“是你們自己搬來,還是要我們幫忙?”
“我們自己搬來就好。”
女人說著,周洲看着守在那的下人,溫聲道:“還要麻煩下大家再守一會。”
福伯肯定看到了周洲收錢了,自然是不會拒絕。
他們人多,能多賺些就多賺些,錢財哪裏嫌多的?
福伯讓他們守着,千萬不能讓人進去。
有了將軍府的人看着,那些女眷也都紛紛過來洗澡了。
周洲收了些錢,立馬給大家加餐了。
依舊是紅薯飯,但煮的野菜湯里,她放了一大勺的豬油,還在裏面放了不少切碎的肉沫。
香味飄的哪裏都是,周洲看着那幾個洗完澡就守在火堆前的丫鬟,心情都好了起來。
有了將軍府的人守着,女眷們洗澡洗頭的倒也快得很。
原本還有些其他心思的官兵見狀,也就歇了心思。
他們是想偷偷的做些什麼,可將軍府的人這樣守着,即便是他們有心,也沒有那個膽。
秦朝被流放,可秦明之還在軍營里,即便是降了級,想要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
等女眷全都洗完澡以後,大家才將油紙布全都收起來,放在幾顆小樹上晾乾。
一群人坐在草地上吃紅薯飯,喝着野菜湯,氣氛十分好。
吃飽喝足,大家都躺在了帳篷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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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周洲剛準備回便利店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低低的聲音。
她詫異的看向樹林方向,擔心的對着秦朝道:“樹林裏好像有情況,我們去看看吧!”
“別管,今晚你先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找時間。”
“怎麼了?”
周洲的話剛說完,樹林那邊的動靜更響了。
一開始刻意壓低的聲音突然就變成低低的啜泣聲,緊接着,是男子興奮壓抑的笑……
那動靜不小,可周洲卻發現這些人似乎都聽不到般,全都睡的很熟。
那聲音從一開始的壓抑,到後來的痛苦呻。吟,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
周洲這下是徹底睡不着了。
她的腦海里不斷地想起今晚看到的那些女孩,她們都是女眷,在流放的人里有自己的親人,卻不相信他們。
可想而知,她們過的日子有多絕望,才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如今聽到那聲音,周洲越發可以肯定,之前看過的那些歷史都不是假的。
流放的女眷,在路上是沒有人權的。
甚至還會被她們的家人當做置物交換條件,交換給那些官兵。
想不到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她面前。
突然,她被落入溫暖的懷抱。
那熟悉的氣息,讓她不自覺的落淚。
秦朝心裏堵得慌,可又不知該怎麼樣安慰周洲。
在軍營生活十幾年,在戰場上廝殺過無數場戰役的他,心裏很清楚這種默認的潛規則。
就像是城破以後,不少的軍隊會進入城裏肆意燒殺搶掠,甚至對那些手無寸鐵的弱質女流及書面男子做出不好的事情。
他一向約束手下,不允許他們做出這種事。
即便是軍規嚴苛,可他的手底下還是會出現個別這樣的,更何況是現在沒有管束的情況下。
“秦朝……”
周洲低低的喊了一聲,嗓音里有着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委屈。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
躺在秦朝懷裏,周洲還是十分心驚。
這兩天的事情對她這個過習慣安穩生活的人來說,實在太駭人。
一晚上,她都沒有好好入睡,時不時的被噩夢驚醒。
第二天早上,她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此時的她看到誰都像是昨晚的那些強迫女子的壞人,默默的離着他們遠了些。
福伯將這些都看在眼底,默默的等前面的官兵走前些,才故意慢了幾步,在周洲的身邊走着。
“小姐,怎麼了?”
“福伯……”
周洲喊了一句,勉強擠出一抹笑,“我沒事。”
“小姐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是因為昨晚的事嗎?”
聞言,周洲十分詫異。
她輕聲問:“福伯也聽到了。”
福伯嘆了口氣,“年紀大了,睡眠不是那麼好,自然是聽到了。”
“我還以為,就我們聽到了。”
“小姐現在想那麼多沒用,不過您放心,即便是豁出去性命,老奴也不會讓您和丫頭們受到任何傷害。”
當時賣身契全部發放下去,丫鬟們是可以全部離開的。
下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想和將軍府共進退,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流放前在監獄裏,福伯就已經說了這件事。
丫鬟們都是十幾歲的小丫頭,自然是要好好地護着。
“福伯,我相信您,也相信大家,只是心裏還是難受。”
“流放路上人性也會被無限放大,我們無愧於心就好。”
“可是福伯,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福伯搖頭,眼神里全都是無奈之色。
“小姐,我們好好趕路,不該是我們管的,還是盡量別管了。”
一句話,也表明了那些女眷接下來的命運。
周洲倒沒覺得他們就應該幫忙,只是事實說出來以後,總歸是難受的。
午飯,周洲難得大方了一回。
煮了一大鍋白米飯,有種不顧明天死活的即視感。
昨晚的事,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但大家現在都是自掃門前雪,只要動的不是將軍府的人,他們倒沒有其他想法。
“前面三十里地有個小鎮,我們今晚在小鎮歇息一晚,順便補給一次。”
聽到可以補給,大家也都鬆了口氣。
他們每次買的東西都不算多,擔心會壞,所以每次都需要補給。
不管是需不需要補給,對他們而言,那都是好事。
下午趕路時,大家的速度都明顯快了許多。
到鎮上時,已經是晚上了。
趁着月色找到一家在鎮上的旅館,每人三個鑄幣要了一間大通鋪床。
大通鋪床比他們之前住的還差,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味道,通鋪上還有黑乎乎的東西。
“將裏面收拾下再住吧!”
秦朝一發話,大家也都紛紛的將大通鋪上面的東西用外面的清水洗乾淨,然後再鋪上他們自己的草席。
丫鬟們則是在外面用大鍋煮飯。
吃完東西,裏面的大通鋪也已經煥然一新,雖然還是有味道,但比起剛剛已經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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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對面的男人們看到他們在那收拾屋子,都不由得嗤笑出聲。
真是一群傻子!
就住一晚上,收拾的那麼乾淨給誰看呢?
不過也就是心裏嫉妒下,很快,他們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裏睡覺。
周洲依舊躺在秦朝的身邊,她的旁邊躺着的是其他的幾個丫鬟。
吃飽喝足,累了一天的他們連腳都沒有洗,就躺在床上睡覺。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酸臭的腳丫子味道。
周洲翻了個身,覺得在郊外搭帳篷睡,倒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怎麼還不睡?”
“馬上就睡了,有些累。”
靠在秦朝懷裏,周洲小聲道。
秦朝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
黑暗中,其他人打呼嚕的聲音此起彼伏,倒是襯得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是不是太吵了?”
秦朝也意識到了他們今天似乎很累,呼嚕都打的比平日裏更響一些。
“沒有,其實這些天也都習慣了。”
周洲說這話,到底是心口不一。
她出生在新華國,從小家庭條件就還不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更沒有睡過那麼邋遢的房間。
而且,味道還那麼沖。
之前在軍營里,許是沒有進過那些軍營士兵睡的帳篷,她都沒有聞過那麼臭的。
見她把頭一直埋在自己懷裏,秦朝不由注意到,似乎是味道的問題。
“是不是覺得味道太沖了?”
“有點。”
周洲很誠實的回答。
“明日去街上,你去買些香包,那些姑娘家平日裏沒事就喜歡綉些香包,裏面放的都是很香的乾花,能留香許久,這樣你聞着也舒服。”
周洲低低的嗯了句,感覺有些瞌睡了。
見她犯困了,秦朝也沒有繼續開口。
不到片刻,懷裏的周洲已經傳出均勻呼吸聲。
溫熱的氣息不斷噴洒在秦朝胸口,讓他的心跳都亂了。
半晌,秦朝才低頭在周洲的額頭上親了親。
懷裏的周洲輕輕嚶嚀一聲,秦朝立馬被嚇得不敢動。
他僵直着身子,半晌,才伸出手左側的手,將衣袖放在自己的鼻尖,輕輕嗅着。
過了會,他不由的蹙眉。
果然,身上的味道又酸又臭。
藥膏的藥草味和汗酸味雜交在一起,秦朝倒是習慣了,可想到懷裏的周洲說味道大,秦朝深吸一口氣,暗暗的下定決心,以後每晚都沖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