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8 朝日奈13釵
新妹妹搬來的第二天，早晨。
朝日奈右京梳着背頭、挽起深灰色襯衣的袖口，站在廚房裏為全家料理着早餐。他身上繫着一條可笑的卡通圍裙，卻完全沒有影響到他散發出來的精英氣息。
架在他高挺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倏地閃過一道精光——……
“嗯，火候很完美。”熄火、裝盤，長長的餐桌上整齊地擺着十一份煎青花魚。
爐子上小火煨着味增湯，也漸漸飄散出濃郁的豆稥。
看看牆壁上的掛鐘，他開始取出之前煮好的鹽水豆腐和蘿蔔泥，分出十一份擺上餐桌。
“右京哥早！”剛剛晨練歸來的侑介一身熱汗地走進飯廳，“好餓！”
不愧是十年如一日熱愛着日式早餐的右京哥……侑介已經不再對自家餐桌上出現土司和牛奶之類的西式早餐產生期盼，除非右京哥出差或者因為工作的原因無法準備早餐。
他自動自覺地為自己盛了一碗白米飯，又往飯面敲了一個新鮮的雞蛋和倒上醬油，把筷子往飯碗中一插，便熟練又迅速地拌好一碗雞蛋拌飯。
“慢點吃。”右京將一碗盛好的味增湯放在他的位置上。
“蟹蟹（謝謝）……”往嘴裏扒着雞蛋拌飯的侑介口齒不清地說道。
“……”右京扶了扶眼鏡。
侑介知道他又要說教了，果不其然，數秒后他就聽見右京像個老媽子一樣念叨起他的餐桌禮儀。
然而右京的苦心並沒有對粗枝大葉的侑介產生太大的影響，侑介從來虛心接受，但從不改正。哪怕有那麼一小段時間他曾經注意過，但不久之後又會舊態復萌。
儘管右京已經在內心無力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每次面對侑介糟糕的餐桌禮儀他總是會忍不住嘮叨一遍又一遍。
從宏觀上看，這兩個人果真是血緣相連的兄弟——各有各的固執。
“早上好。”朝日奈祈織腳步輕盈地經過他的身後，在自己習慣的位置上坐下。
“早！”侑介瞄了這位恰好排在他前頭的十哥一眼……一如既往地從髮型到衣着都打理得一絲不苟、精緻有型。
某種程度來說，祈織哥的確比他某個黑心的弟弟更適合成為公眾人物。風斗那傢伙在家上廁所偶爾還不鎖門，而祈織哥活的簡直不像個真人。要是有誰告訴他祈織其實不需要上廁所的，他大概……會在震驚過後選擇相信。
假如說侑介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那祈織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侑介沒有搞懂過祈織，祈織也不曾去理解侑介。
明明是兄弟，卻不會強迫自己去了解；明明互相不了解，卻依舊是兄弟。這也許了朝日奈家十三個兒子維持融洽的共同哲學。
“呼啊~~~大家早吖~~~”把一身私立名門中學校服穿得歪歪扭扭的小彌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
他的後頭緊跟着他的專屬老媽子，雅臣。雅臣拉住小彌，上上下下幫他整理了一遍，才讓這身昂貴的校服體現出它的價值。
右京有點看不下去了：“大哥，你得讓小彌學會獨立，都上國中的人了……”
雅臣好脾氣地笑笑：“嗯，我以後一定注意。”
右京深感懷疑：“……”
侑介一直覺得雅臣和右京的次序應該對調一下才對，右京作為朝日奈家全體兄弟的老媽子，怎麼看都更像長子一般的存在。再說，雅臣完全就沒有大哥的威嚴嘛，除非有弟弟敢在小彌面前作出任何不良影響，他才會因此炸毛，總體來說就是一位略有點廢柴的好好先生。
“民那起得好早的說~★”
“大家早上好。”
椿和梓這對走到哪都像對連體嬰的一卵同生雙胞胎一前一後地進入大家的視線。
“已經不早了。”右京又一次托正眼鏡的位置，“早餐的時間是——……”
“7點嘛~★”椿接住右京的話補充完整。
“原來你還知道啊。”
“人家早上又沒有工作~”椿嬉皮笑臉地比了個剪刀手，“sa——fe——！”
“右京哥，不好意思，我也稍微起晚了。”梓拍掉椿那隻欠扁的爪子，略帶歉意地對右京說道。
“阿梓又揍人，討厭。”椿哀怨地嘟着嘴。
“你們倆真的是一卵同生的雙胞胎嗎？”右京再次嘆了口氣，“阿椿你是從哪裏抱錯回來的吧？”
“哈哈哈哈，右京哥你太有趣了！”椿聽罷樂得大笑，“那我得從娘胎里就開始整容的說~★”
“……早上、好。”琉生也起來了。
“琉生（哥）早（喲~★）”幾個朝日奈各自回道。
琉生坐下來的時候，侑介正在開吃第三碗飯，祈織已經在收尾。
“我吃飽了，大家慢用。”祈織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起身準備回房刷牙。
“祈織君。”琉生盯着祈織的頭髮有些坐不住，“今天、有拍攝、吧？”
“是的。”
“讓我、幫你……”
“啊，琉生哥不忙，拍攝安排在十點，您先用早餐吧。”祈織連忙制止住琉生的蠢動。
“那、等下一定要……”
“好，一會拜託琉生哥了。”
7點半。
要打着哈欠姍姍而來，先瞟了一眼菜色：“啊~又是煎青花魚啊。”
右京板起臉：“青花魚富含蛋白質和dha，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嗨，嗨。”要趕緊起筷以示投降，“我最~喜歡的，就是青花魚了。”
椿朝要擠眉弄眼地一笑，要回以一個慵懶的媚眼。
又過了15分鐘，右京基本已經確定風斗不會出來吃早飯了，他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后，默默地幫風斗的那份早餐裹上保鮮膜。之後，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另一份無人認領的早餐……
“你們誰去幫我看看凜凜桑起來沒有？”
餐桌上先是集體一默。
“沒人願意去嗎？”右京有些頭疼地揉着太陽穴，“你們要公平一點，那孩子……跟繪麻沒有任何關係。”
“我去。”琉生放下筷子。
“還是我去吧，你繼續吃飯。”雅臣對琉生做了個“坐下”的動作。
“雅雅去我也要去！”小彌也跳了出來。
昨晚得知小彌對凜凜的態度后，雅臣對小彌進行了一場深刻的思想教育，令小彌又是糾結又是愧疚。雖然他依舊不太能接受凜凜霸佔了繪麻房間的事實，但對於凜凜的存在已不再那麼糾結。因為雅臣一再向他強調，凜凜的到來不會威脅到繪麻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接受新的姐姐，也不是對繪麻的背叛。
“她的身體大概還在不適吧。”梓在一旁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的？”椿驚奇地看着梓，“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人家的？”
“……”昨晚那事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阿椿！”右京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家人之間互相關心有什麼奇怪的，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切~”椿不以為然地撇開頭。
“呵……”要冷不丁地笑了起來，“椿啊，你不做‘妹控’了？”
“要哥！”梓的聲音里已經隱含怒意，“能不能別提這事？”
“老六啊老六，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能假裝沒有發生過的。”要收起笑容，“阿椿也應該給自己一個走出來的機會吧？”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以毒攻毒的療法的！祈織的事情不是最好是證明嗎？”梓真的怒了。
…………
……
“夠了……”
椿微弱的聲音被劇烈的爭吵聲蓋過。
要：“那你是覺得什麼都不做任由傷口腐**較好嗎？”
梓：“時間能夠治癒一切！”
…………
……
兩人始終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我說夠了！！！”梓捏緊拳頭大力往餐桌上砸下一聲巨響。
小彌不安地往雅臣身邊靠了靠。
“都吃完了？”右京冷冷地問了一句，在場的朝日奈都知道他生氣了，“想去的人現在跟我一起去，不想去的人也不必勉強自己。”
說完他站起就走，琉生跟着站起來，雅臣拉着小彌緊跟其後。
梓看着一言不發的椿，眼裏都是擔憂，最後他選擇坐回椿的身邊，默默地握住了椿那隻捏得死緊的拳頭。
要自嘲地搖搖頭，這才慢吞吞地起身，追上前面的隊伍。
只有侑介，全場就像一個局外人，沒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