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望斷歸來處(三)
只見一個青年男子闖進房間,隱隱約約瞧見他的雙手緊握成拳,皮膚下的青筋暴起,他低吼道:“你竟敢跟我玩失憶!”
我被這人吼得雲裏霧裏,這人是怎麼搞的!?一跑進來就亂吼什麼!?連門都不關!我再次感冒了怎麼辦!?想要我病上加病,是不是!?
呵,這當然是我的心裏話,可是我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是這副軀殼的心在通么?不,我不要!我再也不想要這心痛的感覺了,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我已受夠了心痛!
我瞄了一眼清流,清流心慌地低下了頭,不敢看我,只是開口說道:“這是大少爺。”
我還在想怎麼面對呢,門外就有人溫怒道:“鄺兒!”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年齡不小的女人,那人邁過門檻,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此人身着紫色華服、略瘦,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穿墨綠色衣服的女子,個頭不高,也是青青瘦瘦的。
走在前面的女子,又開始說道:“哪有這樣子對妹妹說話的!”語氣裏帶着一絲責備。
“是啊,大哥!二姐這才剛醒,不要嚇着二姐!”貴婦身後身穿墨綠色衣服的女人附和道。
看來這一行三人,分別是我的娘親、大哥、小妹,清流扶我坐起,靠在了床頭,輕聲說道:“娘親,不要責怪大哥了,他也是關心我這個妹妹嘛!”
紫衣少婦瞪了一眼青年男子,“你看看你,還是一個禁衛軍統領呢!連妹妹都不如,唉,我算是白教你了!”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對屋外的人說道:“李御醫,讓您見笑了,請進!”
“御醫,請!”碧落把這位中年男子請進了內屋,其他人也跟着進到內屋,清流搬了一張矮凳放在李御醫的身後,然後在我的手腕上上放了一條絲柔手帕,待李御醫坐下,自己退到了一旁為眾人奉上一杯熱茶,而碧落待眾人進到屋內,就退出了內屋,關上這個房間唯一的一個房門后,自己則是守在了外屋。
李御醫把手搭到我的手腕上,開始細細地為我診脈。而我則開始打量起紫衣少婦身後身穿褐色緊身衣的男子,心底頓時一涼,不禁皺緊了眉頭,為什麼會有如此相像的一個人,一米八幾的個頭,有着健碩的身材,申字臉,濃眉大眼、俊帥的鼻子、正直的嘴唇,前世那麼一個溫柔的男子,在今生卻是一個冷峻的練家子,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我的親哥哥!
回過神來,又把目光轉到了為我診脈的李御醫的身上,是個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髮鬢微白,大概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吧!沈雯瞧了瞧我的表情,微微一笑,“二姐,放心好了,李御醫的醫術可高明了,但凡我們府上的人有了個什麼病痛,都是李御醫來給我們診治的!”
我莞爾,“那李御醫豈不是成了我們府上的專用御醫啦!小妹可不要說笑了!”李御醫微閉的雙眼倏然睜開,收回放在我手腕上的手,走到外屋的桌前坐下,拿起早己準備好的毛筆,邊寫邊說:“二小姐,此話差矣!”
我眉頭微皺,“那此話怎講!?”
“難道,二小姐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輕笑,反問道:“我該記得什麼!?”
李御醫寫完藥單起身,遞給一旁的碧落,“按照這個單子抓藥。”
“是!”碧落接過藥單。
“記住一日兩服,服上五天。”李御醫吩咐道。
“知道了!”話落,碧落就退出到屋外。
紫衣女子上前一步,坐到了我的床邊,問道:“李御醫,小女的病情和傷勢怎麼樣?”
“回郡主的話,二小姐的燒已經退了,只是後腦勺的血塊還未完全散去,所以才導致二小姐的失憶吧!”李御醫走進到內屋答道。
紫衣少婦擔憂地看着我,雙手不自主地抓起我的左手,憐惜地摸了摸我這張蒼白、還略顯病態的臉,然後又對着李御醫問道:“那還能恢復記憶么?”
我的心微微一動,再看向沈鄺。他的眉頭微微一皺,身子稍微轉動了一下,眼眸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李御醫,陰沉着臉,臉色不由地發白。我瞧着他的表情,他是在緊張么?聽他進門后的口氣,好像是不想讓我失憶。
李御醫回答:“不瞞郡主,在下也不清楚,就算二小姐後腦的淤血散去,也不一定完完全全讓二小姐恢復記憶,這要看二小姐是否願意想起,因為有些病患在大腦受傷后,並不是完全什麼都不記得,而是選擇性的失憶,或者是間接性的失憶。”
“什麼意思!?”紫衣女子不解地問道。病患!完全性失憶?選擇性失憶!間接性失憶?我挑眉,不懷好意的斜視李御醫,這完全都是屬於後世的詞語你也會用!?老頭,你不是古人,而是跟我是同一世紀的人吧!
李御醫對我的斜視視而不見,繼續回答紫衣少婦的問題:“完全性失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選擇性失憶,是把一些悲傷的記憶忘掉了;而間歇性失憶,只是一時不記得。如果想要記起所有的事,這可說不準,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或許是十年。”
“那離兒是屬於哪種!?”少婦繼續問道。
“三種皆有可能。”我給了李御醫一個白眼,“好一個折中的說法。”
李御醫不惱,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並不是腦科醫生,也不是神經外科的醫生,當然不能斷定二小姐是哪種失憶。”
我驟然一起,怒視眼前的這個老男人,“你到底是哪裏人,為什麼……”忽然,我的頭不由分說的一陣暈眩,耳邊還一直在嗡嗡作響,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一躺。
不知道又昏迷了多久,我從睡夢中醒來,左手心傳來一股溫暖的感覺。我放眼望去,還是那名紫衣女子坐在床邊,只是這回換成了淺黃色的衣服,比昏迷前看見她時,又消瘦了許多,臉上的淚痕還依稀可見,但也難掩喜悅之情。被抓住的左手明顯一緊,“離兒,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這次的昏迷,就再也不會醒了!”說著說著,女子又開始擦拭着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