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太子被廢
蕭懷策這副樣子可是讓眾人開了眼,一個個想看又礙於皇帝在此,不敢明目張胆的打量。
蕭懷煜更是氣極,這種手段他從前慣愛用的,蕭懷策這廝不知何時倒是學會了。
別人開口,皇帝或許不信,可這話是從蕭懷策口中說出來的,他不免要信了幾分。
畢竟他這二兒子向來憨厚,為人也是十足的孝順。
可他又實在不願意相信,向來疼愛的大兒子竟想置他於死地。
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時倒是沉默起來。
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必須要洗脫太子的嫌疑,否則豈不是給他留下了弒父弒君的名聲?
可若是此事是真,若是是真....
想到此,皇帝臉色越發陰沉,最終還是開口:“來人,傳順安上殿!”
父子親情,終究是比不上皇位的。
倘若太子當真對他這個父親起了殺心,那麼往日在他面前的賢德孝順皆是裝出來的,一計不成,總會有他計。
更何況,皇后當初便想殺他,太子乃是皇后所出,他不得不懷疑,當初之事,太子也有參與其中。
想到此,皇帝更覺得痛心,他自問對這個兒子悉心培養,比起尋常天家父子,他算是慈愛有加的。
此刻,蕭懷煜倒是不慌,那書信確實是他命令順安所寫。
但是他料定順安是絕對不會承認此事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麗妃那個賤女人竟然將所有的書信都保留了下來。
而且還那麼蠢,留下了這麼一個漏網之魚。
很快,順安被傳來,他並不知道傳他是所為何事,可此刻見大殿上這樣詭異的氣氛,也深知不安。
再見連太子都跪在地上,他不敢再多想,立刻撲通一聲跪下:“奴婢見過皇上...”
皇帝冷嚴的目光盯着他:“順安,朕且問你,你可識字?”
順安心頭一跳,忙回道:“回皇上,奴婢家中窮苦,自幼便入宮,並不識字。”
蕭懷策聞言嗤笑道:“是當真不識,還是假裝如此?順安公公若是不識字,又怎知鴛鴦比翼雙飛去,相思一點伴君心。”
他此話一出,順安整個人都變了臉色,如此明顯的反應,在場眾人又怎會看不出來。
皇帝面色更冷,他將御案上的書信抄起便砸了下來,再次道:“大膽順安,這些書信可否是你所寫,從實交待。”
只看了一眼,順安便如墜冰窟,他自己寫的東西,他自然是識得的。
這些東西到了皇帝面前,那便說明,他所做之事,皇帝已經知曉。
他下意識的看向蕭懷煜,去見那人,目光冷然的看着他,眼中滿是威脅之意。
他立刻便想開口,咬死不認,可卻又聽見蕭懷策道:“順安啊,本王知道你是個重情之人,可這些書信實乃是大逆不道,是何人指你寫的,還不快從實招來。”
順安一聽,臉色越發白了,他握緊雙拳,忍不住顫抖,把頭重重一磕:“這些信..是奴婢所寫..皇上饒命啊,是太子指使奴婢,奴婢只是聽命行事...”
他此刻已經知曉,今日之事,無論他承認與否,太子都不會留他性命。
即便是他不承認,在皇帝面前能夠平安度過,可日後太子也絕對不會留他。
他如今只能承認,不但要承認,他還要反咬太子一口,只因玘王握着他最大的秘密。
蕭懷煜立刻大聲反駁:“順安!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幫助他人如此陷害本宮?”
隨後他跪着膝行向前,紅着眼眶道:“父皇,此事與兒臣無關,兒臣起誓,絕對未做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順安卻再次開口:“皇上明鑒,自打奴婢跟了太子,太子便暗中培養奴婢讀書識字,太子殿下不但與麗妃娘娘有私情,還與清州貢銀一事有關。
與清州知府所有的書信往來,皆是奴婢代筆所寫。”
順安此話一出,滿堂寂靜,落針可聞,眾臣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支持蕭懷煜一派的朝臣們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絞盡腦汁想為他開脫。
而支持蕭懷策的朝臣們此刻卻幸災樂禍。
這麼好的機會,蕭懷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他自然是要死咬着不放。
僅僅是他一個眼神,先前那位太尉大人便帶頭,一個個的都跳了出來,控告太子其人品行不端,德不配位,為了江山社稷着想,皇帝應當廢太子。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亂如市場,君卿與唐刃默默閉嘴,這場由他們挑起來的戰爭,他們兩個反而成了局外人。
蕭懷煜拚命為自己辯解,到此時他還不明白,他認為已經完全拿捏的順安為何會反水背叛自己。
一片嘈亂之中,皇帝只覺得頭痛欲裂,他看着不斷為自己辯解的大兒子與兩邊爭論不休的朝臣。
再看着一臉擔憂看向他的小兒子,最終還是難掩失望,他這兩個兒子暗中爭鬥,他又何嘗不知呢,今日朝堂之上的針鋒相對,他又何嘗看不明白。
他雖偏心於蕭懷煜,可卻也知道,蕭懷煜品性究竟如何,此刻,下面朝臣所告之事,十有八九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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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他猛的一拍御案:“都給朕閉嘴!”
他目光緊盯着蕭懷煜,沉聲問他:“煜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曾對我動過殺心?”
他用的不是朕,而是我,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質問兒子。
可蕭懷煜卻是低下頭來,他跪的端正,哭訴委屈:“父皇,兒臣絕對沒有!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啊,兒臣是冤枉的!”
最終,皇帝閉上眼睛,失望道:“你從小撒謊便不敢看着我。”
蕭懷煜怔怔的愣在原地,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皇帝看着他,第一次語氣冷硬道:“朕給你的還不夠多嗎?你已經是太子了,待朕百年之後,這皇位遲早是你,你便那麼迫不及待嗎?”
他也是從皇位之爭走過來的,他是先皇嫡子,然而因為先皇后不受喜愛,連他這個嫡子都不受待見。
他的父皇只寵愛貴妃所生的五皇子,甚至動過想要將皇位傳給五皇子的念頭。
若不是那個時候他是嫡子,皇后的母家又手握重兵,恐怕這皇位也輪不到他來坐。
所以他素來看重嫡庶之分,從未動過想要將皇位傳給庶子的想法。
所以他不明白,他給了蕭懷煜所有該給的身份和寵愛,盡到了一個作為父親的責任,為何蕭懷煜卻要殺他。
蕭懷煜怔了片刻后,卻忽然大笑起來,他目光怨恨的看向皇帝:“百年之後?哈哈..父皇,兒臣六歲便被封為太子,如今兒臣已經二十有六了,您身體康健,兒臣要等到什麼時候?
兒臣不想做一輩子的太子,更何況,父皇口口聲聲說過無人能動搖兒臣的太子之位,可他呢?
父皇難道當真沒有動過心思,想要將皇位傳給老二嗎?
老二早已封王,為何還要留在京中?父皇難道當真不知老二與兒臣鬥了這麼多年?若是父皇無此意,為何不將他遣往封地,為何還要給他機會留在京中?”
蕭懷煜說著站起身來,今日他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辯駁不了的。
皇帝這個當爹的了解他,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也了解皇帝。
這麼多年以來,他裝出來的賢德孝順,哄着皇帝,扮演一副父子情深。
可他更了解,皇帝一旦對他失了信任,他們便不再是父子,就像當初對待他的母后那般,毫不留情。
蕭懷煜此話一出,蕭懷策立刻皺起眉頭,他看着蕭懷煜道:“你怎能如此去質疑父皇,父皇從未有過想將皇位傳於我的心思,我也心知肚明,從未動過半分與你相爭的念頭,太子哥哥此言,實在太讓臣弟心寒。”
這話說的,臉皮屬實夠厚,殿中站在他這一派的朝臣都忍不住扯動嘴角,一副想笑又要壓抑的模樣。
蕭懷煜這一番話,讓本就在壓制憤怒的皇帝頓時無法再自控,他將那枚玉佩狠狠砸向蕭懷煜,一連怒罵了幾聲逆子。
如今不只是人證物證,就連太子本人也等同於是承認了。
蕭懷策一派的朝臣繼續趁熱打鐵,他們通通跪下,奏請皇帝,應當廢太子。
而原本蕭懷煜的人此時卻不敢再出聲,更有識時務的,同樣倒戈跪下。
皇帝本就在氣頭之上,又加上群臣相逼,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當即便宣佈廢除蕭懷煜太子之位,貶為庶人,終身幽禁宮中。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皇帝終究還是沒捨得賜他死罪。
皇帝的旨意剛下,君卿便再次站了出來,他開口道:“陛下,如今可否證明,我父兄無辜,還請陛下還他們清白,還我君家百年清譽!”
方才翠華將一切都說了出來,自然也包括麗妃與太子合謀加害徐貴人之事。
在這場陰謀之中,君家父子是無辜受累,如今自然要給他們個說法。
一時之間,殿中再次寂靜下來。
皇帝直直的看向君卿:“你膽子倒是不小,當真不怕朕降罪於你”
如今這種時候,竟然還敢開口。
君卿神色如常,全然不懼開口:“草民知道陛下是個明君,定然會為草民的父兄做主。
再者,草民若是眼見父親含冤九泉而不作為,豈不是枉為人子。”
他話音落下,好一會兒,皇帝才開口:“你倒是孝順,今日太子已然被廢,朕便下旨還你父兄清白,令他們官復原職。
只是畢竟他們如今已然身亡,朕只能補償於你,先前朕所說的賞賜翻倍,然而官職一事,因你是哥兒之身,便做不得數。
念在你有功,也念在你君家有功的份上,功過相抵,朕便不計較你欺君之罪,如此你可滿意?”
君卿自然是不滿的,可若是較真起來,皇帝以欺君之罪問事,他也是得不償失。
倘若他此時只有他孤身一人,便是拚死,也絕不會妥協的,可如今他身後還有唐刃,他自然不能去爭一時之快。
於是他當即跪下,立刻謝道:“是,草民謝陛下隆恩。”
跪伏在地之時,他藏在衣袖之中的手暗自捏碎了一顆藥丸,很快,不易讓人察覺的藥味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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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跪恩,皇帝知他這是妥協了。
今日這場鬧劇,讓他身心俱疲,於是當下便宣佈退朝,失望至極,他看也未看一眼癱在地上的蕭懷煜。
皇帝走後,立刻便有人上前,欲帶蕭懷煜離去。
蕭懷煜卻推開上前之人,他畢竟曾是太子,便是如今被廢,也是皇帝的兒子,下面的那些人對他自然還是有幾分敬畏的。
看向蕭懷策,他冷笑道:“終究還是你贏了,你現在很得意吧!”
成王敗寇,是他當初心軟,留了君卿一命,才會輸這一子。
蕭懷策卻並未回答他的話,大殿之上,眾臣恨不得腳底抹油,然而蕭懷策在此,他們還想巴結未來的新帝,自然一個個忍着。
蕭懷煜這時把目光看向君卿,神色卻是一片複雜,最終他還是問道:“倘若當初,未有此事,你可願嫁我?”
君卿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來:“我從未想過。”
“你當真對我從未動過半分心思嗎?”
蕭懷煜語氣之中滿是質疑,他不明白,他貴為一國太子,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貴的人。
世間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給他,為何君卿偏偏對他視若無睹。
君卿挽起唐刃的手,他抬頭看向唐刃,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嘴角泛起的笑意更如冬雪消融一般。
他柔聲開口:“我此生,只心悅唐刃一人,無論他是何身份,我只知,他是我的夫君,這便足矣。”
蕭懷煜頓時目露赤色,眼中妒恨之意畢現。
不過轉瞬之間,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只要忍過這一時便好,今日的輸贏不重要,他日登上皇位之人,是誰還未可知呢。
他不再開口,坦然向殿外走去。
蕭懷策這時方道:“諸位大人,都散了吧,父皇年事已高,本王實在擔憂,便不與諸位叨擾了。”
他此話一出,眾臣也只得各自散了。
君卿與唐刃自然也是離開的,不過唐刃還要留在宮中,他只能先將君卿送回去。
等出了大殿,君卿抬起頭,方見不知何時,下了一夜的雪竟然已經停了。
不僅僅是雪停了,日頭也高懸於蒼穹之上。
他伸出手來,透過指尖的縫隙,看向晴空,明明是艷陽高照,可這一瞬間,他卻仍舊覺得遍體生寒。
唐刃握住他的手,無視他人目光,直接將他整個人橫抱起來,攬在自己懷中。
宮道漫長,雖然有宮人清掃,卻還是免不了有積雪。
唐刃行的不慢,抱着懷裏的人卻極其的穩當,他用只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承諾道:“放心,我不會讓他見到雪融之時。”
君卿把頭埋進唐刃懷中,淚水浸透唐刃胸前的衣裳。
到如今才知,哪怕是為父兄明了冤情,他也不覺得開心,斯人已逝,那個疼愛他的爹爹和兄長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