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零肆伍
紗簾之後的少年微微抬起頭來,隔着層層簾幕,陳虞仍然有種對方在看自己的感覺。隔壁男子的不再出聲后,樓內一片寂靜,錦袍青年再一次站到了高台之上,對着陳虞所在的方向抬手一禮:“林某恭喜天字九號房的貴客,成為第一個可以與梅公子共度良宵之人。”
樓內響起了竊竊私語聲,身着明艷長衣的少年對着陳虞微微點頭,又走回了層層紗簾之後,很快便沒了蹤影。包廂里,小道士往後退了一步:“懷衍,你那是什麼表情?”
“……五萬兩?”懷衍的冰塊臉裂開了,他不可置信的開口,“我們三清觀的確是修仙大派,不過,你們玉虛峰這麼有錢?這是執劍長老私庫,還是玉虛峰歷代積累下來的?”
小道士不明所以的看着懷衍:“玉虛峰?執劍長老?”
“作為玉虛峰這些年來惟一一個新進的內門弟子,如今也只有你一人下山歷練……乾坤袋裏的錢,難道不是懷戩師兄給的么?”
“懷戩師兄的確也給了乾坤袋。”小道士從懷裏取出綉着流雲飛鶴紋的月白色荷包,以神識探入其中,默默用手扶住額頭,“懷戩師兄,果然也是大手筆,說是只有辟穀丹和下山必須之物,結果乾坤袋內銀光閃閃一片甚是耀眼,我的頭好疼。”
懷衍嘆了口氣,拍了拍陳虞的肩膀:“等會兒要是遇到懷瑾,絕對不要告訴他,你花了五萬兩黃金買了一個小倌的初夜,他估計會崩潰的。對了,五萬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你怎麼付這筆錢?”
“很簡單啊。”小道士在屋子裏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黃梨木大桌上,他往桃木劍上附上真炁,“唰唰”幾下把大桌拆成了木板,又飛快的把這些木料拼起來。懷衍驚愕的看着小道士就這麼硬生生把黃梨木大桌拆拼成了黃梨木箱,許是木料不夠,小道士又盯上了屋內的黃梨木躺椅,懷衍萬分不忍的轉過身去:“你……算了,動作快點,收錢的人要上來了吧。”
等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最終停在包廂門外的時候,陳虞正好把木箱裏裝滿黃金。瞅着來人似是要推開門,懷衍急忙往前走去,試圖擋住後面那一堆廢木料。
開門的正是領兩人來到這個包廂的中年男子,對方的視線始終保持在水平線以下,謙卑而不讓人覺得諂媚,他根本沒看裝滿黃金的黃梨木箱,而是對着陳虞躬身行禮:“這位小公子,請隨我來。”
陳虞看了懷衍一眼,對方點了點頭,兩人在擦肩而過時,陳虞迅速的往對方袖子裏塞了一張定位符。中年男子並未看到兩人的小動作,側身讓陳虞走出來,然後帶着陳虞離開包廂。
等了下了樓梯,陳虞發現中年男子壓根沒有帶他去高台那裏,而是直接走出了這棟樓。小道士好奇的看着中年男子帶着他穿過層層迴廊:“這是去哪裏?”
“小公子是梅公子的恩客,自是要帶小公子去梅公子所在的地方。”中年男子腳步一轉,帶着陳虞走到一座庭院的門口,“這裏便是梅公子所居的梅園,梅公子已經在裏面等着小公子了,小的這便告辭。”
陳虞眉頭一挑,看着有個黑影從迴廊上竄下來,順帶着把中年男子劈暈在地,他上前幾步,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狗蛋哥,你終於來了。”
“艾瑪憋死我了。”劉狗蛋擦了擦臉上的脂粉,理了理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淺蔥色長袍,“我剛剛聽說有個土豪花了五萬兩黃金,就是為了和無夜宮的頭牌小倌共度**。怎麼,就是這個被我打暈的大叔么?”
“呃,不是,這位大叔……他只是個領路的而已。”
“那是誰要進梅園……等等,你這身衣服。”劉某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淺蔥色長袍,有看了看陳虞身上金燦燦的藏劍蚩靈套裝,眉頭一挑,“不要告訴我,你就是那個土豪。”
小道士別起臉:“好像……似乎……就是我。”
一想到自己逃跑過程中,還不小心把僅剩的幾枚銅板弄丟了,劉某人頓時悲從中來:“卧槽!萬惡的有錢人。”
好不容易把糾結的劉某人安撫下來,陳虞催動手中的符紙,沒多久,懷衍幾個縱身,也從迴廊上跳了下來。三人組終於聚齊,陳虞首當其衝,推開了梅園的大門,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極為濃烈的梅花香味,劉某人和懷衍跟着踏了進去,劉某人在聞到花香味時,直接打了個噴嚏:“這……味道怎麼這麼濃?”
“院外什麼都聞不到,院子裏氣味卻如此濃烈。”陳虞看着滿院盛放的梅花,心裏泛起了一絲不安,“這裏有問題,大家要小心一點。”
順着由青磚所鋪的小路,三人來到了一座水榭前。水榭四周均矇著一層紗簾,透過紗簾,劉某人能看到裏面躺着一位衣衫半褪的少年,對方一手托腮,斜倚在軟塌上,正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書卷。
一陣風吹來,隔在幾人之間的紗簾隨之落地,劉某人終於看清了少年的模樣。哪怕是在現代社會看多了各類或天然或整容的美人,劉某人仍被眼前的少年驚到了,對方相貌艷麗卻並不俗氣,身段欣長,上身的衣服已經滑落到肩膀之下,露出了一雙精緻的鎖骨,雙腿卻還裹在半透明的紅色紗衣里,眸光流轉間,端的是勾魂攝魄。
這般活色生香的景象,看的劉某人漲紅了臉,懷衍也低着頭不吭聲,陳虞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的開口:“閣下便是梅公子?”
“所謂‘梅公子’,不過是坊間玩笑罷了,當不得真。倒是小公子,這容貌氣度,真真正正能當得起‘公子’一詞。”梅公子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小公子這雙眼睛如此瀲灧多情,怎麼卻偏生是個不知情趣的性子,真真是可惜了。不過,聖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既然小公子是奴的恩客,便由奴來教教小公子,如此可好?”
“咳咳~”劉某人把陳虞往旁邊一拉,低聲道,“別忘了我們是來幹嘛的,千萬不要唐突美人啊!”
“美人?”陳虞看了一眼面前眉目帶笑的少年,疑惑的皺起眉,“可是……原本離得遠,問到的都是梅花香味,現在風向變了,除了梅花香味和他身上的脂粉味,為什麼還有一股奇怪的臭味,聞着就像……像……”
“是腐屍的味道。”一直低着頭的懷衍忽然出聲,還握緊了腰側的刀柄,“梅花香味和脂粉味,都是為了遮掩你身上的腐屍味和血腥味吧?你究竟是什麼人?”
“不是人。”陳虞的身上已經燃起了淡藍色的真炁,“披着一張美艷的皮囊,內里都已經腐爛了,還有一團黑糊糊的影子,你到底是什麼?”
梅公子笑而不答,他輕輕張口,吐出了一團黑氣,院子裏的梅花香味越發濃郁起來,三人一瞬間都覺得有些暈暈乎乎的。陳虞抬手便捏了個風咒,劉某人也跟着甩出三張清心符出來,黑氣和香氣帶來的影響頓時消失了。懷衍持刀劈向梅公子,對方卻直接化為一團黑氣,懷衍直接撲了個空。
黑氣將陳虞三人包圍起來,三人只能背靠背而立,耳邊是梅公子詭異的笑聲。陳虞握緊了手中桃木劍,身體反射性的往劉某人面前一擋,他雖然擋住了梅公子的偷襲,對方尖銳的指甲卻劃破了他的手腕。
兩人飛快交手又分開,陳虞的鮮血濺到了梅公子的臉上,對方的臉上立馬就開始冒煙,冒煙的地方很快開始潰爛,漸漸的整張臉都開始有膿水滲出。梅公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半是驚訝半是狂喜:“你,竟然是萬中無一的純陽之體!”
在對方把“純陽之體”四個字喊出口的時候,劉某人心裏“咯噔”一下,陳虞卻絲毫不在意。注意到梅公子因為接觸到自己的血液而受傷,再一想到懷衍所說的腐屍味和血腥味,陳虞毫不猶豫的咬破自己的中指,將血抹在桃木劍上。有了自身血氣滋養,桃木劍劍身變成了紅色,強大的真炁混合著靈氣,使得陳虞的劍氣隱隱開始聚形。
“果然不愧是純陽之體。”梅公子輕鬆的避開了陳虞的進攻,身上的黑氣越發濃烈,“可惜……三個只有築基期的小道士,又能做得了什麼,本座……可是有元嬰期修為啊~”
隨着梅公子最後一句話說完,鋪天蓋地的黑氣朝着三人襲去。這黑氣似乎是帶有腐蝕性,陳虞能看見地面的青磚開始泛黑,他試圖往劉某人和懷衍的方向靠攏,卻只感覺到後背一輕,脖頸也遭到重擊。陳虞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劉某人和懷衍被困在黑氣里,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過了一會兒,黑氣自己消失了,梅公子早就沒了蹤影,就連陳虞也不見了。劉某人拾起地上的破劍,臉色為之一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