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零叄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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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戩師兄,可是楚師兄他,並非——”

“我並不是說他不好,你見過楚無恆就該知道,他現在還是小孩子的身型,而他保持這幅模樣,已經一百多年了。”看到陳虞睜大了眼睛,懷戩斟酌一番,復又開口,“若論年齡與入門先後,我也需稱呼他一聲師兄。當年他與懷翎師兄差不多同時入門,兩人同是資質出眾的之人,拜入了守律長老玄靜真君門下,只可惜有一次守律長老帶着他下山歷練,中途出了變故,他正處於突破的緊要關頭,守律長老卻不在,之後他便再也長不大了。如今懷翎師兄已然有了築基九層修為,我也有了築基七層修為,而他卻始終只有築基六層修為,甚至,日後都很難再有長進。因為這個原因,三清觀內默許楚無恆調皮搗蛋不務正業,哪怕出了什麼事情,都會不了了之,不會重罰於他。”

“再也長不大,那該是……多痛苦的事情。”

輕嘆了一口氣,懷戩的視線不知投向了何處:“這種事情,若非親身經歷,無法感受其中一二。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要你明白,劍修這條路比其他修真者的路都要難走,楚無恆有任性的資格,而你沒有,玉虛峰再也不能出現第二個……像那人一般任性妄為之輩。”

陳虞低下了頭:“對不起,懷戩師兄,我……不會再胡鬧了。”

“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懷戩輕輕點頭,“日後若是無事,可以去找其他的師兄們討教劍術。你年紀尚幼,心性未定,可去借閱些典籍來看,以此來修身養性。雖說我三清觀典籍大都存放在岩瓏峰藏書閣,但諸位長老門下亦有小型書閣,內門弟子和真傳弟子可憑其腰牌自行借閱。玉虛峰書閣在後山,你穿過走廊,沿着青石路直接往後山走便到了。今日天色已不早了,你早些歇下,明日清早,我帶你去玉虛宮面見執劍長老。”

原本被懷戩說教了一番,陳虞有些不太開心,但最後懷戩提到要帶他去面見執劍長老,陳虞難免的還是小小興奮了一下,連語氣也高昂起來:“是,師兄。”

懷戩微微笑了一下,似是透過陳虞,看見了自己剛入門的時候,他也不點破陳虞的心思,轉身便走了。懷戩一走,陳虞摸了摸身後的破劍,興沖沖的回去洗漱。等真正躺到了床上,陳虞發現自己又睡不着了,他輕聲念了幾遍葉無殤的名字,對方並沒有從破劍里出來。

想到白天葉無殤護着自己的情形,陳虞抿了抿,視線落在床頭的腰牌上。自從成了內門弟子,不僅道袍換成了青衣白衫,那象徵身份的木牌也換了。因為是玉虛峰執劍長老門下,木牌上所刻的花紋也變成了捲雲飛劍,陳虞輕輕揉搓着腰牌上自己的名字發了會呆,最終決定去後山書閣拿幾本書看。

這不是陳虞第一次半夜跑出來,不過相較於巨蟒出山,玉虛峰上的法陣要多得多。穿過走廊后,隨着陳虞的腳步,青石路旁的螢石燈自行亮起來,在陳虞走過去后又暗下去。

繞了些路,陳虞的眼前終於出現一座閣樓,閣樓內的螢石燈在陳虞踏入大門的霎那,統統亮了起來。似乎是感應到陳虞的腰牌,書閣的內門在離他還有五步之遙時自行往兩邊打開,入目所及,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書架。小道士在書閣里晃了幾圈,隨手抽了幾本書出來。

等回到自己屋內,藉著螢石燈的冷光,陳虞發現自己拿了兩本神怪傳記和一本沒有書名的書。簡單的翻了幾下神怪傳記,陳虞發現這些故事還沒有劉某人平時說的故事有意思,轉而拿起了那本無名書。

那本書內里的紙頁已經泛黃,最外面卻是一層嶄新的深藍色封皮,顯然是原來的封皮掉了,又被別人補上的,不過那人只補了封皮,並沒有補上書名和作者。陳虞翻了翻,裏面有好幾張紙黏在了一起,大半的字已經淺的看不清了,有一小半也糊成了一團。

仔細研究了半天,陳虞終於找到一段能看清的文字,卻是由兩種截然不同的字體組成的。墨跡稍淺的字有些像正楷,嚴謹大氣,字跡分明,似乎是這本書原來的內容。墨跡較深的字小而清晰,力透紙背,似是行書,行筆間乾脆利落,帶着某種難以壓制的肆意與傲氣,似乎是借閱者的一段點評。

反覆把這段文字念了一遍,原文似乎是在說一個修真者的事迹,陳虞能看到的內容顯示此人與同門師弟鬧了矛盾,然而前前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卻無從得知。而那段點評則是在嘲笑這個修真者做事顧前思后拖拖拉拉,並點名,自己若是有什麼在意的存在,定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認認真真把這本書又查看了一遍,陳虞又發現了不少這樣的點評,不過多半也糊在一起看不清了。翻到最後一頁,陳虞看到了一個名字,字跡同先前的點評一模一樣,他小聲念了出來:“顧……卿?”

玉虛峰的小書閣的書,應該是只會有玉虛峰執劍長老門下弟子才會去借,但玉虛峰的人一向很少。書閣之內有陣法加持,才能保證這些書存放這麼久。即便如此,這本書也着實舊的不像話。

玉虛峰現在的內門弟子除懷戩外,都沒有道號,但這幾人的姓氏陳虞曾聽懷戩提過,並沒有姓顧的。懷戩的字跡陳虞見過,是隸書。那麼這個“顧卿”不可能是懷戩,只會是懷戩之前的玉虛峰門人。

顧卿既是玉虛峰執劍長老門下弟子,必然也是個劍修。人常說字如其人,能寫出這樣字體的劍修,他的劍必然也是乾脆狠絕的,可這人字裏行間又帶着股離經叛道的味道。陳虞一時間很好奇,顧卿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畢竟是小孩子,這麼折騰了一會,陳虞開始犯困。躺在床上想了一陣后,陳虞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顧卿”兩個字卻始終在腦海里盤旋,甚至夢境裏也出現了一個人。那人身型面孔皆看不清楚,陳虞只記得那人在舞劍,劍勢凌厲且狠辣,夢境的最後,他竟是被那人劍氣驚醒了。

喘了幾口氣平復內心震動后,陳虞一想起今天要去拜見元虛真君,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洗漱。等陳虞換好內門弟子青白道袍,整理好衣冠推開門,懷戩又站在了門口,陳虞連忙跑了過去:“懷戩師兄對不起,我昨晚做夢——”

“你又忘了。”懷戩輕輕搖頭,“早不言夢,午不言殺戮,晚不言鬼神。此事日後定要記牢,今日且隨我去玉虛宮吧。”

“是,師兄。”

雖說有傳送陣,懷戩還是帶着陳虞從青石階梯走到了玉虛宮門口,玉虛宮大門緊閉,裏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聽不到。陳虞好奇的看了懷戩一眼,對方卻走到大門前,老老實實拜了下去:“弟子懷戩拜見執劍長老,陳虞師弟的傷已經養好了,今日特將他帶了過來。”

玉虛宮內仍沒有動靜,懷戩給了陳虞一個眼神,陳虞立刻走到了懷戩身旁,躬身行禮:“弟子陳虞,拜見執劍長老。”

玉虛宮內還是沒有動靜,懷戩例行彙報了一些事情過後,準備帶着陳虞離開,這邊告辭的話還沒說出來,玉虛宮大門開了一條縫,兩人耳邊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陳虞,你且進來。”

陳虞嚇了一跳,抬頭看了懷戩一眼,結果發現對方也是一臉驚異。不過到底是在玉虛峰待了百年的內門弟子了,懷戩很快恢復正常,對着陳虞點頭,示意對方進去。

確認自己沒聽錯,小道士倒是一點也沒扭捏的走了進去。玉虛宮內明亮寬敞卻又安靜至極,小道士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他抬眼看去,殿內最高處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身玄紫道袍,墨色長發整整齊齊的束在道冠里,鬢角處有幾縷碎發,也是柔順的貼在臉旁,面容是與之相反的冷峻。他長眉入鬢,鳳目薄唇,遠遠看去像是用冰雪雕成一般,精緻而不近人情。

陳虞這麼長時間來見過不少修真者,因此倒也沒出現被對方相貌驚得陷入獃滯的狀況,而是坦然上前一禮:“弟子陳虞,參見執劍長老。”

那人原本雙目微闔,在陳虞的聲音響起后陡然睜開,與此同時,無數柄金色飛劍憑空出現,鋪天蓋地的朝着陳虞壓了過去。小道士下意識抽出桃木劍,將淡藍色的真炁附上劍身準備反擊,然而金色飛劍在距離小道士還有三寸之遠時又全部消散了,淡藍色的真炁撲了個空。

“劍意凜然,心志堅定。”元虛真君的視線在小道士的一雙桃花眼上停留了一瞬,又微微闔上雙眸,“你……倒也有資格入我玉虛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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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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