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23 其實是存稿
銀白色的脈絡延伸,鋪滿了視線所能觸及的角落。椅子,房間的牆壁……一切的阻礙,皆消於無。
圖書架出現,它們混亂,而又無規則的移動排序,直到形成一排一排,從最前方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座為止。
葉和身邊無風自起,一本虛幻的書漸漸凝視。書很厚,從外部什麼都看不見,書頁不住往前翻動,嘩嘩嘩的聲音中,永無止境。
葉和快速讀取着信息。擁有時間能力的他,理所當然可以翻閱銘刻在時間這個載體之上,所記錄的一切。
葉和的眼睛倒映着微微銀色的光。或許之後也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去稱呼他的眼睛:千里眼。
葉和把書一合,從那種奇異的狀態中脫離。
“原來我還會去那麼多地方嗎?”
話音剛落,葉和消失了。
拉開的窗帘,大開的窗戶,風從外面吹進來,帘子不斷起伏,愈加西斜的陽光,空曠的房間裏沒有人影。
……
時間是19世紀初,英國倫敦。
白色的霧霾籠罩着這座城市,所謂的蒸汽之都,魔術師詭秘,很多故事都以這個城市為背景。
它也的確是神秘的,既是這個時代,也是這座城市。
眼前是一扇門,它就只是一扇門,很普通的一扇門。
在門扉上輕扣三聲,是約定俗成的儀式嗎?你想多了,只因為下一秒,來人就從外面把門推開。
“哦,親愛的卡特先生,我是如此想念您,就好像隔壁蘇珊姑媽想念她的蘋果。”
“……您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坐在一間平平無奇的房間裏,地上散落着稿紙。
那人回頭,卡了一下,然後滿臉笑容。“葉和先生。”
“您今天有什麼收穫嗎?”他甚至特意起身,以表示對來者的尊敬。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當他產生這樣的疑問,腦海里就有一些東西溶解了。
“不,完全沒有。既沒有所謂的魔女會,也沒有詭秘魔術師,就連活躍在蒸汽都市裏,一身朋克風衣服假小子打扮的偵探少女都沒有。”
作家頓了頓,來者所說的前兩者都能明白,得益於看過類似小說的緣故,唯有最後者,“您說的偵探少女是什麼。”
“不,忘了吧。”
“好吧。”那人搖頭,似乎在笑。“早就和您說過了,那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所以說小說在騙我啊。”
當先進來的人,不,葉和,這樣說。
“不過這樣好嗎?”
“什麼。”卡特先生不理解。
“你可是作家啊,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是基礎,輕易否定可能會存在的幻想什麼的。”
卡特嘆氣,“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啊。”
“作家失去了靈感可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
卡特先生自嘲。
當時,他是這樣說的。
“……先生,您一定要看看,我從朋友那裏找來的典籍,”他念出來,那種歡欣鼓舞的模樣,“巨大的王座從海中升起,那漆黑,泛着不詳的深色海水。我有靈感了,這個故事一定會非常有趣。”
“就是這個神靈的名字有點奇怪,ku,su……”
“「克蘇魯」。”葉和替他說出來。
“對對對。”卡特開心的像一個孩子。
但葉和看向對方的目光中,卻不自覺帶上了點悲哀。
外面的機器聲轟隆隆響,在這座蒸汽之都。
然後,幾年。
快到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當注意到時,幾年就已經過去了。
卡特已經獨自在這間租的公寓裏,住了幾年的時間。
我上個月給房租了嗎?好像給了。
他很快把這樣的疑惑拋到腦後,對於作家來說,靈感是機不可失的東西,但他沒察覺到異常的是,他的靈感持續了幾年之久。
“先……”卡特張嘴,整個人卻愣在那,奇怪,我是想喊誰來着。
他環視着房間,這裏不是,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嗎。
此時,房間裏窗帘已經全部半拉着了。
蒸汽的聲音聽起來如此遙遠,從帘子旁鑽進來的陽光,也不再那麼耀眼。
……其實葉和一直都在。
他靜靜看着,窗帘越拉越緊,繃緊了,房間裏的燈再也沒有亮起過,無論晝夜。
卡特瘋狂動着筆,典籍一本本寫出來,有些有用,更多的是無用的部分。
在某一刻,他死了。
葉和不認識他,但從過去的記憶里查詢,兩人似乎有過一面之緣,準確的說,應該是與對方的祖先。
埃德蒙·卡特——曾出現在塞勒姆的巫師,被他所救才離開那裏。
過去,未來,在某個時間點混淆成一團,不分彼此。
對了,說起卡特,他的後代其中之一,特別出名,至少在某個領域。
“倫道夫·卡特。”
若對這個名字有疑惑,另一個稱呼或許會更為人熟知一些: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鼎鼎有名的克蘇魯締造者(存疑)。兩者的關係大概,是大小號吧。
敲門聲響起了。
這個敲門聲很突兀,如果要用文字去形容:很遺憾我的文字無法講述出符合的一二,但仍然想傳達出那種恐怖——就好像在一剎那之間,這間房子獨立於虛空,你像在大船的甲板上行走,洶湧而來的海浪卻讓你怎麼也站不穩。
眺目遠去,所能看見的只能濃縮到一起的天與地一條線,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艘船是空的,空蕩蕩在大海中行走,駕駛室的門打開,在那晃啊晃啊,發出吱呀的聲響。
這艘船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不止是船,你被,遺忘在這個世界。
敲門聲依舊在響,持之以恆。
它敲得很有節奏,卻又隱隱在平靜下,給人一種急促感。
這並不矛盾,如同漆黑色,深邃的水,無論表面如何平靜,在那之下也是暗流涌動。
“嘀嗒。”
卡特先生趴在他永世長眠的桌子上,一隻手垂下,從指尖,一點點往下滴着血,那些血被地板吸收,顏色沒有一絲變化。
不知何時,滴血,停止了。卡特先生睜着眼睛,望向自己的方向,他似乎,在笑?
軀殼快速腐朽,很快變成一團黑色的不明物體。
“咚咚咚。”
敲門聲持之以恆。
在這個孤寂的小房間裏,格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