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一葉障目」真相

當最後一張紙飄落在地之時，展廳之中忽然陷入到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井中的嚎叫聲像是幻覺一般消失了，整個空間落針可聞。

直到陳武的手顫了一下，按在了自己的口袋上：

“手機……怎麼會是手機……？”

他還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手機安靜地躺在口袋裏。

但是，此時趙雨手裏的那幾部手機卻和他、以及其他人的一模一樣——漆黑的表面沒有一絲光澤，那是玩家特有的手機。

絡腮鬍和劉耘也是默然無言，他們無聲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與茫然。

此時，無數疑問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原來是這樣。”

趙雨點了點頭，為了避免看到屏幕，她並未低頭去看，而是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數秒后，她朝着其他人的方向招了招手，

“過來吧。”

現在大多數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王誠先一步滑動箱子貼了過去，其他人見此雖然還是滿心茫然，但也立即跟了上去。

五個人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

“現在，是該好好聊聊了吧。”

絡腮鬍沉聲說道，

“這些手機，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該聊聊，但在這之前，我們先看看真相到底是什麼吧。”

趙雨說完，看向了一旁的王誠。

王誠點了點頭，順勢便接過了話：“一共五部手機……嗯，每個人一部，然後打開看看吧，真相應該就在這些手機里。”

一切都是他們從未設想過的，這一刻，他們都忍住了心中的疑問，一個個伸手將手機接了過去。

手上是冰冷卻又熟悉的感覺，眾人熟練地按下開機鍵，待當屏幕亮起之後，他們這才低下頭看了過去。

在開機之後，屏幕上出現的並非是界面，而是一行行血色的文字。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眸子裏都爆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只見其上寫着：

「請護送厲鬼媒介至指定地點。」

「已知規則一：玩家需保證自身處於厲鬼媒介的特定範圍之內。」

「已知規則二：不要踩到別人的影子。」

「已知規則三：不要去看鏡子。」

而在最後方，則寫着同樣讓王誠等人感到熟悉，卻又並不完全相同的文字：

「請將厲鬼媒介放入指定地點。」

“厲鬼媒介……”

絡腮鬍瞳孔驟然縮起，沉聲道，

“我記得……難道不是‘包裹’嗎？這上面怎麼寫的是厲鬼媒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記得非常清楚，最開始的任務目標應當是「護送包裹」，而不是什麼厲鬼媒介。

“不止這樣，除此之外，還少了一些東西。”

趙雨的臉色凝重的可怕，

“首先，你們還記得那個「建議」嗎？其上寫着——建議我們拍下每個接近者的照片，但是，在這個版本上卻並沒有這個建議。”

“所以那個建議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劉耘疑惑道，“……如果是假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建議的作用在於給予了玩家一種能夠識破厲鬼偽裝的能力。

然而一路過來，這樣的能力對他們來說其實可有可無，就算是假的，對他們也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對我們來說自然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對另外的那些人呢？”

趙雨冷笑了一聲，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其次，原來的第一個規則寫的是‘玩家不能離開任意包裹的特定範圍’，但是，在這上面寫的卻只是‘不能離開厲鬼媒介的特定範圍’兩者雖然都將範圍寫的很模糊，但意思卻也截然不同。”

王誠點了點頭，語氣平和：“任意包裹指的是玩家隨便選擇哪一個都可以，但如果單單寫‘厲鬼媒介’這四個字，就是在特指了。”

“特指？”陳武喃喃，“難道厲鬼媒介其實只有一個？”

如果是這樣去想，難道兩個包裹里只有一個是真的？

“不。”這時，王誠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有一種可能……”他慢慢搖了搖頭，“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各自持有着一個厲鬼媒介。”

話音落時，聽到的人渾身汗毛不禁都豎了起來。

所有人都回想了起來，王誠曾經說過，有什麼東西正在車上，它能夠聽到他們的話。

“還記得你的煙嗎？”王誠看着絡腮鬍道，“你呼出的那些煙霧，一直聚在我們的車上。”

絡腮鬍點了點頭，不禁咽了口唾沫，那些煙不止是聚在包裹周圍，更是籠罩了他們的每一個人，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鬼一直待在他們身邊，但現在想想……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了。

“非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什麼。”劉耘雙唇發乾，“你當初說過的那個疑點……指的不止是鬼能讀取記憶，對吧？”

他還記得，在陳警官的好友小李死後，王誠曾說過一個“疑點”，然而現在想想，當時的對話卻透着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註：第202章）

就彷彿……當時王誠刻意隱藏了什麼。

而當時趙雨在聽了王誠的話后，也曾表情奇怪的說了一句“不符合常理”之類的話，但其後卻也沒了後文……

“鬼就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它能聽到我們的話，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趙雨忽然開口說道。

“原來是這樣……”劉耘一怔，怪不得當時的趙雨會有那樣的反應，她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讓鬼聽見的。

也就是說……是非哥和雨姐一起騙了鬼。

一旁陳武愣了一下，他眼神變得有些複雜，看向王誠道，“是小李的死，讓你……讓你們發現了什麼嗎？”

“是的，當時有一點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王誠語氣平靜，“那就是……鬼為什麼要殺死小李，這件事情說的通，但卻是不符合常理的。”

他頓了一下，深深看着陳武，說道，

“陳警官，你當時為了救他……本就是要去送死的啊。”

聞言，陳武的表情漸漸僵在了那裏，隨之，他彷彿被雷電劈中了一般，渾身止不住的戰慄。

是啊……

當他離開了包裹的範圍，本就是要死的，可為什麼，鬼還是要殺死小李……

“厲鬼的核心目的便是殺死玩家，所以這個世界的你，以及小李，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但是陳警官，你最後卻還是活了下來。”

王誠的聲音平靜緩和，卻直達人的內心，他不斷重複着說，

“脫離了包裹範圍，你本應該是必死的，但鬼卻附身在了小李的身上，這多此一舉的舉動卻讓你活了下來，所以……我後來想，會不會……這根本就不是‘多此一舉’？”

他一字一頓，

“如果說，就算你脫離了包裹的範圍，你也不會死呢？”

陳武的腦袋轟的一下，“你是說……”他紅着眼睛，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的心臟也在這一刻劇烈跳動起來。

如果不是多此一舉……？

那除非……當陳警官離開包裹範圍后，根本就不會死！

如果說……「玩家不能離開包裹範圍」，這一條規則根本就是虛假的，那麼也就是說……現在他們看到的這些文字，才是真正的規則！

王誠手指輕輕摩挲着手機，目光不知注視在何處：

“鬼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故意的殺死了小李，想要借他來殺死你，這樣一來，不僅可以除掉一位玩家，更能隱蓋那條虛假的規則。”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

“不能離開包裹這條規則自始至終都是假的，我們真正不能離開的，是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所帶着的‘厲鬼媒介’。”

他將包裹里拿出的手機拿在了左手上，而後，用另一隻手抽出了一隻與之完全相同的手機，

“陳警官，是你那位朋友，引導了我們認清了真相。”

他看着手機，這正是每個人持有之物。

“所以說……這隻手機才是厲鬼媒介，我們真正需要運送的任務物品！”

絡腮鬍此時已經目瞪口呆，“而包裹里裝着的，才是噩夢賜予我們的那隻手機！”

王誠笑容中帶着一絲冷意說道：“要不然，它又怎麼會特意把規則寫成——不能離開包裹範圍呢？”

“我草！”絡腮鬍面目猙獰的罵道，“它知道這個手機就算丟了也能回到我們身邊，這個‘範圍’指的就是這個！”

“說白了，如果我們離開了包裹範圍，那麼手機就會自行回到我們身邊，這個謊言也就破了。”趙雨搖了搖頭，“這次的規則幾乎就是明牌，它知道我們絕對不可能……或者說不敢違反這個規則，只怕……鬼一旦察覺出有人想要做出類似拋棄隊友的事情，那麼就會立刻採取某種措施。”

說到這裏，趙雨不禁愣了愣。

她忽然記起了一件事，當時兩隻厲鬼的位置忽然發生了互換，原本她只是覺得這是鬼想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伎倆……但現在想想，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她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你們說……那個林小芊是不是被周一他們故意拋棄的？”

“林小芊？”絡腮鬍一愣，他都快忘了這個人了，“我只記得，等我們再次遇到另外一隊的時候，他們就只剩下周一和周六了。”

他看向王誠，“非哥，你不是經常給她發消息嗎？當時為了救她，還特意把兩鬼互換的事情告訴了她。”

剛說完這句話，絡腮鬍就突然愣住了，

“等等，不對……”

他開始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有什麼地方說不通，

“這個手機是厲鬼媒介啊……又怎麼可能發的過去消息？！”

他忽然間就瞪圓了眼睛，

“操它娘……！所以……和我們互發消息的，其實一直都是鬼！”

聞言，幾人皆是打了個寒顫，感到驚愕難言。

無論周一他們是否想要拋棄林小芊，對方也絕不可能收到王誠發過去的提醒。兩方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

怪不得，直到兩方再次相遇他們方才發現林小芊已經消失了，原因很簡單……厲鬼自然不會大方到將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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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再後來所謂周一發來的消息，也都是鬼的手筆。

“因為我們根本‘不敢’這麼做，不僅是不敢離開包裹範圍，同樣不敢和另外一方匯合。”

這或許也算是鬼的破綻之一，但在兩方根本毫無信任、且更加不敢面對面交流的情況下，卻並沒有任何人能夠注意到。

趙雨深深嘆了口氣，目光沉了下去，

“而我們更加不敢做的，是打開這個包裹，從一開始，都是鬼的算計。”

“那個導遊……？”陳武眉角跳動了一下，“他拿了那個包裹，然後就這麼死了……任誰都會覺得，這個包裹里裝着的是什麼極其危險的東西。”

“鬼是特意殺死他的，導遊的死讓我們再也不敢打開這個包裹查看。”王誠說，“當然，更沒人會想到，包裹里裝着的，竟然就是一切的真相。”

這個伎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但又卻如此的有效。

“怪不得非哥你當時會那麼問……”劉耘皺眉回憶道，“你問我們，鬼既然讓陳警官產生了幻覺，又為什麼不來影響我們其他人，亦或者乾脆打開這個包裹……所以，當時那隻鬼是聽到了這些話嗎？”（註：198章）

“我草！原來是這樣！”

絡腮鬍大罵一聲。

自從王誠的那一次提問之後，過了不久，他就在半睡半醒間進入了幻覺之間，甚至還拉開了那個裝着包裹的背包拉鏈。

王誠點了點頭：

“它在聽到之後，便想要消除我的疑慮，所以它便不斷的製造出幻覺，就想讓我們以為……鬼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打開包裹，而這更讓我們下意識中產生對打開這個包裹的排斥。但這，恰恰也是它的‘破綻’，能被輕易叫醒的幻覺，多此一舉而已。”（註：第203章）

他看了趙雨一眼，淡淡說，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這樣。趙雨正是為了在最後確定這一答案，才會搶走那個包裹。

“鬼的確讓她進入幻覺了，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更不想前功盡棄，然而……”

王誠沒說下去，趙雨則不由露出一絲笑意，接着話說：“然而……它又不得不讓我醒過來，因為它不可能讓我真的把這個包裹打開，否則它的詭計就很容易被戳破了。”

聞言，其他人不由恍然。

當時所有人因為害怕殺死趙雨而沒人敢上前，只怕這也是趙雨故意設計好的。

只不過，對方這麼做也確實膽子很大，但凡有一個人不顧惜她的性命，那趙雨就有極大概率會觸犯規則而死。

絡腮鬍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規則，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不僅是不敢相信這樣的噩夢和厲鬼，更是不敢相信王誠竟然能將其勘破：

“可……既然鬼讓我們以為這媒介就是真的手機，又為什麼要把真的規則也寫上去？如果上面不把影子和鏡子的規則寫上去，只怕這場噩夢會可怕的多吧……”

王誠低頭看着手機屏幕：

“就像是陳警官說過的那樣，原因很簡單——厲鬼根本就做不到，既然它能夠用‘包裹’這片‘葉子’遮住我們的眼睛，那麼它也就絕對不可能再篡改手機上的核心規則。

“如果真能這樣，不是可怕的多，而是……我們根本活不下來，一個也活不下來。你不是說過明牌根本就不可能嗎？現在想想，這其實是噩夢給予我們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