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兄長”

第196章 “兄長”

那個人啊,其實命運對她也不見得有多好,母親因她難產、父親殉情早亡,還有一個纏綿病榻的兄長,從小是背着“克父克母”的名聲長大的。

可這點挫折於她而言似是渾然不在意,她每天開開心心的,笑得比誰都燦爛,打完了陰陽怪氣的,哄完了家裏生了氣的,然後再一頭扎進那些枯燥晦澀的古籍醫書中,像大海撈針一樣的,去撈一個微茫的可能性。

她的身上永遠有使不完的生命力,好像不管碰到什麼天大的事情,在她那裏都不算什麼,只要還活着,再大的麻煩也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只要還活着。

可是,那樣的一個人,此刻半分求生的意志都沒有。

那天在那個小院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鑒書死死咬緊了牙關閉口不言的,到底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許承錦也想知道……他總覺得,彼時遠遠看見的那個人影,應該就是槿素,元戈身邊的小丫鬟。

宋聞淵胡亂扒拉了幾口米飯,到底是沒胃口吃不下,隨手擱在了一旁。

彼時院裏三人,他們趕到的時候劉麻子已經死了,短箭從后心入,前胸出,當場斃命,逃走那人對那一帶非常熟悉,姚雲豐帶着人搜了三天,沒抓到人,只在屋后不遠處找到了一個挖了沒多久的亂葬坑,裏面橫七豎八丟了不少姑娘家的屍體,有些是在失蹤名冊上的姑娘,有些許是外來的無人認領,還有些已經看不到生前模樣,只能憑着身上的一些配飾衣料認領。

至於實在無法確認身份的,只好送去了義莊。

消息一出,震驚朝野,盛京城上空仿若陰雲密佈,城外每日都有人燒紙祭奠哭靈喊魂,還有些仍然杳無音訊的,也自知凶多吉少,一日日地沉鬱着,城中適齡未嫁的姑娘更是大門都不敢出,就連已經嫁做人婦的女子也盡量躲避在家中,城中街巷日漸蕭條。

宋聞淵無心上朝,連日稱病告假,皇帝那邊接連施壓都沒能讓他走出這個屋子的門,王氏來過幾次,第一次進來沒人攔,指着元戈的鼻子質問宋聞淵是不是要為了這麼個女人毀了整個恪靖伯府,宋聞淵連眼神都沒抬,讓人將王氏請了出去。第二次就進不來了,林木全天守着那扇月洞門,不管是王氏還是表小姐,都休想踏進一步。

理由很簡單,“大夫說了,靜養。”

許大夫表示,自己沒說過這話,他甚至覺得,要是有個人能在元戈邊上敲鑼打鼓地將人吵醒,也算功德一件。

到了第四天晚上,神識已經在知玄山遊盪了整整四天、而身體在落楓軒里紋絲不動躺了四天的元大小姐突然哆嗦了一根手指,然後眉頭微擰,像是深陷夢魘無法自拔,唇齒間迷迷糊糊喚着什麼,宋聞淵怔怔看着,半晌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湊了過去,“淺淺?”

她沒醒,神識還在知玄山的夢境裏,她看到院中桃花正好,元岐站在桃花樹下,他看起來是那麼健康,幾分相似的眉眼裏是她沒有的從容溫潤。他似是有些無奈,卻又一如既往地包容着她,衝著她輕輕搖頭,“戈兒,你不該在這裏。”這是元戈在這裏真真切切聽到的第一句話。

元戈渾身一怔,“兄長……”

她顫抖着指尖伸過去,卻碰不到對方,她哆嗦着嘴唇說著抱歉的話,眼眶又酸又澀,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那是她的兄長,最最溫柔的、包容的、大度的、聰明的,能夠集世間一切讚譽之詞的兄長。

“回去吧。”元岐安安靜靜看着她微笑,一如這些年每一次看到她調皮搗蛋時候的樣子,手背朝外擺了擺,“這裏待久了,對你不好……我見你如今很好,便也放心了。回去吧,那人等你很久了。”

元戈耷拉着嘴角搖頭,像要被主人遺棄的小奶貓,喃喃念着,“兄長……我不走……”

落楓軒里,宋聞淵看着閉着眼睛淚流滿面一邊哭一邊喚着“兄長”的元戈,雖有些不大明白這兄妹倆何時親厚至此,但還是忙不迭地讓人連夜去將溫裴寂請了過來。溫家並不知道元戈受傷昏迷的事情,這件事瞞得緊,朝堂之上也只知道指揮使大人在追捕殺人犯的時候不慎中箭,至今傷重未醒,也只有皇帝那邊知道真正受傷的人是誰。

這兩日也有陸陸續續前來探望的官員、同僚,不管打着什麼樣的心思,也不管手裏拎着多麼貴重的禮,一律都被冷臉大夫許公子給攔在了門外——就連太醫院的太醫們,也被攔了。

對此,往日裏出了名的暴脾氣太醫們各個笑容可掬連連作揖一邊客套着“許公子客氣了”,一邊告辭離開。

至於溫長齡,不咸不淡地來過一次,臉上表情也不見幾分擔心,聽說一律不見客后,隨口問了句“那淺淺如何?”得到了少夫人才睡下的答案之後,留下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隨後又讓下人送了些滋補之物過來,本人倒是沒來過,溫家人也沒來過。

溫裴寂也只以為是宋聞淵受了傷,到了溫家見着炎火直直將他往落楓軒領才覺不對勁,就那一瞬間的愣怔之後,腳下方寸已亂,撩了帘子大步入內,看到守在床邊的宋聞淵,想都沒想,一拳頭照着宋聞淵的臉就招呼了過去。

宋聞淵也沒躲,結結實實受了一拳,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來,也沒擦,將嘴裏的血腥味咽下,才道,“她之前半夢半醒的,叫不醒,只夢裏叫着‘兄長’,我尋思着也許你同她說說話,能把她喚醒……承錦說了,一時間沒性命之憂,只是不知為何不願醒。但若再這樣下去,說不準……”

宋聞淵讓出了床邊的位置,垂着腦袋站在那裏,像是三魂七魄跑了大半快要跟着去了似的,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溫裴寂本不是衝動的人,他素來覺得動手是格外有辱斯文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覺得有必要維持一下斯文的皮囊,只難免多了幾分陰陽怪氣,“不願醒?是不願醒還是不願醒來看到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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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權臣掌中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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