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狠不過他
他伸手將曹心姝的手打落,冷聲呵斥:“那是本王的親生母親,你竟然要我背棄她,你怎會生得一副這樣的蛇蠍心腸,真叫本王心寒。”
曹心姝退後一步,有些無措。
可轉念之間,她便福身低頭說道:“王爺教訓的是,是妾身口無遮攔,請王爺責罰。”
八皇子哼了一聲,“念你是初犯,便罷了。你記住,那是皇后,也是我的生母,我永遠都不可能和她撇得清關係。”
“是......妾身明白了。”
從書房走出來,曹心姝將文竹喚過來。
“明日一早,咱們入宮,你提前準備一下。”
文竹剛才就守在門外,對於兩人之間的爭執聽得很清楚。
她小聲問道:“王爺不是不讓您管這件事嗎,您若去了,會不會又惹他生氣?”
曹心姝牽起一側唇角,轉身看向窗扇上透出的人影,“既然王爺和皇后撇不清關係,就只有讓皇後主動撇清關係了。”
八皇子啊,八皇子,曹心姝心裏暗想,論心狠,自己真不是他的對手。
......
坤寧宮。
景璃腳步匆忙走入內室。
皇后立即站起來,面容憔悴看着她,“來了嗎?”
景璃搖搖頭,扶着皇后坐下,低聲安慰道:“娘娘放心,不是大理寺的人,是晉王妃來了。”
皇後點點頭,示意請曹心姝進來。
想起昨晚的事,皇后依舊心有餘悸。
已經到了就寢的時間,皇帝突然過來,一開口就質問她是不是在年節那晚去過東宮。
皇后自然一口否認。
皇帝未置可否,卻扔了一個牛皮袋在她腳下。
“容惠太子妃曾說,有宮人在年節那晚見過你,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皇帝背着手,背對皇後站着,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皇后籠罩在黑影中,恍然生出一種錯覺。
她和皇帝,是夫妻,更是君臣,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並肩而立過。
她輕笑一聲,緩緩開口,“一個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宮婢,一個臣妾沒見過的東西,就是陛下口中的人證物證么?”
“陛下,臣妾十六歲遇到您,幸得陛下恩寵,一步一步將臣妾扶上后位。臣妾自知出身低賤,不配為後,近二十年來,沒有一日不擔驚受怕,沒有一日不盡心掌事,如今臣妾年老色衰,陛下想要臣妾騰位置直說便是,何苦將這種罪名強加在臣妾頭上。”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內心沒有一絲動容。
他從小就在皇宮長大,婦人慣用的手段,他不是不懂,只是閑來無事樂意陪同一起消遣罷了。
可眼下,皇后做的蠢事,有可能牽扯到另一件事。
他已經沒有耐心和她周旋了。
“皇后,這件事是大理寺查出來的,你以為,就憑這些東西,他們就敢在你身上下定論嗎?”
皇后心口一陣一陣發涼。
大理寺查案,極少失手。
看着皇帝篤定的眼神,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出了紕漏。
今夜若是不交代點什麼,斷然是過不了皇帝那一關的。
皇后低聲哭了起來,“陛下,容惠太子是臣妾懷胎十月生下的親生兒子,兒子受罪,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能忍得住坐視不理。臣妾無能,幫不了太子,只希望團圓之夜能見一見他,讓他知道,臣妾心裏一直挂念着他。”
“陛下若是覺得這是罪過,要罰要殺,臣妾都認了。反正容惠太子已經不在了,臣妾活在這世上,也了無生趣,倒不如隨他一起去了好。”
皇帝垂眸看向皇后,目光充滿嘲諷,“你想隨他去,他還未必願意。朕手裏還有一封容惠太子留下的書信,皇后在他心裏,可算不得什麼慈母。”
話音一落,皇后只覺得四肢冰涼,血液倒涌,一顆心彷彿拽着喉管就要跳出去了。
太子居然還留了第二封信?
信里會寫什麼,難道要將自己對他的逼迫都寫下來了嗎?
皇后真的有點慌了,卻又不得不故作鎮靜,她俯身磕頭道:“臣妾對太子一片慈母之心,蒼天可鑒,太子都走了這麼久了,這封信到底是他留的還是別人偽造的,誰也說不準。陛下明朝秋毫,萬不可被人誆騙了。”
“此事自有大理寺查明,皇后若覺得有人冤屈,給他們說去!”
說罷,皇帝抬腳就出了門。
從那時起,皇后就提心弔膽等着大理寺的人上門。
曹心姝走進寢殿,福身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過來坐。”皇后一夜未眠,連聲音都帶着疲倦。
曹心姝走到皇後身邊坐下,關心道:“母后的氣色瞧着不大好,請太醫來看過沒有。”
皇后擺擺手,直接問:“本宮讓人送出宮的消息,晉王收了嗎?”
“收到了,王爺一晚上都在擔心您,今兒一大早便讓兒臣進宮陪您,自己則想辦法去大理寺打探情況了。”
皇后心裏稍稍安定了些,嘴唇也有了一絲血色。
曹心姝得知皇后沒用早膳,趕緊讓人安排下去。
她扶着皇后坐到桌前,跪在她身前柔聲勸道:“晉王歷來最孝順您,若是知道您這般苛待自己,不知有多心疼自責呢。”
皇后拉住曹心姝的手,語氣十分嚴肅,“自責什麼?這件事和晉王沒關係,無論容惠太子留下什麼信息,都別想攀咬到晉王身上。這一點,你要告訴晉王,讓他安心。”
曹心姝抬手抹淚,哽咽着說:“果然母子連心,王爺早猜到您會這樣說,王爺也讓我帶話給您,無論最後查到什麼,王爺都不會拋下母后。什麼王爺,什麼儲君,這些身外的名分,比起親生母親,一點兒都不重要。”
這番言論,落在皇后耳中,又動聽又感動。
她原想讓曹心姝帶話,讓晉王無論如何都要去求皇帝,盡量保住自己的后位。
可晉王都肯豁出一切來陪自己,她哪裏還忍心連累他。
景璃端着托盤走進來,一碗清粥,配四個小菜,都是清爽可口的菜式。
曹心姝端到皇後面前,勸道:“母后多少用些吧,兒臣回去也好向晉王交差。”
皇后拿起筷子,還沒碰到碗碟,又放下來。
“晉王妃。”皇后喚了一聲曹心姝,然後什麼都沒說,只抬頭看向窗外。
曹心姝順着皇后的目光看出去。
窗台上擺着一盆垂絲海棠,已經起了花苞,一個個脹鼓鼓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綻放開來。
再往外,是兩株古柏,修剪的很整齊,一隻白尾雲雀落在上面,不知在找什麼。
突然,撲棱了幾下翅膀,沖入四四方方的天光,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