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 活祭

死城 活祭

仲夏的天氣酷熱難當,蟬鳴陣陣,一條山間小路上,一位青衣女子一邊走一邊擦拭着臉上的汗珠,走了一段后她回過頭朝身後望去,高聲喊道:“惜哥哥,你在哪?”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在她臉上,使得她的雙頰一片雲霞般紅潤。

不多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一個白衣的少年便奔到了她身邊,“憐兒,我不是讓你在那邊等我一下嗎,你怎麼就走掉了。”

沈憐香看見了他心中才有了一絲安全感,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撒嬌道,“我在那邊等的無聊,而且又有些害怕,你去哪裏了?”

白枬惜身後背着的一隻手轉到她面前來,手上是幾個紅色的果子,“我看見那邊有棵樹,樹上有些野果子,就摘了幾顆給你解渴呀。”

那果子鮮紅可愛,又果香四溢,沈憐香喜上眉梢接過來笑道,“惜哥哥最好了。”

白枬惜看見前面的路邊有隱約有一個茶鋪子,“憐兒前面就有水喝了。”說罷拉着憐香往前大步走去。

茶鋪確實是有,但已經荒廢了,裏面的幾張木桌上積滿了塵土,屋頂上也結滿了白色的蛛網,牆角處有兩個大缸,缸中還有水,只是那水不知是什麼時候的,裏面看上去有些黑,散發著一股臭氣。

“這個店好像廢棄很久了。惜哥哥,你不覺得咱們像是掉進了一個危險的境地嗎?你看這裏自從咱們翻過那座山到了這邊之後,這條路上就沒有一個行人走過。四周安靜的不像話。”

白枬惜在茶棚轉了一圈,意識到似乎真的有什麼不對,便拉着沈憐香出了茶棚,繼續沿着這條路往南而去,“好像是有什麼不對勁,”他抬頭看見了前面有一座牌樓,牌樓後面像是數座房屋相連着,“前面好像是一個小城,咱們過去看看。”

靜謐,彷彿全世界在一瞬間都沒有了聲音,就連蟲鳴鳥叫都似乎一瞬間消失了。太安靜的時候往往給人另一種恐怖。

二人大步往那牌樓走去,然而當他們走到牌樓附近時,一股陰森之氣頓時令二人停下了腳步,白枬惜下意識的將沈憐香保護在身後,“這城中為何死氣沉沉的,而且沒有一絲的聲音,咱們但凡進過的城鎮哪一個不是熱熱鬧鬧的?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沈憐香抬頭看了看牌樓上的字,“白鷺洲。這是白鷺洲。”

白枬惜的頭頂上空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照亮了記憶中的某個點,卻又在瞬間消失,“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城應該是一座死城。”

聽他說起死城二字,沈憐香頓時想起了自己的故鄉百花洲來,當年自己的年紀小,並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好端端的一家人,會在一瞬間全部消失,至今都沒有下落,她這幾年和白枬惜一起回過百花洲,那裏已經全部荒廢了,從前的花田也都長滿了雜草,房屋也幾乎都要倒閉了,大街小巷野草叢生,安安靜靜的只剩下了蟲鳴與鳥叫聲,但是這裏卻連蟲鳴蛙聲都沒有。

“憐兒你怎麼了?”白枬惜看她沒有說話,晃了晃她的手。

沈憐香從回憶中抽里出來,“惜哥哥,你說這個城會不會跟我們百花洲當年一樣?咱們進裏面去看看吧。”說罷大步往裏面走去。

寬敞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但卻四處瀰漫著一股臭氣,一股屍體腐爛的惡臭,這種氣味越是往城內去越是濃重。

走了數十步,二人終於忍不住扶着牆一陣大吐。

“惜哥哥,怎麼這麼難聞啊。臭死了。”沈憐香說罷一抬眼在不遠處看見了一隻已經腐爛的狗屍,“你看那裏,這臭氣是從屍體上散發出來的。”

白枬惜從身上扯下來兩塊白布,遞給沈憐香一塊,“用這個捂住口鼻會好些,咱們先去這個店裏看看。”說罷將白布蒙住了口鼻,一轉身往面前這家店內走去。

這是一家客棧,客棧的旗幟已經有些破爛了,而屋門敞開着,裏面卻沒有一個人,整個大堂佈滿了灰塵,桌椅板凳上皆是,櫃枱前還擺放着算盤、賬本之類,後面的架子上還有幾壇密封的酒。

“這裏看來也像是很久沒有人住了,這個小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二人都有些好奇,與此同時一股陰寒撲面而來。

沈憐香緊跟着白枬惜的腳步進了店內,看着白枬惜往樓上走去急忙喊道,“枬惜哥哥,等等我。”三兩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沿着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樓道狹長幽暗,並且陰冷,一股陰風撲面而來,二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冷顫。白枬惜伸手摟緊了憐香。

“好像沒有那種臭氣了。”憐香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空氣除了有些渾濁之外,當真沒有大街上的那股惡臭。

白枬惜推開二樓的第一間房屋,裏面污濁的空氣頓時嗆得他連連咳嗽,後退了一步。

沈憐香大步走進去,在床上看見了一副人的白骨,而白骨身側放着一個泛黃的信封,不禁驚道,“枬惜哥哥,你快來看,這死人的身邊好像有一封信。”

白枬惜聞言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這是什麼人呢?”他疑惑地嘀咕了一句。伸手將白骨身邊的那封信撿了起來,信封上沒有留名,不知道是寫給誰的,他抽出裏面的信箋來細細的讀其中的內容。

沈憐香見他神色漸漸變了,急忙接過信來,只見那信箋上寫着——

未來經過此地的客人,你好,我是這家客棧的掌柜,也是白鷺洲最後一個死的活人,在我還有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想將生前發生在這裏最悲慘的事情記錄下來,不管過多久,希望看到的人能夠將我的屍骨安葬,大恩大德來生再報。

三年前一夥商隊經過此地,將一種名叫十香蟲的東西在本城四處混放,泛濫成災的蟲子隱藏於雨水中,導致百姓不幸身染蟲瘟,后雖有神醫相救,卻也只保了百姓三年生命……

我一直記着蟲毒大爆發的那日,天降大雨,滿城百姓只要是曾經患過蟲瘟之人,無一例外的身染風寒,發熱,三日後皆暴斃而亡,他們的屍體又會瞬間生出十香蟲,繼續禍害活着的人們,即使是火化屍體也無法控制蔓延的災情,一時間全城恐慌,束手無策。

幾日後一位號稱得道的道人經過此地,不知如何慫恿了縣太爺,讓他下令將全城複發蟲瘟之人全數緝捕,沉入城外仙女湖中活祭上天,他說只有如此白鷺洲方可逃過一劫,然城中百姓被活祭之後,白鷺洲中剩下的人依舊沒能逃過一劫,半年後的某日彷彿一夜間全部暴斃,唯獨我這店中之人幸免於難,卻不敢走出客棧半步,惶惶度日。

我趁着還有一口氣將這些話全部記錄下來,望有朝一日有人來能了解我白鷺洲的災難……

書信的後面有些血跡,像是噴上去的,白枬惜惋惜地搖了搖頭,“憐兒,咱們走吧,這個地方陰邪之氣太重了。”

沈憐香忽然掉下淚來,“我在太醫院曾聽師公說起過五年前的白鷺洲蟲瘟事件,當時來為他們診治的神醫就是他老人家,他的葯當時確實只能抑制他們體內的蟲毒三年時間,回到京城后他一直在研製解開蟲毒的最終解藥,沒想到還是沒能夠……”

醫者仁心,沈憐香見了如此悲慘的事,心中實在難過,伏在白枬惜的肩頭大哭起來。

窗外的風狂亂的刮著,使勁的拍打着窗子,發出一陣獸類的嘶吼聲,令人不寒而慄。

沈憐香抬起頭,屋內忽然暗下來,白枬惜不知何時消失在她眼前,偌大的房間裏轉瞬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她有些驚恐地叫道:“枬惜哥哥!”

……

“丫頭,丫頭快醒醒!”一個慈祥的聲音輕輕地喊着。

伏在桌上的小丫頭抬起頭來,揉了揉雙眼,“怎麼啦,師公。”

王喜捋着鬍子笑道,“不要在這裏睡會着涼的,要困就回房睡吧。”

沈憐香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光,伸了一個攔腰,“大白天還是不睡了,師公看你面帶微笑是不是有什麼高興地事?”

王喜點了點頭,將葯匣子取了出來,“你這丫頭就是鬼精靈一個,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告訴你我已經研製出一種新的解毒的葯了,今日下午就啟程南下,為他們解除埋了兩年的蟲毒。”

“蟲毒?”沈憐香忽的想起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來,夢中整個城都是惡臭而死寂的,夢中那封信……她不由一陣頭皮發麻,“師公,現在距離那件事情過去了多久?”

“兩年了,若是再研究不出來,再過大半年,白鷺洲的百姓可就又是一場大災難。”

“原來自己是夢見了未來的白鷺洲。”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想起剛剛的那場夢,沈憐香就一陣心驚肉跳,她急忙抓住王喜的胳膊祈求道,“師公,你能不能帶我和枬惜哥哥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

“好吧,就讓你去見識一下。”王喜笑得一臉慈愛。

沈憐香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嬌般說道,“還是師公對我最好了,要是師父一定不會讓我去的。”

“你們就是在家裏待不住的,看看剛從江南遊覽回來,這沒待幾天又想往外跑了,我不答應的話,你們也會想辦法跑的。還是我看着你們比較好。”王喜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沈憐香甜甜一笑,“那我去找枬惜哥哥,告訴他這個好消息。”說罷蹦蹦跳跳的出了門去王府尋找白枬惜了。

三人吃過午飯便往白鷺洲去了,十餘日後終於到了地方。熟悉的山間小徑,熟悉的那一間城外的茶鋪,就連當日的陽光都是夢中熟悉的味道,沈憐香不禁有些暗暗稱奇:那夢中的一切就像是一個警告,一個預言。

沈憐香看着進出城門的人,熱熱鬧鬧的大街上到處都是小商販吆喝叫賣聲,她站在那座熟悉的牌樓前,有些恍惚:如果師公沒有研製出蟲毒最終的解藥,那麼再過半年,那個噩夢真的會重現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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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盲妃:我家王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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