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壯士斷臂

小魚神情萎靡身上懶懶的，看到意沛來了忙直起身子。“我有點不舒服，你隨便坐。”

意沛見她的樣子再想一想孝謙的話，心下不由地沉重起來。她伸手摸了摸小魚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啊？”

小魚看看保姆說道：“劉媽，帶傳緒出去晒晒太陽吧。”保姆帶着傳緒離開后小魚才很痛苦地小聲說道：“我下面．．．．．．很不舒服。”小魚嘆口氣道：“可能是最近帶孩子太累了。我身體不好，也怕殃及孩子。意沛，傳繼的奶娘還能多奶一個孩子嗎？”

“能！能！”意沛忙說道：“今天開始我就讓奶娘過來奶傳緒。”意沛有些擔心但又怕是自己多慮，“小魚啊，要不要我去找個大夫來看看？”

小魚忙搖搖手，“不要！不要！免得婆婆又說我多事了。一會兒我讓人燒點熱水洗洗就是了。”小魚嘆口氣道：“不過真的很難受。”

“我明白！你好好休息。”意沛急着回去把情況告訴孝謙，“我去看看傳緒，一會兒抱他去奶娘那裏，吃飽了把他抱回來。”

意沛急匆匆地回到房裏，孝謙也焦急地在她房裏等待。“怎麼樣？小魚的情況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意沛吃不準，“她精神不太好，但沒有發燒。不過．．．．．．不過她說．．．．．．那裏不舒服。”

“糟糕！”孝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頭一涼。“找大夫！沒有發燒，說不定還來得及！”

“可是她說不想找大夫，怕被婆婆說多事。”意沛滿臉愁容，她也不敢私自去請大夫。

孝謙一拍桌子道：“還等什麼？等出人命來了！”說著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叮囑道：“這幾天千萬別把傳緒給小魚帶！”

燕春妮讓張媽去小魚房裏找傳緒，但說被抱去意沛那裏去了。燕春妮一聽就來了火氣，馬上帶着張媽興師問罪似的跑去意沛的房裏。“你瘋了嗎？沒事把我孫子抱走幹什麼？”燕春妮一進門就看到意沛抱着傳緒，奶娘抱着傳繼。她一把將傳緒抱過來，小孩子受到驚嚇“哇——”一聲哭了起來。“乖乖哦，別哭別哭！”燕春妮瞪着意沛道：“你看你！孩子一看到你就哭，你這個掃把星！”說著就把孩子給張媽，“送到他娘房裏去。”

“不！不要啊！”意沛知道孝謙請了大夫去看小魚，這會兒過去豈不是撞個正着。“我．．．．．．我把傳緒送回去吧。”她慌張之下就去抱傳緒。

燕春妮將她的手甩開，怒道：“你膽肥了是不是？敢跟我對着干？滾開！”說著就抱着傳緒離開了，一邊走一邊對張媽嘟囔道：“這個小魚，仗着自己生了兒子就不聽我的話！告訴她不要讓這個掃把星碰傳緒，她竟然還讓她抱走傳緒！一會兒看我不好好罵她！”

意沛怕出事情只好悄悄地跟着她們，只見她們走進了小魚的院子。突然就聽見燕春妮的責備聲，“孝謙！你到這裏來幹什麼？還帶大夫來？你想幹什麼？”

孝謙此刻並不想和燕春妮起衝突，她的突然到來也讓他有些局促，這件事看來瞞不住。“二娘，我只是請大夫過來給小魚看看而已，您別多心。”

“多心？哼！”燕春妮走到床前看着精神不佳的小魚，“你哪裏不舒服啊？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反而要跟他說？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我．．．．．．我．．．．．．”小魚被燕春妮斥責得說不出話，倒是有點埋怨孝謙多管閑事了。

燕春妮指着傳緒說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把傳緒交給別人，你怎麼當媽的？還把孩子單獨交給那個掃把星，萬一有個好歹你負得起責任嗎？”她把傳緒抱過來交給小魚，“看好我孫子！要不是你要親自餵養，我才不會把我孫子交給你帶！”

大夫一見忙把孩子抱起來，“萬萬不可啊！”

“幹什麼？”燕春妮看到大夫的反應覺得很是奇怪，又見孝謙從大夫手中抱過了傳緒，“孝謙！你這是什麼意思？傳緒是我的孫子，你想抱走他嗎？”

“二娘．．．．．．”孝謙眼看瞞不住只好同燕春妮說了實話，“傳緒不能再和小魚在一起了。小魚她．．．．．．”他看了看大夫，覺得這話有點難以啟齒。“小魚她病了，不方便帶孩子。”他和大夫還沒來得及告訴小魚她的病況。

“病了？”燕春妮皺着眉看着小魚，“哪裏病了？我看挺好的！”

大夫嘆口氣道：“二太太，四少奶奶她．．．．．．她得了．．．．．．梅毒。”

“什麼？”燕春妮吃驚地看着大夫，一雙眼瞪得老大。

小魚似乎早有預感，聽了之後一顆心碎得只剩下淚水。她感覺到不舒服后自己也擔心是那種臟病，但見自己還挺得過且身上沒有任何斑點去也就沒有太肯定。沒想到真的是．．．．．．

燕春妮難以置信，“大夫，你有沒有看清楚啊？這種臟病怎麼可能進我們鍾家？你看看她！臉上白白嫩嫩的，哪裏像有那種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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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這是因為少奶奶尚在發病初期，所以斑塊還沒有發出來。”大夫說道：“我可以肯定！現在診治還來得及。”

燕春妮一聽就上前扇了小魚一個耳光，“賤人！從哪裏惹來的這種臟病！”

“二娘！”孝謙上前一步擋在燕春妮和小魚當中，“想知道哪裏來的這種臟病，你問你的寶貝兒子去！”

“你胡說！”燕春妮瞪大眼睛大吼，就好像別人用世上最惡毒的言語詛咒了她兒子一樣，“你好毒的心啊！這麼咒你弟弟！”

“小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孝川還有誰？”孝謙質問道。

“你怎麼不說是你！”燕春妮猶如瘋了一般，“你本來就跟她有．．．．．．”

“啪——”一聲，不知道哪裏來的人一巴掌扇在燕春妮的臉上，把她打得往後退了兩步。抬頭看清才知道，正是鍾進賢。

鍾進賢本來是想去抱孫子，到了燕春妮那裏知道她來了小魚這兒。站在窗下竟然聽到房裏的爭吵，聽到“梅毒”兩個字，他的心狠狠地一揪，痛得站不穩只能扶着牆勉強站立。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臉色煞白地指着燕春妮，“你．．．．．．你．．．．．．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爹！爹！”孝謙見了忙扶住鍾進賢。可鍾進賢卻一把推開他，怒氣沖沖地看着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鍾進賢也埋怨孝謙的知情不報。

“老爺！老爺！孝謙中傷孝川！他都是造謠，你不要相信！”燕春妮拉着鍾進賢的胳膊替兒子澄清，“孝川不會的！不會的！”

“會不會看了就知道！”鍾進賢轉身對大夫說，“有勞大夫替我看看我兒子！”說著就帶着大夫親自去了孝川的書房，燕春妮擔心兒子忙跟着去。孝謙也怕出事情也跟了去。

一場爭吵把傳緒嚇得哇哇直哭，意沛這個時候才急忙走進來，把傳緒抱在懷裏。所有的人都走了，誰都沒注意到深陷苦楚中的小魚。意沛看到鍾進賢往這裏來，忙躲了起來。她在外面聽到了一切，作為女人她知道此刻小魚一定很難過。她最無辜，什麼都安安分分卻得了這個病。意沛看着她也陪着落淚，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所有的話都是廢話。

傳緒還在哭，意沛一邊哄着他一邊握着小魚的手，“沒事的。大夫也說還來得及。”

小魚忙把手縮了回去，“不要碰我！”她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把傳緒帶走，趕快帶走！我不想傳給孩子。”

“小魚，你別這樣！”意沛很心疼小魚，“老爺一定會讓人好好醫治你的！”

確診無誤，孝川無法爭辯。母親的號啕大哭，父親的痛心疾首，孝川埋怨地看着孝謙，恨他把事情告訴了父母。

他跪在地上低着頭，“爹、娘。我．．．．．．我錯了。”

鍾進賢什麼都不想聽，霍地起身就往外走。燕春妮對這個扶不起的兒子淚如雨下，“孝川啊～～我就你一個兒子了，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自愛呢？”她抱著兒子痛哭不止。

孝謙嘆口氣只好退出去，剛出門就看到母親金如珍也趕了來。“老爺～～”金如珍剛一開口，就看到鍾進賢一擺手。她忙上前攙扶住他往外走去。

“大夫，勞煩您跟我來一趟。”鍾進賢一邊走一邊回頭對大夫說道。

孝謙看着老夫妻倆相互攙扶着往外走，心中一陣憂心。父親有了年紀，看他剛才的樣子似乎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突然他想起了小魚，“呀！小魚還一個人！”心頭一急忙向小魚房裏去。到了那裏看到意沛陪着才算放心。

金如珍一路上安慰着鍾進賢，“老爺，寬寬心。萬事總有辦法。”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鍾進賢的手緊緊握着金如珍，好像只要一鬆手就會跌倒一樣，“我鍾進賢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畜牲！”

夫妻倆進了書房，金如珍扶着鍾進賢坐下來，轉身對跟來的大夫說道：“大夫，請您幫老爺把把脈吧。先讓老爺定定神。”

大夫忙替鍾進賢把脈，然後又施了幾針。“大太太放心，老爺不過是氣急攻心。”

在幾根銀針的作用下鍾進賢的心總算稍稍靜了靜，喝了口金如珍遞上來的茶，喘了幾口氣后才開口說話。“大夫，我兒子的病還有救嗎？”

大夫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言辭，“呃～～少爺的病需要時日．．．．．．也要看運氣。”

鍾進賢抬頭看看他，道：“你同我說實話。到底還有救嗎？”

“唉～～”大夫嘆口氣道：“少爺患病已久，而且看起來患病之後並未修身養性，也沒有配合治療，所以．．．．．．所以時間拖得有點長，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

“就是說沒救了？”鍾進賢聽出了大夫的言下之意。

“也不能這麼說，現在開始治療雖然晚了點，但也不是沒有希望。”大夫說道：“所以我說也要碰運氣。”

“那我兒媳婦兒呢？”鍾進賢追問道：“她怎麼樣？”

大夫說道：“剛才替少奶奶診脈，少奶奶的病情處於早期，還來得及。”

“好！好！”鍾進賢點着頭道：“勞大夫您費心，盡您所能治我兒媳婦兒。”

大夫一愣，抬頭看著鐘進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已經放棄了他兒子？金如珍也同樣震驚，“老爺，您氣糊塗了？”

“不！沒有！”鍾進賢擺擺手示意金如珍不要打岔，“大夫，這件事是我鍾家的家醜，我不想外人知道。請大夫一定一定守口如瓶，此番恩德鍾某一定銘記於心！”

大夫也明白鍾進賢的苦心，這事兒無論攤在誰家身上都是家醜一件，不論貧富。他也體諒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苦心，“鍾老爺，我明白您的苦心。您放心，作為醫者自有醫者的守則，我一定守口如瓶。”

“多謝！多謝！”鍾進賢連身道謝，“至於我兒子，您儘力就行。生死，就看他的命了。”

鍾進賢命有富帶大夫出去，付了高額的診金。金如珍憂心忡忡，擔心鍾進賢是一時氣急才做這個決定，“老爺，您就這麼放棄孝川了嗎？”

“這個逆子！留下也只會給鍾家丟人現眼！”鍾進賢憤憤地說道：“倒不如死了乾淨！”

“可他是您的親骨肉啊！”金如珍說道：“春妮就這麼一個兒子了，老爺您於心何忍啊？”

鍾進賢示意金如珍將他的拐杖取來，“慈母多敗兒，春妮自己釀的苦果就應該自己吞下！”老爺子的眼睛裏也泛過淚光，“唉～～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心疼！可是他這些年來的行徑你也看在眼裏，他有資格做我鍾家的子孫嗎？如果他不是鍾家四少爺，恐怕早就橫死了。就算他好了，也保不齊將來給我惹什麼麻煩。族裏這麼多人，多少宗族的兄弟子侄，唯獨我鍾進賢的兒子得了這個臟病？你讓我的老臉往哪裏擱？這樣的逆子，不要也罷！”

金如珍聽了倒也同情起燕春妮母子，不過更多的是慶幸。她慶幸自己的兩個兒子還算爭氣，不至於被他們的父親拋棄。“那春妮那裏．．．．．．”

“這件事什麼人都不能說，我保小魚也是為了傳緒，孩子不能沒有媽。”鍾進賢嘆口氣道：“至於春妮．．．．．．唉～～”他搖着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