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再無寧日

意沛究竟還是不會帶孩子，晚上孩子哭鬧令她束手無策，最後只能讓保姆帶去。第二天弄得精神恍惚，疲倦不堪。從不習慣到習慣，漸漸地這個叫鍾傳繼的孩子開始認人了，開始粘着意沛了。而意沛也開始對這個孩子掛心，總是抱在手裏愛不釋手。雖然沒有血緣的關係，但孩子的確給意沛帶去了不少快樂，排解了不少煩悶。

燕春妮當然只對自己的孫子傳緒關心，對這個過繼來的孫兒不過偶爾送點東西來表示一下，表示一下她這個做奶奶的心意。

炎熱的夏天漸漸過去，涼爽的秋意讓人感覺舒服。意沛和小魚會更多地帶着孩子出來走動，兩個孩子雖然都是七星子但都在兩位母親的照料下長得很是壯實。

兩個孩子為了一個玩具有點小爭執，意沛和小魚忙把他們拉開，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安靜了，轉頭看到婉儀只見她略有心事。“怎麼了婉儀？”意沛拉着她的手問道：“不舒服嗎？”

“沒．．．．．．”婉儀忙恢復了笑容，“沒什麼，昨晚沒有睡好而已。”昨夜她和孝恆又一次接受了婆婆金如珍的催促，從兩個孩子到來之後金如珍就沒少在他們倆面前旁敲側擊，現在更是逮住機會就給他們倆施加壓力，還不停地請大夫過來給他們夫婦二人診療。這些讓婉儀有些招架不住了，變得疲憊不堪。

意沛嘆口氣道：“我知道最近大太太催你們催得緊．．．．．．”

婉儀看一眼小魚，她不希望在小魚面前談論她和孝恆生孩子的事情。“沒事沒事！只是沒睡好而已嘛。”婉儀拍了拍意沛的手，意沛也迅速領會。

“喲～～你們妯娌倒是感情好啊。”突然燕春妮的身影走近了她們。

“婆婆。”意沛和小魚不約而同地站起來。

兩個媳婦對自己恭敬畏懼讓燕春妮沾沾自喜，看到傳緒更是歡喜的不得了。“哎喲～～我的大孫子，奶奶抱抱。”說著就把傳緒抱了過去，又是親又是逗。“我說婉儀啊，你和孝恆也快些啊，咱家傳緒也要兄弟姊妹一起玩呢。”

婉儀昨晚才被婆婆嘮叨完這會兒又被燕春妮來絮叨，心裏強按着不悅陪着笑臉說道：“二娘多慮了，這不還有傳繼嘛。這小哥倆年齡相當，一處玩鬧最好了。”

燕春妮看一眼意沛懷裏的傳繼，婉儀在場也不好表現出對這個孫兒的不喜愛。於是把手裏的傳緒交給小魚，伸手去抱傳繼。“來，奶奶抱抱。”燕春妮從來沒有抱過傳繼，孩子對這個奶奶很陌生，才到燕春妮懷裏就開始哭鬧，朝着意沛伸出小手。燕春妮屢次把孩子的小手按下可孩子還是不聽話。燕春妮不耐煩起來，把孩子推給了意沛，嘟囔道：“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她還是把傳緒抱了過來，“傳緒該睡午覺了，小魚，跟我來！”小魚不想離開，但礙於燕春妮只好跟着去了。

婉儀從意沛手裏抱過還在哭鬧的傳繼，朝離去的燕春妮瞥了一眼，道：“仗着孫子橫行霸道！”她哄着傳繼道：“寶貝不哭啊，乖～～”

意沛嘆道：“你也別放心上，婆婆就是這樣。”

“也只有你和小魚受得了她！”傳繼漸漸安靜下來，見小魚不在她才向意沛吐苦水。“這幾天我和孝恆被婆婆嘮叨個沒完！心情真的不太好．．．．．．”

“大太太有些着急了，這事兒也急不來。”意沛勸道：“這幾日秋高氣爽，不如你和孝恆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嗯！你說的對！”婉儀一下子來了勁兒，“出去避避風頭也好。嗯．．．．．．”她抿嘴想了想道：“去省城走走。我看孝謙這段日子總是往省城跑，我也想去看看。順便看看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是不是省城裏有個讓他放不下的相好兒。”說著就看了一眼意沛。只見意沛微微一笑不以為然，看來她對孝謙已經很放心，想一想那個曾經的情場浪子，竟然被意沛這樣的傳統女人收服了，真的是讓人想不透。

小魚跟着燕春妮回到自己的房裏，哄了孩子睡覺。燕春妮叫她到了另一處，孩子暫時讓張媽看着。燕春妮坐着，小魚不敢坐便站在她身邊，給她斟上茶。這個架勢看來是有話要訓斥或者交待。

“小魚，傳緒快四個月了吧。”燕春妮喝了口茶說道：“你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是的，多謝婆婆的照顧。”小魚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你知道就好。”燕春妮微微點頭，放下茶。“我向大夫打聽過，現在你和孝川已經可以同房了。”她抬眼看看小魚，道：“這幾日他可有碰過你？”

如此私密的問題讓小魚很尷尬，“他．．．．．．他．．．．．．”

“他什麼他？”燕春妮斜眼看她的樣子，“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孝川不願意碰你了。唉～～你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孝川總是不着家！是你不夠體貼不夠溫柔！這才讓他總是想往外跑！”小魚的手不停地捏着衣角，對於婆婆的指責無法辯駁，也無力去辯駁。燕春妮站起來走了幾步看一眼對面房裏的傳緒，說道：“我回頭會勸勸孝川，讓他多留在家裏。而你呢，就給我爭氣一點！儘快再給鍾家添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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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傳緒還不到半歲！”小魚對於婆婆的要求很吃驚，愣愣地看着她。

“那又怎麼樣？”燕春妮不以為然，“你是鍾家的媳婦兒，傳宗接代是你最大的使命！別怪婆婆不教你，孩子越多你的地位也就越穩固！”她拍了拍衣擺說道：“這幾天我會讓廚房多給你備些補湯，你都給乖乖吃了。還有孝川，他回來后一定要好好服侍他，別再讓他的心野出去了。聽到沒有！”

“是．．．．．．”小魚慣性地應着，雖然明明知道這根本半點不由她。

當晚，孝川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小魚房裏，和妻子同房行夫妻之禮，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任務。在完成了母親交待的任務后，他竟然依舊趁夜出去胡混。

孝恆對婉儀提議的出遊很贊同，他也有些受不了母親的催促了。於是就向父親請示想帶婉儀出去散散心，鍾進賢也欣然同意，只是囑託他在秋收之前回來。

離開了鍾家后兩人都鬆了口氣，難得的笑容又出現了。倒是同車的孝謙有些無奈，“你們倆出來又何必拉着我呢？”

“你不是總是往省城跑嗎？幫我們找一家舒服的旅舍，介紹一下省城好玩兒的地方，完成了這些你就回去吧。”婉儀笑着說道：“難道嫂子讓你做這些都不行？”

“行！”孝謙笑道：“我一定幫你們安排得妥妥噹噹！”

到了省城后孝謙將大哥大嫂安置好，在回去之前順便去了一下孝斌的洋行。孝斌正在打電話，顯得很忙碌。孝謙見了便在一旁等候。

孝斌在打了十幾個電話后終於鬆了口氣，他招待孝謙坐下后說道：“時局不妙啊。”

“啊？”孝謙愣了愣看着他，“怎麼了？”

“江浙倒盧的聲勢越來越厲害了，我看再過不久孫傳芳就會取盧永祥而代之了。”孝斌皺着眉頭說道：“只希望不要打得太厲害。”

孝謙這些日子也經常來往省城，對孝斌所說的事情略有所知。一直駐守江浙的盧永祥受到揮師北上的孫傳芳部隊的威脅，岌岌可危。杭州這裏由陳儀和張國威守備，因兩人都是倒盧一派，幾乎是敞開大門迎接孫傳芳的軍隊進駐。現在杭州已經由孫傳芳的軍隊接管，而盧永祥退守嘉興，孫軍趁勢追擊。

“洋行的生意還是停一停的好。”孝謙說道：“萬一真的打起來，也能儘快離開。”

“你說的沒錯，我已經暫停了洋行的生意，所有船務都只到上海。”孝斌說道：“我爹和孝文讓我去上海，但我覺得這場仗可能打不起來，所以打算再留一陣子。如果真的能平安度過，洋行的生意也能儘快恢復。”

孝謙微微點頭，“你說的沒錯，再觀望一陣。”突然他想起了孝恆和婉儀，“那我還是勸我大哥大嫂儘早回去吧。”

“這倒也不着急，現在杭州已經由孫大帥接管，大帥也下令盡量不要擾民。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孝斌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動蕩的局勢，“他們也難得來省城，就玩幾天吧。”

孝謙對局勢也有自己的看法，也覺得杭州是被和平接管的，雖然兩軍依舊對峙但已經遠離杭州城。“希望能儘快結束吧，洋行的生意還要繼續做下去。”

孝斌看看他笑道：“你可比我這個老闆還要着急啊。哈哈～～”他給孝謙倒了杯洋酒，“聽說這些日子你在上海的股票上賺了不少啊。”

“那也是孝文讓我分一杯羹才是。”孝謙笑了笑，“我人在杭州，畢竟不能親自去上海，都虧了孝文幫我。”

“那也要你有眼光才行啊。”孝斌笑着說道：“永安公司這支股票勢頭不錯，孝文說他也賺了一些。你是說因為有急用套了現，而孝文還打算繼續買入呢。”

孝謙擺擺手道：“讓孝文暫時停一停吧。嘉興離上海很近，萬一兩軍交火很可能會波及上海的股市。等過了這陣再說吧。”兩兄弟又聊了一會兒后就分開了，孝謙兀自回桃源鎮去。

孝謙在孝斌的幫助下不但在洋行生意上小有參與，更在孝文的聯繫下參與了上海的股市，不過兩邊都是小試牛刀也不敢大刀闊斧，他不求自己能因此大富大貴，只希望能攢到足夠的錢，將來可以讓自己和愛的人衣食無憂。在他看來他不會像大哥一樣僅僅把將來鎖定在桃源鎮，他知道在這個鐘家的勢力範圍內是無法走出一條屬於他和意沛的道路，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而離開又要面對很多現實的問題，衣食住行樣樣都是足以令人止步的因素，所以他盡量安排好將來的一切，等到時機成熟他就會真正地做一次忤逆子。

回到家兩天，孝謙都很關注孫盧的戰役，還好消息都是利好，他也漸漸放下心來。可是到了第三天中午，孝恆和婉儀竟然意外地提早回來了。這令孝謙的心揪了起來，生怕戰事有了逆轉和變故。

孝謙本想問婉儀，可看她臉色不好徑直走向自己的院子，他只好拉着孝恆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省城發生了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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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切都挺好的。”孝恆也是一臉茫然，“昨天晚上她就說要回來，所以今兒個一清早就出城了。”他看着婉儀的背影說道：“她心情不太好啊。”

“你惹嫂子生氣啦？”孝謙問道。

孝恆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啊．．．．．．下午回到旅社就變了樣兒。”

晚上吃飯的時候婉儀也是興緻不高，只是敷衍地回答着家人的詢問。孝謙試圖去探問，可婉儀卻不肯透露半點，只是說因為看到戰爭而心情不好，需要時間平復一下。向來開朗活潑的婉儀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有時候還會一個人坐着靜靜地發獃，婉儀難得這番不悅，倒是令孝恆、孝謙兄弟倆束手無策起來。

又過了幾天，突然鎮長急急忙忙召集鎮上的所有鄉紳和商戶到鎮公所去，稱有急事相商。鍾進賢作為鎮上最大的鄉紳，也在受邀範圍內。他本不想去，但無奈鎮長派來的人說一定要去，於是只好抽空去了。到了鎮公所門口，鍾進賢就感覺到了異樣和一絲緊張的氣氛。鎮公所門口站着整齊列隊的士兵，數一數足有二十來個。

不大的廳堂內聚集了不少的商戶和鄉紳，看到鍾進賢來了忙圍攏過來。“鍾老爺，您看到外頭的那些官兵了嗎？”一個商戶悄聲問道：“怕是要有麻煩事兒了。”

鍾進賢眉頭緊皺一言不發，心裏也在揣測着。這時候鎮長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精神的軍官，他的肩膀上有着不一樣的標記。

“各位！各位！我來給你們介紹。”鎮長笑盈盈地說道：“這位是孫傳芳大帥的部下，邱連長。大家歡迎～～”說著就帶頭拍起手來，大伙兒也稀稀拉拉地跟着拍手。

這位邱連長精神地給眾人敬禮，洪聲道：“大家好！在下孫帥座下第十四連連長，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