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禁果
沒時間多想!瑞文穿梭至半空,利用摻雜血液的流體在腳下凝聚出一道平台,站穩身軀。
小漁船就在下一瞬間翻了過來!數千條魚一鬨而散,無數尾鰭在水面上拍打,激起一層層白沫!
這多半是“暇光”搞的鬼!他基本上能確定犯人是誰了。
漁夫哼的歌他有印象,就是“跳舞的人”事件中的那首!“全知的愚昧”不僅僅將“智慧”賦予了船上的人,就連船下的生物也一併遭到了感染!
“麻煩了,我至今沒能摸清‘暇光’力量的極限!她給自己留下的那份本質恐怕是三份本質里最強的一份,至少也是最容易操縱的一份!”
三位“酒神載體”中最顯低調的競爭者終於出手了!
不,她的行動從一開始就有徵兆,但總是容易被忽略。從“跳舞人事件”開始,她一直都在默默散播着自己的媒介,直到“酒神親釀”流通全城。雪糕工廠事件是她無意露出的其中一個破綻,可惜自己當時並沒有把握住機會。
如今,準備階段終於完成,將媒介傳遍全城的“暇光”有能力在新德市的任何一個角落施展大型儀式,做到她想做的一切!
“嘖,這傢伙扮豬吃老虎的能力未免也太強了點!”
直到艾略特老先生在不久前點明問題的嚴重性為止,“暇光”在他眼中都是最不作為的那名上位者,如今,這份無心的輕視總算讓他付出了代價!
瑞文穿梭到岸邊,來到宅子的窗戶下方,立刻感受到了一絲空間的錯位。
“果然是‘暇光’的手筆。”
導演平靜地在他腦海中發話了。
“這會兒你肯理我了?”
“我曾經在開往沃幸屯的列車上被困過一次,這種手法極其相似。”
對方無視了瑞文的小抱怨,接著說道:
“那個孩子應該還在附近。”
“哦?你是怎麼知道的?”
“‘暇光’的力量只能賦予人‘智慧’和‘靈感’,無法操控別人。她現在和王朝基金會,以及與‘煙霾’,‘群青’他們臨時組成的小同盟決裂了,一舉一動都會遭到嚴密監控。”
“因此,她更可能會把目標就地毀滅,偽裝成一起普通的家庭事故。”
想要解決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壓根不需要將她帶走,只要將她和養護者隔開就好。這樣一來,也能有效避開其他勢力的耳目。
“照這麼說,她很有可能還留在這棟房子裏!”
瑞文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他在地球世界互聯網裏刷到過的種種兒童慘案,包括玩插頭觸電,被開水燙死,從沒有護欄的窗戶摔下去。
想殺死一個嬰兒,方法實在是太多了!
瑞文無聲無息地穿梭到走廊內,看見了一個繫着紅色絲帶的玫瑰花壇。
“是剛才那個小一點的孩子的,她腦袋上的髮帶缺了一邊。為什麼她要把髮帶留在這裏......”
他很快就想到了可能性。
“她在做記號!‘暇光’的干預一定也影響到了宅子裏的其他人!”
想到這裏,他立刻開始以宅邸為中心穿梭起來,再度布下“囹圄之繭”,認真感知起了內部的活人。
“有人!是個小姑娘,她果然在!”
他的絲線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孩子,正在到處走動。
“具體的位置是......嘖,壓根沒法判別方位!”
明明絲線能夠感知到存在,卻沒法辨別方位和遠近。
“剛才那對姐妹和他們的家人得以逃生,應該就是因為船上的人承受不住咒語的反噬溶解,導致儀式出現了短暫的破綻。可是現在施咒者全死了,儀式應該早就解除了,為什麼我還是定位不到那孩子的存在?”
小格林達依舊在他能感知到的範圍中走來走去,似乎對於迷路並不害怕。過了一會,她停了下來,彷彿在地上看見了什麼,彎腰撿了起來。
“那是什麼東西?”瑞文集中起了精神。
“從手的姿勢來看,應該是個球狀物,和蘋果差不多大小......蘋果?”
蘋果這個字眼似乎勾起了他的某種回憶。
“導演......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在你的房間裏,偶遇過你的兩個孩子嗎?”
瑞文自言自語道:
“印象中,他們當中的一個人,曾經開口問我要過蘋果,當時我完全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導演,你說,那孩子該不會,在機緣巧合之下,也闖進了他們所在的空間吧!”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如果他們真的在同一個空間裏,那要是能找到把她救出來的辦法,也就能找到把你的兒子們救出來的辦法了!”
“你在聽我說話嗎?”
見腦海中沒有回應,瑞文又接著說道:
“你該不會忘了吧?你的孩子們,赫利,艾利克斯,你不是為了找到他們才實施這一系列計劃的嗎?我們距離你的目標很近了!只要找到他們就好了對吧?找到他們,咱們就可以停手了,不需要再去做些什麼離譜的事情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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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對。”
出乎他意料的是,導演居然表示了同意!
“唔,你說真的?”
“是的。只要找到他們,一切就能結束了。”
“嘶......感覺被你那麼一說事情又顯得沒那麼簡單了!”瑞文皺起眉頭。
“的確,這還只是我的猜測。況且,我在這裏能感知到小格林達,卻感知不到那兩個男孩,就算他們真的在同一個空間,應該也不處於同一個地域。”
想到這裏,他決定先試着用精神傳遞和對方建立溝通。眼下就怕那麼小的孩子聽不懂大人說話,或者被雜音給嚇到。
“嗯......格林達,格林達,你能聽見嗎?”
瑞文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境平緩下來,在腦海中用儘可能溫和的聲線詢問道。
“意念立刻沿着絲線爬了過去。不知身在何方的小女孩停了下來,顯然“聽”見了瑞文的聲音,卻不知道該向何方做出反應。
“成功了!成功了!”
瑞文難掩喜色。這次能成功,意味着下次他再感應到赫利和艾利克斯的時候,大概率也能通過相同的方式和他們進行交流!
只要把他們找回來,一切就能結束,自己擔心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了!他在腦海中自己安慰自己。
小格林達歪着腦袋,似乎聽懂了瑞文的話。咿咿呀呀地吐出了兩個字:
“......哥哥?”
在聽見意識反饋的同時,瑞文感覺“連接”的力量變得更加緊密了。
“嗯,來哥哥這裏!”
他繼續傳遞着腦海中的聲音。隨着連接的逐漸加深,他似乎能在無物之中稍稍窺見對方的一點輪廓!
對,對,就這樣!只要自己能“看”見,就能夠用絲線拉住她。只要拉住了她,興許就能把她給拽出來了!
小格林達似乎也辨認出了瑞文的輪廓,目光開始有了方向。然而,正當瑞文打算進一步加深連繫之際,身邊的空間卻開始了劇烈扭曲!
“嘶!被發現了!”
鋪滿牡蠣殼的街道兩側,喝酒的漁夫們開始歌唱。白色聯排建築二層,晾晒衣物的婦女開始歌唱。宅子的門口,幾名警察流露出飄飄然的神色,為首的警長挺着啤酒肚,同樣開始了歌唱!
走廊的結構在肉眼中沒有發生任何轉變,但瑞文能看見異咒殘餘物的高速扭動,它們糾纏在一起,活像一條銜着尾巴的蛇,沒有入口,沒有出口!
瑞文試圖定位外界的標記,視野卻被牢牢封鎖!他緊接着在身邊編織出絲繭,一把撕開,試圖利用“破夢之網”打破幻覺的力量破解異象,卻完全無濟於事!
這不是幻覺,空間確確實實地在扭曲!
“嘖,幾種辦法都不奏效!導演,你上次是怎麼逃出去的?”
“那個辦法現在用不了。”導演搖了搖頭。
“那該怎麼辦?”
“只有一種辦法能破解‘暇光’的儀式,那就是讓參與施咒的人自己停下來。
“說得輕巧,我們所在的地方壓根就碰不到外界,怎麼影響外面的人?”
瑞文還沒來得及繼續想下去,周圍的氣溫就開始急劇降低!
“嘖!她想用和上次相同的那一招!”
玫瑰花壇和牆面上迅速地覆上了一層白霜!瑞文一陣哆嗦,竟發現體內傳來了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響。
他體內的流體居然在結冰!紅色霜花自手腳內部不斷溢出,快速將他的肢體凝結了起來!
對於他此時的形態而言,冰凍是最簡單有力的襲擊方式!
瑞文忙將人皮網裹在身上,試圖減緩霜凍進程,然而,冰霜很快就連後者也一起凍了起來,黏在他的身上,痛苦不堪!
好在,在不死契約的作用之下,他還不至於被活活凍死。每當內臟達到承受極限之時,青藍色的幽光就會自動湧現,將他的身軀化凍。
然而,僅僅數秒鐘后,他的全身又會再度凍起來!就像一個被丟進深海之中,重複着無止境的溺水和復活循環的倒霉蛋!
這或許是瑞文生平第一次親身體會到極寒的恐怖!他全身的感覺就像火燒,不,比燒灼更多了刺痛的麻木!炎熱殘酷卻並不立即致命,但寒冷不一樣,寒冷僅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讓人一命嗚呼!
他“看”向絲線彼端小格林達的輪廓,確認對方的安危,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那片不知名的空間比起困囚,更加像是在保護着她!
瑞文試圖掙扎,被凍成冰的雙腿卻完全動彈不得!無奈之下,他用唯一一條完好的胳膊拉出“無形之鋒”,一下斬斷了膝蓋以下的部分,捨棄了凍在地上的兩條小腿,在身軀落地前朝天花板放出絲線,將身軀弔掛在了走廊之上!
隨後,他從隨身攜帶的“舞台劇本”中撕下了一張紙片,艱難地用打火機打出一簇火苗,點燃紙張,隨後,將那一小團火苗直接塞進了結冰的軀幹內!
“嘶......”
被內臟和骨骼保護的火苗勉強燒了起來,從內部烤化了一小部分流體,瑞文揣着這節以自己的軀體點燃的“燈芯”,勉強用融化的流體重構了右臂,隨後,抓住這點寶貴的時間,隔空操縱不遠處的玫瑰花壇,讓它翻倒下來,打碎了走廊另一側的窗玻璃!
隨後,藉助絲線用力擺盪,身軀像盪鞦韆一樣盪了出去!
空間迅速在他身邊扭曲,像是要填補這一瞬間的破綻!瑞文抓准這一瞬間與現實連接的機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現實轟出了一發廣域精神震爆!
一瞬間,歌聲戛然而止!人們全都痛苦地捂住了頭顱,更有甚者自耳膜和眼眶中滲出了鮮血!
空間扭曲因施咒者受擾而出現了大幅波動!瑞文的身軀飛出窗外,直直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幾條觸腕自下方穩穩地接住了他!
“卡梅隆?”
卡梅隆笑眯眯地把瑞文放到地上,將觸腕縮回了影子裏。
“咳咳......”瑞文彎下腰,從喉嚨里咳出紅色的冰渣。
“你怎麼來了?”
“我有點擔心你,瑞文。”助手一臉若無其事地說。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還有,我好餓。”
“果然......想吃冰棍嗎?”瑞文沒什麼好氣地打趣道,他注意到卡梅隆的腕足的確又縮水了。
“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就讓你吃,但我現在不太能保證味道。”
扭曲逐漸恢復正常。瑞文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栽到了樂園湖旁的堤壩底端,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鳥正圍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
“奇怪了......鳥是這麼叫的嗎?”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鳥的眼中全都閃爍着和那些魚一樣的光芒!它們的叫聲和普通鳥兒完全不同,嘰嘰喳喳中帶着明顯的停頓,節奏甚至是抑揚頓挫。
就彷彿,它們發展出了一套複雜程度堪比人類語言的交流系統!
“嘶,不光是魚,連鳥都被感染了?”
他的身下突然也傳出了絲絲的聲音。
瑞文低頭一看,發現“叫”出聲的居然是被他坐彎的幾顆小草!它們利用葉脈中的液壓吱吱叫着,像是在抱怨被壓痛了!
和“癌之女神”造成的畸變完全不同,這些異變彷彿將萬物指引向了更有智能的進化之路。
倘若用齊格飛先生的話來形容,那或許就是它們全都誤食了禁果,獲得了本不應被賦予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