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麼著,大佬鬼還趕頭七啊?
寧婉拿着那張紙,目光落在上面黑色正楷字體。
【霍青城,一九九四年生,南城人,曾居住於舊城區銅鼓巷189號。幼年時母離家,父早亡,無妻無子。】
【初中畢業后輟學,以走私起家,混跡金三角邊境,因涉及販賣軍火數次被官方調查,屢屢脫身。】
紙張再下方是兩張照片。
一張霍青城初中學生證照。
十二三歲的少年,五官還沒長開略顯青澀,面對鏡頭時滿臉漠然毫無朝氣,過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給人的感覺很陰鬱。
還有一張是南城十三中09屆初三6班畢業大合照。
鏡頭下師生人人笑顏燦爛,唯獨最後一排最右角的單薄少年,低着頭看不清面容,在這張照片里顯得格格不入。
其他學生都是緊挨着站,只有他跟旁邊的人中間空出了半臂的距離,也印證了這一點。
像是不合群,更像是被排斥在外。
想到家裏躺着的報紙,再看眼前這張紙,寧婉沮喪垮肩。
這下好了,要好一段日子糾纏不清了。
……
中午下班,寧婉收拾好工作枱上散落的資料,起身去報社飯堂。
剛選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對面就落下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
“寧小婉,聽說你接了霍青城的稿子!”
寧婉瞥她,不想說話。
喬若棠兩手越過飯桌,揪住她臉頰兩邊軟肉捏啊捏,“瞧瞧這小臉皺的。別愁,大不了姐幫你!”
這種豪言壯志,寧婉就聽聽,慢吞吞的,毫不留情打擊,“喬棠棠,你跟我一樣,是報社新人,菜鳥編輯。”
喬若棠登時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但不記仇。
兩人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同事三個月。
一塊進的今日報社,只是分在不同部門。
關係親密,說是家人也不為過。
打好飯,開吃的當口,喬若棠抬頭瞟對面安靜吃飯的人一眼,清清嗓子,“婉婉,你看校友群了嗎?這周末他們要辦個聚會……”
頓了下,“沈既白回來了,他跟你聯繫了嗎?”
寧婉愣住,嘴裏的飯失了些味道。
這幾天被怪事纏身,她整天心神不寧的,根本沒時間關注校友群。
原來沈既白……回來了嗎。
“寧寧?”
“寧寧?”
壓下突然紛亂的心緒,寧婉抬頭,生硬轉移話題,“棠棠,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說!”
隨口胡扯個轉移話題的借口,一時間寧婉哪裏說得出什麼正經事來。
情急下,寧婉只能硬着頭皮,“我可能見鬼了。”
對面,喬若棠坐直了身子,聽好友把最近的事情詳說一遍后,面無表情。
“見鬼?鬼壓床?被鬼揍?六天了?”
“怎麼著,大佬鬼還趕頭七啊?”
“我把你說的話錄下來,你要不親自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寧婉,“……”
寧婉,“頭七什麼的說出來不太禮貌,小心你也被纏上,換個詞。”
喬若棠白眼一翻,掏出手機,在對話列表翻出某人頭像,噼里啪啦幾個字打過去:
【你妹瘋了,帶她去看病。】
對話框裏很快跳出回復。
寧婉探頭看了眼。
對方甩過來一個地址。
【南山醫院六樓精神科601診室,找老莫。】
【自費。】
寧婉,喬若棠,“……”
“你哥真無情。”
“誰說不是呢?”
兩個菜鳥編輯四目相對,齊齊嘆氣。
言歸正傳。
喬若棠斂了玩笑表情,正色下來。
認識寧小婉這麼多年,她是什麼性子喬若棠一清二楚,就不是會隨口胡謅的人。
“你說真的?”
寧婉蔫巴巴,撥開額上劉海,露出小鼓包。
要不是飯堂人多不方便,她還想把褲子撩起來,展示一下膝蓋上的傷。
喬若棠其實不相信鬼神論,但是她相信寧婉。
當即從凳子上起身,拉着寧婉就走,“去找你們老妖、主編,把稿子的任務拒了,今天晚上就搬到我那兒住!”
好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讓寧婉哭笑不得,忙把她拽回來。
打工人哪有資格挑三揀四?
好說歹說,才把要暴走的好友給安撫下來,寧婉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需要安慰,還是好友需要安慰。
整一出啼笑皆非。
直到晚上下班,喬若棠還記着見鬼這檔子事,先一步在報社門口等寧婉,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後頭碎碎念。
“真不去我那住?”
“不去,別把我看得那麼膽小。要是換個人,膽子早被嚇破了,我還能好好的來上班呢。”
“那我去你那住,老娘親眼看看大佬鬼怎麼搞鬼,我要他有來無回!”
寧婉的回應是背包掄她屁股上,趕人,“我有潔癖,不慣跟人睡。”
她其實擔心會連累棠棠。
鬼神這種東西,以前她也不信。
可是真遇上的時候,又由不得不信。
她也不可能因為目前還暫時停留在“懷疑”上的事情,連自己家都不回了。
小電驢一騎絕塵匯入車流,把跳腳閨蜜甩在身後。
天水公寓離報社不算遠,十五分鐘路程。
位置在南城大學城後頭,是個老舊小區,灰白樓牆痕迹斑駁,一看就知道有了年頭。
把小電驢鎖在小區車棚充電,寧婉拿着背包往自己住的樓棟走。
車棚不遠的相思樹下,一群小區老人聚着下棋閑聊。
“你們家既白出息了!這次回來,聽說應聘了大公司,一進去就是高管?”
“嗐,就是個小領導,進的香江集團。”
“香江集團?!這可是南城龍頭單位,能在裏頭當領導的,年薪得有至少百萬吧?阿彩,你的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以後能享清福嘍。”
“這才哪到哪,離享福還早着呢。沒結婚愁他結婚,結婚了愁他生娃,有的是操不完的心。”
“誒對了,之前不是聽你說哪個富家千金追着你們家既白跑來着,兩人成了沒?”
“就是香江集團老總的女兒,成沒成的,年輕人的事情現在也不喜歡跟我們這些老的提——”
有人看到寧婉身影,當即努了努嘴。
原本背對的婦人立刻轉過頭來,視線落在寧婉身上時,滿面笑容淡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