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神經病的進化史》
“撞見親媽偷情,導致她被家暴,最後被她憎恨。”
“又得知親爸的變態癖好,甚至發現自己的爸爸對自己暗戀的女孩下了手。”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句話我真不想用在何宏舟身上。”
秦翰冷笑,嗓音很淡,“老畜生生的小畜生!他是怎麼能做到助紂為虐,反過來霸凌受害人的?他明明一開始就知道真相!”
“你說的對,老畜生生的小畜生。”方可道,“我能猜到點他當時的想法,他沒有勇氣指責他爸,為了不讓自己愧疚,所以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暗示自己錯的人是寧婉。所以他霸凌寧婉,用這種方式一再告訴自己,就是寧婉的錯。”
“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他再怎麼自我暗示自我催眠,也改變不了真相。”
“所以有人在霸凌寧婉時想撕開她的衣服再次猥褻,何宏舟暴起,把那人毆打至重傷。”
“那時候他已經精神分裂了,或許在他潛意識裏,他把那人當成了何愛生,幻想自己在寧婉第一次遭受欺負的時候,勇敢救下了她。”
何宏舟的調查記錄非常詳細,詳細到什麼時間,他身上發生過什麼大小事。
方可覺得,這份資料可以加上個題目,叫《神經病的進化史》。
完整記錄了何宏舟這個神經病怎麼變神經的過程。
由始至終,寧婉都是最無辜的那個。
……
三月初,何愛生的案子開庭,幾個案子刑期疊加,被判二十年。
何家沒有一個人出席庭審。
秀水小區附近的咖啡廳。
何宏舟跟打扮樸素的中年婦人相對而坐。
婦人摘下頭上寬檐帽,露出一張蠟黃瘦削的臉。
細看,五官跟何宏舟有幾分相似。
何宏舟一手托腮,一手輕攪咖啡,“媽,你也是來問我要錢的?”
何母冷冷看着他,眼裏沒有一點母子溫情,“我不該問你要嗎?何愛生倒是疼你,給你轉了那麼大一筆錢,他恐怕不知道,他的親兒子,最想他死!”
“你說話不好聽,不能因為你是我媽我就得當你在唱天籟。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找仇人要債。我可沒欠你錢啊媽。”
“何宏舟,別在我面前裝,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那麼慘!”
“嘖嘖嘖,你又說錯了,你會那麼慘不是因為你自己嗎?嫁了人,對婚姻忠誠是最起碼的態度,有人逼着你包養小白臉嗎?你該怪的是自己,圖那爽的一哆嗦,換天天幾頓打,值不值?我都替你不值,你是有癮還是——”
熱燙咖啡潑了何宏舟一臉,褐色咖啡漬滴答滴答往下墜。
何宏舟眼睛都沒多眨。
抽了紙巾慢條斯理把臉上咖啡擦乾淨,“我生氣了,不給你錢。”
“何宏舟!”何母氣得渾身發抖,提高了嗓子,“你說我對婚姻不忠誠?可最先出軌的是你爸!他那些噁心事你一清二楚你憑什麼只怪我!”
嗓音尖利得刺耳,何宏舟嘆了聲,掏掏耳朵,“他不是進去了嗎?二十年呢。他的報應是坐牢,你的報應是挨打,很輕了。能不能別跟我提這些東西,臟死了,我不愛聽。”
身上衣服濕了,煩死了。
他今天特地穿的白毛衣,看起來乾淨陽光一點,現在胸前一片的污漬,全毀了,寧婉看到了要跑得更快了。
他想把老女人的頭摁在桌上,往她鼻子眼耳朵眼澆咖啡。
招來侍應生結賬,何宏舟只買了自己的單。
“說話不好聽,樣子不好看,我一分錢都不給你,再見。”
“何宏舟!”何母立刻拽住他手臂,掐得死死的,“你還是不是人!你拿着錢卻讓我跟你姐被人逼債?!”
“你生的是不是人你問我?你也想頭砸牆?”何宏舟偏頭朝她看去,嘴角勾着,眼睛冰冷,沒有一點溫度。
好像下一瞬,他真的會動手。
何母嘴唇一顫,被家暴的陰影讓她下意識鬆手。
何宏舟頭也不回離開。
要回小區時停了下,轉去花店買了一束風信子。
抱着花束喜滋滋走進小區,剛到樓下就看到那邊黑衣黑褲抱臂緊盯的男人。
何宏舟目不斜視回家。
寧婉不在這裏,那人也不會摔他。
以為嚴防死守就能攔住他送花了?做夢。
回到家,何宏舟把風信子吊在陽台,朝對面跳着招手,笑容燦爛天真,“婉婉,我送你花了哦!”
……
【婉婉,你為什麼不應我?我知道你聽見了,我喊得好大聲!】
【婉婉,我被潑咖啡了,那個老女人居然潑我咖啡!】
【她以為我不知道,我在她眼裏就是個臭蟲,她在我眼裏也是狗屎!】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我說的是對的!】
【小比熊說它想你了,你不是跟它說過再見的嗎,你為什麼不見它了?你說謊!】
【說謊的人會長長鼻子哦!】
寧婉還在上班,手機震個不停,她臉色也越來越臭。
這種信息來一條她拉黑一條。
可何宏舟好像有用不完的電話卡。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變態!
好想跟霍今安告狀。
“婉婉,樓下有人找。”辦公室門口,有人揚聲通知。
寧婉登時汗毛都要炸了,下意識問,“是不是何宏舟?”
“不是,他說他姓紀。”
寧婉愣了下。
姓紀?
紀寧寧取保候審不能亂跑,來的不可能是她。
那就是紀年了。
到了樓下,看到的確實是紀年。
比上次在派出所見到的樣子,更蒼老了一些。
渾身壓着比實際年齡要厚重濃稠得多的暮氣。
寧婉對這個人,感覺有些複雜。
紀年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滋味同樣複雜。
“聽我女兒說,你是——”紀年停頓須臾,才繼續往下吐聲,“你是附身的那個寧寧,是嗎?”
寧婉抿唇,“應該是我。”
紀年又是好一會沒說話,複雜視線落在寧婉臉上,夾雜的情緒讓人難以分辨。
情緒太多太雜了。
“能不能到旁邊坐坐,好好談談?”他啞聲問。
寧婉看着他,“如果你是來為紀寧寧求情,那沒什麼可談的。紀先生,我爸媽兩條命,這件事在我這裏永遠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