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債

年輕的帝王抱着儼然已經死去的妃子，雙眼赤紅，本是綰起的精緻髮髻，也不知何時散開，一步步走出牢房，走進紛飛的雨雪，周身濃烈的哀傷，幾近讓韓束和李煜心酸落淚。

事實上，早已在這個冰冷的寒夜裏，年輕的帝王執意要到大牢裏來，他們就隱約察覺到，皇上他，或許不會真的殺了皇貴妃。

更或者，在更早的以前，皇上親手摺斷皇貴妃的雙腿那一刻，皇上就沒有想過要她的命。

畢竟，愛之深，才會恨欲濃，折了皇貴妃的雙腿，雖然殘忍，但又豈不是從另一面說明了他從不願放開？

如果說，之前的都是他們的猜測，那麼在踏進牢房，看到皇貴妃如睡美人一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再無呼吸時，皇上那由震驚到惶恐失措，猶如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一般，無助而小心翼翼的抱起已經再沒有意識的皇貴妃，顫抖着呼喚她時，他們便已經確定，皇上他，從未想過要殺她。

李煜突然想起半年前皇貴妃重傷昏迷多日不醒時，那麼多人都認為她凶多吉少了，可只有皇上用整個太醫院的人頭施壓，他們都相信，如果皇貴妃沒有活過來，皇上真的會血染太醫院。

後來，皇貴妃終是醒了，當問及他為何認定她一定會醒來，他只是溫聲回道：“朕說過，你的命是朕的，你要比朕多活一天，朕尚活着，你如何能死？”

當時，他們都在場，那種震撼，他們無法表達，只是覺得，整個後宮怕是再沒有人能越過皇貴妃了……

從那件事發生以後，皇貴妃便一直想要離開，怕是她也想不到，至死，皇上都未想過放開她吧。

誰也沒有想到，皇上卻選擇了親手摺斷皇貴妃的雙腿，這樣極端的殘忍，又何嘗不是一種極致的糾纏？

仰頭逼退眼角的淚意，李煜瞥見韓束還怔在原地，不由順着他的眼光看去。

那是用血寫下的一段字，血跡甚至還未乾，艷紅的血色灼疼了他的雙眼，但是那內容卻更燙傷了他的心：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李煜喉頭哽了一聲，他想，他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皇上和她之間，終是太多的誤會和怨痛……

耳邊傳來低低的泣聲，李煜知道是韓束在哭，韓束他，從小就陪在皇上的身邊，也是皇貴妃洛非當做親弟弟般疼愛的人，李煜甚至是忘了他上一次流淚是多少年前。

想說點安慰他的話，可是似乎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蒼白無力，輕輕的，韓束哽咽着道：“娘娘曾經告訴我，她這一生出現在這裏，愛上皇上，為他痛，為他傷，是註定的，是為了還債，即使能夠預知這樣的結局，卻仍然不願意掙脫，她說，她害怕，害怕她這隻蝴蝶的改變會給皇上帶來厄運，所以她認命。李煜，娘娘她多次說，她欠了皇上一條命，終究是要還了的，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相信，可是前次我來這裏看她的時候，我突然就信了，這樣的娘娘，她又怎會傷害她和皇上的骨肉，娘娘她，是不願意留下了……”

李煜怔愣，皇貴妃洛非，她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句話，又是用怎樣的心態說出那樣一段話？

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雖然連皇貴妃自己都承認是她不願意生下皇上的孩子，可是韓束不信，他也不信。

突然想起洛瑤，那個在他眼前決絕跳下寒潭的女子，沒有找到她的屍體，但是他卻執着的相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或者，只是一個證明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信念。

苦笑一聲，原來他也被洛王府女兒傻氣的執拗傳染了……

【親們，不要疑惑，繼續看下去，乃們就會明白，這是夢，或者說倒敘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