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假商賈遇真豪奴
崔堯所部自從會合了崔無命的山賊眾之後,人數也飆升到了四千多號人,除去喪失戰鬥力的傷員,可戰之兵也超過四千人,值得一提的是騎兵的數量也接近兩千!紙面上的數據已經很有威懾力了。
但本着料敵從寬的原則,崔堯並不敢大意,誰知道對頭是一萬步卒還是一萬輕騎?所以崔堯所部並沒有撕下偽裝,而是兩部相距五里的範圍,保持着一個衝鋒就能互相支援的微妙隊形。
“咱們現在走哪條路線呢?十裡外就是官道,走官道路途最近,行個二百里就能到蘭州府,我等只要過了蘭州,基本上就沒什麼危險了,所以我建議走官道。”
又到了紮營的時間,眾人圍坐在篝火旁,又商議起了路線問題。
崔無命剔剔牙,反駁了尉遲寶琪的說法:“要是按洒家的說法,自然還是走咱們現在這條路,雖說多了三十里,可這條路上對頭的斥候最多,我與那邊的斥候交手次數不少,基本上就沒跑掉幾個。依我看,還是一路殺過去最好,彼輩照我看算的上是烏合之眾,我等以多打少,能多消滅一些有生力量總是好的。
對方的主官好像腦子有些問題,這斥候派出的數量也太多了些,若是按照你們情報估算對方有一萬人,他們至少也派出一成多的人來探消息,比例失常的厲害。
這不是添油戰術又是什麼?所以我等只管往前推就是了,若是遇到對頭的大部隊,我們的斥候也有馬上優勢,跑了就是。”
“可這樣不會造成無謂的傷亡嗎?我的主要目的不是消滅對方,而是平安返回。”
“話不能這麼說,若是把對面零敲碎打的收拾乾淨了,不就能平安返回了嗎?年輕人思路要奔放一點。”
“你確定?萬一對面龜縮成一團就堵在咱們的前面呢,到時再繞路可就為之晚矣!”
“這麼多路呢,你怎知對面一定會縮在這條路上?我倒覺得對方堵在官道上也說不定。”
崔堯並未出聲制止眾人的爭執,他也在眾人的對話中汲取自己所需的信息,試圖在眾人的想法中找出自己所要拿出的決定。
崔堯抬手示意眾人停下爭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傾向於打回去,若是躲躲藏藏的,反倒是像我等怕了他們,可打也不能直愣愣的短兵相接。
咱們還是延續這條路走下去,因着我等本部並未於對方的斥候接觸過,所以我篤定對面肯定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官道上傻等,或是繼續派斥候來尋找我等的方位,若是對方騎兵充裕的情況下,說不得分兵也有肯能。
反正我等明面上還盯着吐蕃使節的招牌,到時候碰見人少的情況下突襲就是了,若是人多的話,就還按照原先的方案矇混過關。”
尉遲寶琪疑惑的說道:“能矇混過去嗎?咱們連山賊都沒騙過,何況門閥中人?”
“山賊怎麼了?山賊就該是傻子?眼力這東西和身份有根毛的關係?老子這雙招子賊着呢,那是一般人能比的?”
“確實眼光毒辣,一出手就能綁了自家少主,屬實厲害!”
……………………………………
“大人,我等實在走不動了,這沒有馬,一日裏走了五十里實在疲累的緊,還是紮營吧?”
“放屁,此地沒有水源,四面毫無遮擋,怎能紮營?速速起來行軍!”
“大人,可我等都背着水囊哩,要什麼水源,何況我等又不是打仗去,用不着找什麼易守難攻的地方吧?”
“就是,大人你倒是駿馬得騎,我等可是走的腳上生泡哩,不走了!說什麼也得歇息一下。”
“不走了!我也走不動了。”
“就是,就是。騎馬的說的輕巧,有本事也下來走上五十里試試。”
盧十一氣的揮鞭抽了好幾個人,可趕起這個,躺下那個的,一時間整個隊伍都消極了起來。
盧十一一時間竟有些束手無策。
旁邊的心腹也趁機勸諫道:“大人,還是省省力氣吧,弟兄們確實走不動了,要說也是糧草的問題,弟兄們身上攜帶的竟都是些不知道陳放多了年的陳糧。
有的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一碰就成渣了,這般東西怎能果腹?不少的弟兄吃完了那糧食之後,上吐下瀉的,早就已經掉隊了。
要說即便是陳糧也不該有如此大的毒性,說不得就是王家人使壞呢!兄弟們吃不好,自然沒有力氣,還請大人多擔待擔待。”
盧十一疑惑道:“糧草有問題?我怎麼不知道?”
那心腹說道:“大人您吃的糧食乃是我等從家裏帶來的,自然沒有問題,可弟兄們吃的可是王家供應的糧草,第一批還好些,看樣子最多也就是兩年的陳糧,可后一批簡直不能看,裏面莫說是混雜沙石,就是死老鼠也挑揀出去不少,也不知道王家是從哪淘換出來的,忒缺德!”
盧十一煩躁的說道:“紮營,紮營,回頭我自會稟明家主,找他王家算賬!”
眾人發出一陣有氣無力的歡呼,埋鍋造飯不提。
“大人,前方一里之外有個番邦商隊向這邊趕了過來,裏面還有吐蕃人的旗幟哩,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盧十一正躺在地上歇腳,騎了好幾個時辰的馬,他也有些腰酸背痛。
“商隊?吐蕃人?找幾個人截住問問,有沒有酒賣?看看人數多不多,不多的話就將爾等宰了了事,也算一筆橫財。”
盧十一併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有掙點外快的打算。
下面人領命而行,騎着僅有的五匹馬快步迎了上去。
“站住!幹什麼的?爺爺看你們鬼鬼祟祟的,不會是吐蕃的探子吧?”
尉遲寶琪早已從探馬得知前方有人紮營,只是對方的身份還不曾確定,於是上前寒暄道:“我等乃是吐蕃使節,此次前往長安乃是為了議事之事奔波,並非是探子。
再者說,哪有當哨探的,大鳴大放的舉着旗子趕路的,閣下多慮了,敢問閣下攔住我等所為何事?”
世家斥候好奇這廝臉塗的猴屁股一般,漢話倒說的挺溜的,於是疑惑道:“你真是吐蕃人?我怎麼看着眉眼不像呢?”
尉遲寶琪有些慌,臉都塗成這個模樣還能看清眉眼?這可不是某家演技不行,實在是化妝技術太差。
此時後邊的馬車上鑽出來一人,那人用吐蕃話大聲呵斥着攔路的人馬,雖說聽不懂說些什麼,但聽語氣也能聽出來挺上頭的。
那斥候看着那人披金帶銀的,臉上的高原紅倒是符合唐人對於吐蕃的刻板印象,於是疑心去了大半,對着先前那將軍模樣的人問道:“這廝嘰里哇啦的說甚呢?是不是在罵某家?”
尉遲寶琪哪裏聽得懂這麼密的話,於是胡亂說道:“我家大人說了,問爾等乃是何人,攔住我國使節是何道理?”
斥候疑惑道:“他剛才說了半刻鐘不帶停歇的,意思就這兩句話?”
尉遲寶琪哂笑道:“吐蕃髒話你也要聽嗎?爾等究竟是何人啊?”
斥候這才放下疑心,大剌剌的說道:“聽好了,我等乃是范陽盧氏的部曲,在此地自有公幹,爾等隊伍里混雜的商隊有沒有酒水售賣?某家要的量大,你自去問問,能否給便宜些。”
尉遲寶琪試探道:“爾等不過五人,能要多少酒水?若是一桶的話,我做主送你了。”
斥候不屑的說道:“看不起誰呢,某家後面還有小兩千的弟兄呢,一人一碗也要大幾十壇。”
尉遲寶琪湊趣的說道:“你家主人挺大方哈,我這邊可都是上好的葡糖釀,論價錢的話可都得五十貫一桶起步,你家主人能消受的起?”
斥候遲疑了幾分:“五十貫?你莫不是哄我耍?多大的桶要這麼貴?酒不都是論罈子賣么,何時改成桶裝了?”
尉遲寶琪說道:“西域貨嘛,貴自然有貴的道理,此酒酒液深紅,如鮮血一般,可不是長安街頭那些渾酒可比,你想想河東的汾酒,再想想突厥的三勒漿,江南的女兒紅,這可是一個檔次的東西,不是一般貨色。”
那人遲疑了片刻,說道:“你說的這般好,總得讓兄弟嘗一嘗才好做買賣。若是我家主人喝的滿意,爾等也算在范陽盧氏這裏掛了名,豈不是多個人脈?范陽盧氏你聽說過吧?”
尉遲寶琪正待調侃,崔堯身着一身皮袍子,矇著面紗擠了過來,悄聲說道:“賒給他,就說是信任盧家的名聲,賬款可折半去長安再付。”
尉遲寶琪微微點頭小聲道:“可我扮演的是吐蕃將軍,就此討價還價不合人設吧?”
“你管他的呢,他都沒說什麼,你計較個什麼勁,我可不敢再放陳楓出來了,他那嘴臉,一開口準保露餡。”
“有道理,那某家再客串一下商賈吧,回頭要問起,就說這商隊是某家的親戚如何?”
“隨你,這劇本是越演越爛了。”
尉遲寶琪接到新角色,遂高聲說道:“我這裏還有三十桶次等的酒水,價格便宜些,搭配五桶上好的葡糖釀,一共算你五百貫吧,既然你說你是范陽盧氏的人,我等也算信得過五姓七望的名頭,就是賒給你又有何妨?
不過,待我等到了長安以後,你家主人得給我們行個方便可好?放心,不是多難得事。”
那斥候本來還覺得價錢太貴,將主肯定不會答應,不曾想這些棒槌竟是如此天真,番邦野民的,也配等盧家的門?還行個方便!簡直異想天開。
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回頭給將主報個一百貫的花賬了事,這酒水可就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