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如果結局沒有了你，我怎麼快樂？
第七十三章：如果結局沒有了你，我怎麼快樂？
驚天的炮火洗滌着整個e市,直升機漸漸遠離,仍然可以感覺到強烈的震蕩。
海沫沫已經爬到海明冼身邊，這時候她向窗外看了看，又望向唐耀天,好半天才輕聲說：“爺爺，我們坐飛機,爸爸追不上的。”
唐耀天眼中閃動着淚花，海明冼輕輕攬過沫沫：“唐老，我闖下彌天大禍，自知不可原諒。只是請，照顧沫沫。不要把她送到實驗基地，她不是研究對象，拜託了。”
唐耀天猛然回身抓住他，又給了他一拳。海明冼這時候鼻青臉腫，目光卻非常平和。留在身後的城市，已是滿目蒼涼。
明日的此刻，誰從惡夢中醒來？誰，永被惡夢沉埋？！
海沫沫異常地安靜，她肩頭的血已經漸漸凝固。直升機本來準備直接前往未感染區，唐耀天阻止了：“先在b市降落。”
b市，五萬多的倖存者還在沒命地逃離，這時候離e市越遠所受的波及就越小。整個地面都在震動，無數人的耳朵都開始流血。因為之前就有向b市撤離的打算，國家在b市設立了臨時救助站，緊急調動了一批藥品。
大家又接着逃亡了六個小時，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只能步行的時候，城市與城市之間的距離遠到讓人絕望。
但好在六個小時之後，倖存者到達了救助站。
臨時救助站設立在b市第一人民醫院，醫生想要緊急檢查傷者，但是沒有人再有力氣了。他們脫力地倒在一醫所有能夠躺倒的地方。一夢沉酣。
唐耀天走過地上橫七豎八的人群，一個孩子的哭聲響起，他看過去，發現一個大男人正抱着一個不滿一周歲的孩子。
他大步走過去，這次救援雖然緊急，但準備還是非常充分的。有醫生也趕緊拿了兌了奶粉過去。那個男人耳朵里也流着血，眼睛早已熬得通紅。
但他仍然接過奶粉，給孩子餵食。護士蹲下｜身，要很大聲地跟他說話他才能聽見：“放下孩子，我來喂！你先休息。”
男人只是搖頭：“我想看他大口吃東西的樣子。”
唐耀天走過去，緩緩抱起了那個孩子。男人看見是他，沒有拒絕。孩子有了奶粉，一臉貪婪地喝起來，他臉上露了個微笑：“他叫什麼名字？”
地上的男人眼皮漸漸合攏了，卻還是模糊地說了聲：“溫吉。”
海沫沫趴在窗口，海明冼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被折騰的這些日子，還是第一次這樣睡着。e市的方向騰起烏黑的塵煙，火光如閃電，不時亮起。
即使隔着六個小時的路程，也能感覺到那邊是如何的情形。海沫沫坐回床邊，大家雖然沒說話，但是對海明冼全都抱着強烈的敵意。所以沒有人給他送葯。
這位天才級生物科學家如今孤伶伶地躺在床上。海沫沫把他身上的傷口都細緻地舔上一遍，正舔着，唐耀天就走了進來。
他憐愛地摸摸海沫沫的頭，輕聲問：“爺爺送沫沫去看奶奶，好不好？”
海沫沫一下一下輕輕舔着海明冼的傷口：“不好。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唐耀天語聲居然是從未有過的輕柔：“好，和爸爸在一起。”海沫沫突然想到了什麼：“還有唐爸爸。”
唐耀天眼眶溫熱：“好，爸爸已經在奶奶那裏了。沫沫過去就能見到他了。”
海沫沫也沒說話，她把海明冼身上幾處傷口都舔了。海明冼已經睡得很沉了。唐耀天讓人給她送了點吃的。
這裏可比不上跟着唐傲的時候，國家送過來的也只是些泡麵、餅乾之類易儲存的東西。好在有巧克力。唐耀天給了海沫沫幾大塊巧克力，條件是如果她吃完一碗泡麵的話。
海沫沫真的把麵條全吃了，然後趴在海明冼身邊睡覺。怕她餓着，唐耀天帶了些餅乾和糖果放在房間裏。
她一直挺聽話的，唐耀天也就放鬆了警惕，轉而去外面看看群眾檢查的情況。人群里有許多已經感染的，需要隔離，注射聖恩。
現在極需人手維持秩序。
等到門關上，唐耀天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海沫沫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她在屋子裏找了找，想想還是把巧克力全部帶上，用醫藥包裝好。又把泡麵和餅乾什麼的全都塞進去，然後她趴在床上，在海明冼額頭輕輕一吻。
海明冼睡得極熟，並未醒來。
海沫沫打開窗，這裏是二樓，她攀着窗口輕輕躍下去。救助站周圍當然有特種部隊把守，她一出來立刻引起了注意。頓時立刻響起警報聲，戰士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感染了，但現在已經有藥物能夠治療感染者，所以他們沒有立刻開槍。
他們開始追趕，但是普通人的速度哪裏又跟得上海沫沫！她抱着醫藥包，一溜煙跑了。
唐耀天被外面的動靜驚動，聽見把守的戰士說逃跑的是個小女孩，他幾乎頭也沒回地就衝到海明冼的房間裏。房裏當然只剩下了海明冼，他連跟海明冼算帳的時候都沒有，狂奔出去：“她去e市了，立刻帶人截住她！！”
那個時候，國家正在e市和b市之間築防禦牆，為免e市還有生物存活，他們在b市可以施工的地方挖掘了一條近十米寬的壕溝。然後在壕溝之後架電網。
這條長長的壕溝將隔離整個e市，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這裏都將成為一座死城。
唐耀天帶着人以最快的速度追到正在施工的壕溝面前，溝才剛剛開工，雖然有最先進的設備，也還完全不足以隔離e市與b市。
“首長！”前方的戰士敬了個軍禮，“再往前就是戰區了。”
唐耀天也知道。他把司機趕開，自己開了輛軍用裝甲車往前面走，身後的幾十名戰士一看，哪能就這麼把老首長扔下。他們也趕緊跟上。
濃煙越來越密，火花閃得人什麼都看不見。唐耀天戴上護目鏡，周圍的氣溫明顯已超三十五度。他咬着牙又往前開了五十米。遠處是衝天的火花，漫天濃煙中他終於看見了那個小小的人影。
“海沫沫！！”他的訥喊聲在驚天的爆炸聲中顯得那麼微小，海沫沫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獃獃地抱着醫療包，望着這一片火海。這裏還沒有進入e市，但顯然已經不能再前行了。
唐耀天胸口劇烈地起伏，環境的惡劣讓他不得不撐着自己的雙膝喘幾口氣：“回去吧孩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應該衝上去抱起她離開這裏。
但是他不敢冒然上前，如果她衝進這片濃煙中，他真的很難再找到了。他比誰都明白，自己那個不肖子做了那麼多，為了什麼。
他是一個軍人，但是第一次他有了私心，哪怕是利用自己的特權，只希望能保護她。讓她好好地活着。
“沫沫，爸爸已經不在了。”或許流淚了吧，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了，這裏的溫度太高，煙塵太重。“回去吧，看到你平安，爸爸不論在哪裏都會很高興的。”只要再上前幾步，就能抓住她的手，他慢慢地哄勸，“沫沫要乖乖的，爸爸才會喜歡。”
海沫沫終於看向他：“爺爺，我爸爸雖然傷害了很多人，但他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他。”唐耀天連連點頭，“爺爺不怪他，只要沫沫跟爺爺回家。”
海沫沫揚起唇角：“如果他問起沫沫，爺爺就說沫沫去看奶奶了吧。唐爸爸說，這叫做……善意的謊言。”
“海沫沫！”唐耀天伸出手，指尖只擦過她的衣角。她驀然轉身，奔向e市一片驚天的煙火，那個小小的身影，頃刻之間便被濃煙吞沒。
唐耀天被身後趕到的戰士死死壓住。
也許，海明冼真的是一個好人吧，否則又怎能教出這樣的孩子。一行熱淚劃過堅毅的面龐，唇角滿是鹹鹹的苦澀。
到處都是爆炸聲，海沫沫沿着記憶的方向狂奔。
“爸爸——”她嘶聲呼喊，那聲音還沒傳出，已被粉碎在爆炸的氣浪之中。還未真正的進入e市，她已經被氣爆衝擊得跌倒在地。大地在咆哮而來的衝擊中震蕩，她站不起身，只有慢慢往前爬。
這裏離分別的地方已經不遠了，雖然早已辨別不清地點，但是方向肯定是對的。她躲避着空中的炸彈，在漫天塵煙中吃力地張望。
厚重的塵煙遮蔽了日月，四肢都已經失去了感覺。或許被划傷了吧，但已經沒法查看。她在火與煙之間爬行，不知道有沒有流血。但從來沒有想過返回。
你說過，只要我能平安快樂。
但是請你告訴我，如果結局沒有了你，我怎麼快樂？
你問我在我眼裏，你只是個備胎對么？！
可備胎是什麼，你們從沒教過我。我只知道在我找到你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噩夢終將完結的，我們都會醒在清晨的某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