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村3

閩侯在正月十五元宵節時，“親鄰持竹杖覓新婦打之，謂之''拍喜''。隨拍隨問曰：''新娘有喜末？''應曰：''有‘°則挾竹再往他家。假設畏羞，或倔強不答，則連打連問以逼之，必使答應而後已。婦呼號痛苦，至於身無完膚，不恤也。如未經受胎，則后此屆期，仍不能免。生子後方脫此厄°

拍喜又稱“棒打求子”，是古時候的一種陋俗，每到正月十五，人們便會把婚後多年未能生子的婦女拖出門，將她們繞着糞堆前拉后推，在村內追着奔跑。

在奔跑的同時，還會用竹條、掃帚、木棍打她，口中呵斥“生不生！生不生！”直至婦女遍體鱗傷。

而家人與丈夫對此並不干涉，反而將此視作喜事降臨，直到丈夫拿着簸箕盛滿花生和棗子出現，撒給眾人，拱手道謝：“有了！有了！”

打人者才會散去。

事情的殘酷遠遠不止於此，在拍喜的時候，若是丈夫早已不滿這個妻子，甚至會塞些銀錢給拍喜的人，以求他們能下手重些，

將自己的妻子活活打死！只是因為在當地，若是換妻子，丈夫便會被質疑生育能力，於是便釀出種種慘劇!

而娘家人不僅不會追究女兒的死亡甚至還會將自己剩餘的女兒以低於市場的彩禮嫁過去，美其名曰再結親緣！

李昭曾經在類似風俗志的書上看到過相關的記載，當時已經覺得十分殘忍。

她本以為，這種陋俗至少在近現代是不會發生，卻沒想到，喜村的黃花便是因為這種陋俗而死亡！

陳河對於現下老婆的不滿，想要將情人扶正，而陳大山完全不在意自己兒媳的死活，甚至還希望黃花的娘家能夠將第二個女兒也嫁過來，

此時此刻，李昭終於明白了陳大山白天眼中的神情，那是買到了低於市場價格的貨物的表情！

看到這裏，同為女子，李昭的身上連同心裏都一陣陣的發寒，她為死去的黃花感到痛惜，她為這種陋俗還未滅絕感到痛恨，

那些拍喜的村民是黃花死亡的兇手，但陳河和陳大山也是罪魁禍首，是他們的貪婪害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或許不止一條生命，這個村子裏，從宋朝傳續至今，裏面填埋的人命到底有幾條，李昭想都不敢想。

事到如今，李昭對於明天要面對的詭異也已經有了想法，她走向陳大河白天留給她的屋子，背影帶了幾分肅殺的味道，明天，只待明天！

黃花出殯的那天，是一個陰天，天空上隱隱有閃電浮現，看來今天會下一場大雨。

李昭隨着出殯的隊伍走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另外的九人就在李昭身後的不遠處，慢慢的跟着。

李昭看着那個熟悉的棺材，想起了很多很多，最後想起的是，早上她與其餘九人的對話，李昭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短髮女她們，包括之前打算大鬧靈堂的胖子。

在說完黃花的事情后，這個九人隊伍里實際上為此事感到痛惜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女孩子，李昭可以看出男性對此的態度基本都是不以為然。

對此，李昭並沒有說什麼，畢竟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主要也是不希望，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晃，等下發生一些李昭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場面就會變得更加的複雜。

短髮女在聽完李昭打聽完的線索后，感覺到很不好意思，這相當於打遊戲被帶飛一般，他們也不是沒打聽出什麼線索，但是對比起李昭完整的背景，實在是有點拿不出手。

但是短髮女還是強撐着補充了幾個線索。

第一個就是他們隊伍里也有人打聽到了拍喜的事情，主要是靠蹲村民的牆角知道的，剛剛嫁過來不到一年的小媳婦也是還沒生育，可能是比較娘家那邊比較受寵，在自己的丈夫參與了前段時間的黃花拍喜后，害怕自己如果這兩年也沒生的話，會落得跟黃花一樣的下場。

她在跟丈夫吵完架后就打算收拾包袱回娘家，但是丈夫苦苦的哀求，向小媳婦保證，絕對不會這樣子對她，

為了向自己的媳婦示好，他還偷偷的向自己的媳婦透露了一個他與兄弟喝酒時聽來的秘密，黃花可能是有生育能力的，沒有生育能力的可能是陳河！

這個消息不僅聽得小媳婦很震驚，連現在聽轉述版本的李昭也很震驚，據小媳婦的丈夫所講，他的兄弟年少時跟陳河玩的很好，但是有一次陳河爬樹的時候，沒站穩，在樹上跌了下來，那裏被一根樹枝正正好的插進去，

等到送到大夫那裏去的時候，估計那玩意就不行了，聽說還摘除了一個，但是後面陳大山宣稱為自己的兒子找到了神醫把這個陳河的問題解決了，把那個補上了。

當然那時候的村裡人在陳大山面前都是保持着一副十分相信的樣子，但是真正到了陳河擇偶的年齡，村裏的大小姑娘沒一個考慮他的，

最後還是陳大山花高價從外村不知道這件事的黃家那裏把黃花給陳河娶為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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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但是隨着黃花幾年都沒有生育，村裏的人背地裏說陳河什麼的都有，陳大山也是在那幾年裏為陳河的問題愁白了頭。

最後陳河可能是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了這些消息，最後為了證明自己是一個具有生育能力的男人，決定犧牲自己的妻子，對她痛下殺手。

當然小媳婦的丈夫肯定是不知道這麼多，這後面的事情都是李昭根據這個新線索合理推測出來的。

有了這條線索，李昭最後一個疑問也清楚的被解決了，這件事情的真相，也已經完整的在李昭的眼裏披露出來了，方方面面，邊邊角角的線索拼成了一個完整的圓。

黃花是這件事情里最無辜的受害者，她什麼也不知道就被娘家賣到了陳家，李昭打聽消息的時候，問到的每一個女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說她不是好女人，

她勤懇，溫柔，老實，在嫁過來的這幾年裏，她農忙時不僅會煮好可口的飯菜，還會下地一起幹活，她就如同舊時代每一個婦女的縮影一般。

可是最後卻死在了這麼一個可笑的理由身上，死在了枕邊人的手上，李昭他們既可憐黃花，又對她抱有複雜的心情，往日是受害者的黃花，在下完殯后，會化身詭異，

她會有仇報仇，還是無差別殺人，這一切都還是未知的。

在棺材真正的抬上山後，天空慢慢的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出殯隊伍里的每個人身上都慢慢的被淋濕了，

這場雨似乎就是上天專門為黃花這個勞苦了一生的女人而下，又或者是她的淚水幻化而成的，

如同她的人生一般，從最初的小苦難，到如今的傾盆大雨。

雨，越下越大，出殯的隊伍逐漸停下了腳步，這麼大的雨，他們沒辦法往前了，

於是幾個領頭的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棺材先放在這裏，等到雨停后在進行剩下的步驟。

此時的九人隊伍才趕上來，一聽到他們說要回去，簡直急得不得了，這通關的條件就是出殯要完成，他們哪裏知道，如果第一次沒完成，算不算失敗啊。

就為了這個，他們也不能讓出殯隊伍回去！

此時之前的聲音很適時的響起【黃花第一次出殯失敗則通關失敗】

依然沒說後果，李昭漠然的聽完了這句話。

那九個人聽完以後，臉色齊刷刷的變了，此時的幾個人從來沒有這麼的團結過，兩兩成對的就向出殯隊伍衝過去。

及時的出殯隊伍已經放下了棺材，準備往山下走了，就連陳大山和陳河也已經動身往山下走去，此時的九人團簡直就像是餓虎撲食一般攔住了村民們。

“她二嬸子，他二舅，表弟，表妹，你們幹啥啊？”陳大山率先開口，

短髮女也就是戴思雨機智的攔住了即將口出狂言的隊友們，乾巴巴的開口道：“我們只是心疼黃花，她一個人這麼孤零零的躺在這裏，不如我們忍忍把黃花先下葬了吧。”

有被攔住的村民憤憤開口：“我看你們這是吃飽了撐得，心疼啥不好心疼個死人，這麼大的雨，你們喜歡挨淋，我還怕病了沒錢吃藥嘞。”

其他被攔住的村民也都紛紛支持他的說法，七嘴八舌的說道：“是啊是啊，這麼大的雨，等下生病了就太不划算了。”

眼看着村民們推開他們就要往下走，戴思雨他們越來越着急，雙方已經開始推搡起來了。

李昭一看，要是放任他們這樣下去，一場械鬥可能很快就要發生了，

村民們手上都拿着不同的下葬工具，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鋒利的很，

這一斗下去，李昭可能不會咋樣，其餘的九個人肯定是避免不了躺幾個了。

她終於開口說道：“讓村民下去吧，我們10個人也夠幫黃花下葬了”。

此話一出，彷彿撥開了雲霧，簡直是點醒了他們，對呀，村民們不願意幫忙，他們可以自己干呀，

他們10個人個個有手有腳的，難道還怕下葬不了一個棺材嗎？

想到這裏9個人攔住村民們下山的路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慢慢放了下來，

村民一看下山的走廊沒有了，都迫不及待的往下走去一邊走還有一邊用奇怪的眼神回看。

估計私底下可能都在嘀嘀咕咕，這些人怎麼像個傻子一樣，下葬哪天不能下，人都已經死了，還怕他現在跳起來嗎？

比起已經躺在棺材裏的黃花，活着的他們才是更重要的，總之村民們都已經全部下山了。

當然下山之前李照讓其他九人先把村民手上的工具都接過來，這其中當然免不了跟村民們一番賠罪，

雖然大家確實是十分的尷尬，但是誰叫他們需要用到村民的工具呢，總不可能讓他們自己用手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