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生芥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年輕的主治醫聽了這些,心裏開始是驚詫和震驚,後來這種驚詫和震驚逐漸變成對周揚的不屑和蔑視,最後這種不屑和蔑視又變成了不解和氣憤。
他就不明白了,王老和張主任為什麼火急火燎地要讓這樣一個十足的傻叉上手術呢,而且還把他和另一個年輕主治也蒙在鼓裏,蒙在鼓裏也就算了,還給他這麼高的禮遇,把比這傻叉更有資格更有實力作一、二助的年輕主治們都排在這傻叉後面,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對病人的不重視還是對年輕的他們的蔑視。
周揚看到這年輕主治醫生走神了,就拿他手中的持針鉗輕輕地叩了叩年輕主治醫的大彎,問道:“怎麼了?”
年輕主治醫連忙回答道:“額,沒什麼,沒什麼!”心裏卻把周揚操了一萬遍:“臭傻叉,死傻叉,裝什麼大咖啊!不就是個當了二十年的臭住院醫嘛!老子可是正兒八經的東南醫科大8年制本碩博,你連給老子當醫助都不配!”
周揚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年輕主治醫,看到他現在這一怔一怔的樣子,心裏也大概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十之八九了。像他們這些年輕得志的醫生第一次見他,知道他的底細多半都是這個反應。不過周揚對這個小年輕的反應倒也不介意,他笑着問:“小兄弟,不錯啊,能堅持到現在,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年輕主治醫這時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手術,目前還得仰仗這位傻叉把這台手術做完,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啊!回道:“哦,周老師,我姓蔣,是去年分到我們科的博士,您叫我小蔣就行!”小蔣醫生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傲氣,把“博士”兩個字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加重了一些。
周揚和骨科醫生聽了不約而同都抬頭朝小蔣醫生看了看。骨科醫生有些好笑地又回頭瞅了瞅周揚,心中動了要調教調教這雛兒的心思。
周揚自然明白骨科醫生在想什麼,用眼神回應他:“算了,年輕人傲一點很正常!”骨科醫生卻不打算放過教育下一代的好機會,因為他自己也還只是個碩士,還是在職的,他就看不慣現在這些動不動博士、碩士的雛兒,與臨床一點不接軌不說,還不懂得虛心學習,整天只知道兩泡,泡實驗室和泡妞,臨近畢業了東批西湊出一篇毫無新意、蹩腳拗口、對學術臨床都毫無意義的論文,就一副鼻孔朝天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
於是,骨科醫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哎呀,小蔣博士應該還是直聘主治吧,失敬失敬,不像我們,這一年年熬得辛苦啊!”
小蔣醫生已經飄飄然,更何況正缺一個在周揚這傻叉面前出出風頭,排解心中這股惡氣的機會,對即將面對的陷阱渾然不知,假意謙虛道:“楊主任您誇獎了!”
周揚自然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心中替小蔣捏了把汗,但轉念一想,小蔣醫生剛才不是說他去年就來了嗎,應付一點常規操作應該也不成問題吧,就當起了吃瓜群眾。
骨科醫生繼續給小蔣醫生戴高帽子:“小蔣博士啊,不是哥誇獎你啊,而是你是實打實的高材生啊,是咱們醫院中的流砥柱,也是科室的棟樑之材,不是偉人那句話說得好嘛,這個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說到最後,骨科醫生的語調有些誇張。
小蔣聽了骨科醫生浮誇的話一點都沒有感覺不自在,而是更加飄飄然起來,嘴裏卻連忙假意謙虛了兩句。
骨科醫生被稱作楊主任,也是一位副高級的高年資醫生,老江湖了,突然話鋒一轉道:“小蔣博士,還是你厲害呀,既年輕又專業!我們還是不行啊,你看一把年紀了,體力和技術都到了終點咯!該退休了!”說著說著自個搖搖頭唉聲嘆氣起來。
小蔣根本沒有意識到骨科醫生的用意,心裏更加洋洋自得。
骨科醫師繼續說道:“小蔣博士,那就這樣,剩下的事兒也不多了,就交給你了!你看看,這年紀大了,想多站會兒,前列腺炎都不答應啊!”
小蔣不假思索立馬回道:“沒關係,楊主任、周老師,剩下的也就是關胸的最後一道收尾工作,縫合了,你們就放心交給我吧!”
骨科醫生和周揚面面相覷,骨科醫生走下手術台,還回頭示意周揚也走,眼神里充滿對周揚善意的勸導:“你何必這麼認真,事必躬親呢,畢竟人家只認可你是個扶不上牆的老住院醫!”
周揚自然知道骨科醫生的意思,但現他走了,台上只有小蔣一個人,雖然現在剩下的真的如小蔣醫生所說只是關胸縫合的活兒,但是他有些不放心。
這時小蔣看見周揚並不相信他,心裏那股自負的傲氣更加膨脹得沒邊了,立馬對周揚說:“哎呀周老師,放心吧,您還信不過我嗎?這剩下的不是外科最基礎的縫合了嘛!您就放一百個心下去休息吧,我年輕體力好,您也好歹給我個上手的機會!”他這聲周老師心裏別提多不情願,但面上還是保持着一絲克制。
這時靠牆坐着的張軍也應和了一句:“沒事兒老周,你就讓他弄吧,我在呢,你也下去休息一下吧!”
周揚聽了張軍這話,他也就不再堅持了。心想,確實這個最後的步驟,一個優秀點兒的
實習生也能完成,於是他脫了手術衣,也離開了手術。
一般做完手術他都要回科室一趟,因為一台手術下來,還有很多資料和文書需要整理、
完善,手術后還有很多檢查和治療需要安排,但是今天這台手術他不是主管,和科里的值班醫護簡單報了一下手術進程和目前主刀醫生就離開了醫院。
等周揚離開醫院,來到離醫院不遠新搬的小區門口,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周揚正準備從小區門口的人行通道走進去,一位保安穿着身材高大滿臉嚴肅的中年男人突然從通道一邊的玻璃房衝出來,如臨大敵般橫亘在周揚面前指着他鼻子大喝道:“幹嘛的?怎麼不刷門禁卡?”
周揚被這中年男人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頓時語塞。
中年男人見周揚支支吾吾的,氣勢更加咄咄逼人:“問你呢!幹什麼的?到裏面幹啥去?”
周揚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中年男人是把自己看成闖入小區的“入侵者”了,馬上十分謙卑地解釋道:“大哥,我住在裏面兒,這不下班了準備回家裏嘛!”
中年男人:“回家怎麼不刷門禁卡?不刷門禁卡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這個小區的?”
周揚確實沒刷門禁卡,而且分明看見前面的人也都沒刷,關鍵是前段時間進小區門衛保安見人進來都是主動開門,這讓周揚根本沒有意識到進門還要刷門禁卡,所以壓根就沒去理會兒門禁卡的事兒,他壓根沒帶,只能尷尬地對中年男人說:“大哥,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門出的急,忘了帶了,麻煩你通融一下,你可以查戶主的名字或者我回去取了來!”
中年男人不屑地哼道:“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們這工作還干不幹了!”
周揚連忙不住地道歉,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中年男人根本沒有放他進去的意思,瞪了周揚一眼,滿臉的鄙夷對他說:“把你身份證拿來看一下!”
周揚此時已經無語了,只能諂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大哥,身份證也沒帶!”周揚此時真是鬱悶到了極點,平時沒事兒誰整天把身份證帶在身上啊,反正周揚他自己是沒這個習慣。
中年男人更加得理不饒人:“什麼?身份證也沒帶?那我更不能讓你進去了,要是把你們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都放進來,出了事情怎麼辦?業主投訴怎麼辦?公司炒我們怎麼辦?”
周揚一臉愕然,他真不知道他這個問題原來可以帶來這麼多嚴重的問題,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這時,小區門口又出現了幾個牛高馬大、流里流氣的青年,為首的穿着打扮倒也有幾分講究,五官看起來也有幾分英氣,但難掩左臉頰上一道斜裂的傷疤和周圍稍顯萎縮的肌肉。這幾個青年見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保安服一眼便看出他的身份,傷疤男身後一個從脖子到手臂全身密密麻麻紋身的傢伙朝中年男人哎了一聲道:“我們進去找個人!”
中年男人見來者不善,問都不問連忙為這些人把通道的門檔打開,鞍前馬後地把他們盡數請了進去。
周揚見狀目瞪口呆,顯然這些人也沒有帶門禁卡呀,而且一看那個情形中年男人保安以前也沒見過,肯定不是這個小區的業主,再瞧這些人那副模樣,也不像善類,中年男人保安卻把他們請了進去,周揚心裏十分不爽,似有似無地嘀咕道:“這些人也沒有門禁卡呀,他們怎麼就可以進!”
中年男人保安正要衝周揚發作,已經過了門檔的幾個青年中,走在最末染了一頭黃毛,身體有些瘦削的男子聽到了周揚的話,斜睨了周揚一眼喊道:“說什麼呢臭小子!”就嗖的一下又從即將關上的門檔縫裏風一樣閃出來,站在周揚面前。中年男人保安見狀急忙往後一退,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
周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怔住了,這傢伙是屬貓的吧?心裏也有些發怵,話說今天這是撞上什麼狗屎運了,這接二連三的倒霉事情。那黃毛青年見周揚不敢說話,繼續叫囂道:“說什麼呢小子,有本事你再說一遍!”一股令人作嘔的口臭朝周揚撲面而來。
周揚正準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退一步告個饒,哪成想這股惡臭嗆得他不敢張口說話。黃毛青年見周揚一副嫌棄的樣兒,更是氣不打一的處來,不依不饒道:“好小子,還挺清高啊!嫌老子是吧?”說罷就要掄起拳頭往周揚身上伺候。
周揚平時行事中規中矩,哪見過這樣的陣仗,黃毛青年只是拳頭一掄,還沒怎麼著呢,他已經下意識地連忙向後躲閃,黃毛青年見狀也是一愣,心中暗自好笑,原來這傢伙看着還人五人六的其實也是個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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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僵持着,突然,眼前冒出一個身材高挑,一身休閑裝的年輕女子。女子見了周揚,全然對此時即將升級的衝突視而不見,一手拍到周揚肩膀沒好氣說道:“好啊周揚,你還有這手,在這兒玩時髦呢?說,這個潮哥在哪兒認識的,和你是怎麼混在一塊的?瞧你平時愣頭愣腦的,還有這麼新潮的哥們啊?”
頓時周揚和黃毛青年都被年輕女子的話雷得不輕,黃毛青年的三角眼在年輕女子身上直溜溜地轉。周揚也認出了年輕女子,原來是手術室的小張,張靚。周揚此時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這會兒又看見這黃毛青年那雙在小張身上不斷覷覦的眼神,心裏頓感不祥。忙對小張喊道:“走,走開!”
小張這才意識到現場劍拔弩張的氣勢和黃毛青年看自己那異樣的眼神,正準備閃身到周揚這邊,黃毛青年卻一把抓住張靚的手一臉獰笑地說:“美女,既然來了就別急着走嘛!正好哥們兒也想認識認識你!”
張靚見狀嚇了一跳,立即甩手想要掙脫,厲聲喊道:“放開!”
周揚也上前一步,一隻手擋在黃毛青年前面,黃毛青年哪肯罷休,立刻繞過周揚,另一隻手也伸向張靚。
張靚着實被黃毛青年這個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模樣嚇得不輕:“啊,你想幹什麼?”整個身子又往周揚身後逃閃。
黃毛青年眼見又不得逞,開始改變策略,正對周揚道:“小子,閃開!”
周揚着實被這傢伙氣得不行,一看就是個十七八九,二十齣頭的年輕小伙,都快和自己上趕着差輩兒的年紀了還居然左一句右一句“小子”,更進一步道:“不閃又怎麼樣!”此時,那幾個和黃毛青年一起的幾個人兒也為了過來,把周揚和張靚圍在中間,有些人已經對張靚動手動腳的了,張靚也已經全沒了剛才李生對峙的勇氣,一隻手環抱着周揚的右臂,一隻手使勁從黃毛手裏掙脫出來不停地拍去不斷伸向她的咸豬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