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風暴前夕

第270章 風暴前夕

在潘菲利亞城,戰爭的陰霾如狂風驟雨般降臨,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多利萊姆傳來的塞爾柱聯軍慘敗消息猶如丟入油鍋的火星,頃刻間點燃了整個安托利亞的恐慌情緒。各地城中各處的景象宛如戰火前夕的末世:農夫們牽着牲畜,載着家眷湧入城內;小商販用破舊的布條遮住攤位,生怕賊人趁亂劫掠;高聳的城牆內外擠滿了流離失所的平民,孩子的哭喊聲與婦人的哀求聲交織在一起,響徹耳畔。

錦衣衛營地的帳篷里,氣氛卻與城外的喧囂截然不同。李沾猛地拍了一下桌案,震得旁邊的水壺一晃,茶水濺在了桌面上。他穿着一身墨色錦衣,腰間掛着一柄寒光凜凜的短刀,眉頭緊鎖,神情中帶着幾分難以掩飾的怒火。帳篷里站着幾個錦衣衛軍官,一個個低頭噤聲,額頭滲出冷汗。

“我再說一遍!”李沾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語氣中帶着擲地有聲的怒意,“這些傳播謠言的,全是嚇破膽的老百姓!他們傳這些無非是自己害怕,哪裏有什麼反叛的心思?你們倒好,把這些人都給我抓了回來,填滿了牢房,你們腦子都壞掉了嗎?是不是一個個都皮痒痒,想再挨頓軍棍清醒清醒?”

其中一個年輕的錦衣衛軍官膽戰心驚地開口,聲音帶着顫抖:“大人,可是……若不管這些人亂說,城中的秩序就要崩了啊!”

“李耀松,你給我閉嘴!”李沾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掃過對方:“秩序崩了?秩序是靠你們抓平民維持的嗎?這些人傳謠,給個巴掌警告就夠了!再說了,真正該管的,是那些造謠挑事的幕後人,你們連個影子都沒摸着,倒有閑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帳篷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一個哨兵掀開門帘,滿臉焦急:“大人,城東有難民在鬧事,還砸了糧鋪!”

“果然!”李沾一拍桌子,騰地站起身來,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這下知道你們捅了多大的簍子了吧?你們的‘傑作’,現在全城都看到了!”他回頭吩咐,“把人全給我帶去城東,平息鬧事。如果再抓錯人,別怪我手裏的軍法無情!”

錦衣衛軍官們紛紛應聲,慌忙退下。李沾整理了一下衣袖,緩了緩語氣,對旁邊的副官李淙說道:“城東的事可能不簡單,李耀松,你去通知伊斯梅爾那個閹賊,讓他們東廠也幫忙,要查清幕後有沒有人指使。別再讓我聽見有人抓錯人了。”

“是!副指揮使大人。”李耀松點點頭,快步離去。

李沾站在原地,目光凝視着遠處的城牆,城中的喧囂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抬起頭,看向漸漸昏暗的天際,低聲自語道:“這亂世啊,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潘菲利亞城的城牆上,工兵營戰士們正在加急加高城牆。

幾名年輕的工兵正揮汗如雨地忙碌着,手中的工具不斷砸向岩石與木樁,伴隨着粗重的喘息聲。他們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焦慮和不安,偶爾的低語掩不住內心的惶恐。

“你聽說了嗎?”其中一人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同伴說道,目光時不時瞥向遠處,“十字軍的先鋒已經到了,離這裏不過一百五十里!”

另一人擦了擦額頭的汗,附和道:“是啊,我還聽說朗希爾德軍團連希德都放棄了,帶着當地百姓一起撤進了山裡。”

“朗希爾德連自己的封地都不守了,”第三人低聲嘟囔着,語氣中帶着幾分慌張,“看來戰局已經很不妙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同伴猛地瞪了他一眼,聲音壓得極低卻透着威嚴:“別再說這些喪氣話!我們就是為這個幹活的。要是都想着逃,誰還能守住這裏?”

幾人沉默了一瞬,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就在此時,工兵營指揮使格拉迪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手上握着一把鐵鍬,目光如鷹般銳利。他掃了一眼正在低聲議論的工兵們,眉頭緊皺,語氣如同霹靂般炸響:“你們這些兔崽子們,都給老子閉嘴!”

幾名工兵嚇得一抖,紛紛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格拉迪將鎚子往地上一砸,聲音更冷了幾分:“想活命,就閉上你們的嘴,把所有的力氣用在手上!記住,一旦城破,別說跑,咱們一個都逃不掉!到時候,你們自己和家人,全都要葬送在敵人的刀下!”

格拉迪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所有人的頭上,工兵們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沉默片刻后,他們低頭重新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動作更快、更用力了。城牆下的每一錘、每一聲敲擊,都像是在敲打着內心的恐懼,也像是在為這座城池鑄造最後的屏障。格拉迪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繼續檢查其他工事。他的腳步堅定,彷彿連大地的顫抖都無法撼動他的決心。

潘菲利亞城宛如涌動的海潮,在這片戰爭的陰影下,城內人山人海,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緊迫感。街頭巷尾充滿了無處安放的流民,他們或依牆而坐,或蜷縮在城牆邊的空地上,甚至在屋檐之下也擠滿了避難的人群。無聲的恐慌猶如潮水般涌動,每個人都彷彿等待着一場不可預測的風暴。

一個逃難的老人坐在街角,緊緊抱着懷中的孫子,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幾個婦人擠在一起,低聲議論着。

“聽說敵軍會血洗所有抵抗的城鎮……我們能逃到哪裏去?”一個婦人聲音顫抖。

她旁邊的另一個婦人神情哀傷地嘆了口氣:“你以為待在城裏就安全了?他們攻進來,我們一樣會被殺。”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男子一手攙着母親,一手拉着妹妹,憤憤地說道:“不管怎樣,潘菲利亞是座大城,我們在這裏也許還有機會,關鍵是我們的攝政大人在這裏,他總有辦法的。”他的話雖然堅決,但眼中的恐懼卻清晰可見。

在這混亂的環境中,梅琳達的裁縫鋪卻顯得格外平靜。她接納了許多從城外逃難而來的富戶客人,他們是裁縫鋪的老顧客。儘管現在已成難民,他們依然保持着一份體面,言行舉止間仍透出一絲曾經的優雅和自律。鋪子裏的地面被毯子鋪滿,蠟燭的微光照亮每個人焦慮卻仍舊端莊的面龐。

梅琳達微笑着安撫一位神情緊張的老婦人:“別擔心,老夫人。城裏雖然擁擠,但還是安全的。您就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

老婦人感激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安慰的神色。

然而,不遠處的迪厄納姆的雜貨鋪就沒那麼平靜了。幾天來,店鋪屢次遭遇哄搶,混亂之中常有人順手牽羊,拿了東西就跑。塔伊布的治安隊人手緊張,根本無暇顧及這樣的“小事”,這讓迪厄納姆煩不勝煩,最後只好決定暫停營業。

就在她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時,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迪厄納姆打開門,看見了瑪爾塔和一群滿臉倦色的工匠。

“迪厄納姆,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嗎?”瑪爾塔的神情有些拘謹。

“哦,又有什麼事?”迪厄納姆扶着門框,眼神中帶着幾分無奈。

瑪爾塔輕輕嘆了口氣,指了指身後幾位粗布衣衫、滿身灰塵的工匠,“這些人都是從威尼斯跟着攝政大人來到這裏的玻璃廠工匠,如今城外太危險了,我想讓他們在你這裏暫時借宿一下。”

迪厄納姆皺起眉頭,打量着這群神情疲憊、衣衫襤褸的工匠們,臉上顯出一絲猶豫:“瑪爾塔,你知道的,我這鋪子最近已經夠亂的了……”

“我知道,迪厄納姆,”瑪爾塔忙不迭地說道,眼中閃爍着真誠的請求,“可是他們真的是無處可去,而且在這危急關頭,他們願意守在城裏,也是為了能夠儘力支持攝政大人。”

“迪厄納姆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威尼斯來發鐵廠里搞衛生的卡莎。”一位工匠的黑人老婆探出頭來和迪厄納姆說道。

迪厄納姆看着人群里幾個面熟的工匠,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被說服了,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好吧,既然大家都是攝政大人的人,那就留下吧。不過,誰都別亂動店裏的東西,我可不想再丟什麼了。”

瑪爾塔如釋重負,臉上浮現出感激的笑容,她對工匠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進來。工匠們紛紛向迪厄納姆點頭致意,感謝她的寬容。

迪厄納姆看着他們進來,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唉,眼下,誰都不好過。”她關上店門,看着店裏擠滿的臨時住客,心裏默默祈禱這場風暴能儘早平息。

在潘菲利亞城外的新米洛堡,情況同樣緊張而混亂。大批尋求庇護的人們紛紛聚集在城門前,爭相宣稱自己是李漓的奴隸,以求獲得庇護。

“我是攝政大人的奴隸!”一個威尼斯鐵匠激動地向城堡守衛揮手,大聲喊道。他滿臉汗水,眼中充滿了急切,“是他允許我跟隨他從威尼斯一路走來,直到到安托利亞,這就是我的憑證!”

守衛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地問道:“憑證呢?”

鐵匠愣了愣,隨即摸出一枚刻着威尼斯來發鐵廠標誌和他名字的木牌,遞到守衛手上。“這就是!這是主人賞給我的標誌!”他急切地補充。

守衛盯着木牌,猶豫不決。

艾麗莎貝塔走了過來,接過木牌,終於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進去。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裏,隨即有人開始效仿,拿出自己的木牌或能證明自己是李漓的奴隸這一身份的隨身之物,紛紛向守衛展示。此刻他們“奴隸”的身份顯得那麼至關重要,因為沒有這個“高人一等”的身份就不可能進入新米洛堡。

與此同時,舊虎賁營戰士的家屬們則在伊爾代嘉德的組織下從偏門更加低調而有秩序地進入城堡。他們是貝爾特魯德的領民,許多人緊緊抓着孩子的手,目光中透出隱忍的焦慮。

一名老戰士的妻子攙扶着年邁的母親,小聲勸慰:“媽,別怕,我們的男人在前線保衛家園,我們在這裏會安全的。”

老太太咳嗽了一聲,顫抖地嘆息:“孩子啊,你這話是勸我還是勸你自己啊?但願城牆能擋得住敵軍吧。”

阿里維德醫院和威風軍校也被改建成了防禦堡壘,昔日的平靜安寧已然不再。新來發鐵廠的骨幹們同樣在城牆附近佈下了防禦陣線,他們冷峻的面孔下,透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

在新來發鐵廠里,工人們正在把鐵塊裝車,他們要把這些鐵塊運去城裏,畢竟鐵廠無法防守,而鐵塊也不能落地敵人手裏。

“今天,我們的每一塊鐵料都不再只是工具,而是武器,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盾牌!”赫伯特對手下說道。他的語氣中透出無比的堅定,“每個人都要清楚,從現在開始,鐵廠的每一名工匠,都是一名戰士!我們原本就是攝政大人的奴隸戰士!”

赫伯特的助手緊張地點頭,立刻轉身向外奔去,吩咐其他人將鐵料嚴格保管,絕不讓閑雜人等靠近。

魯萊城裏,蘇爾商會倉庫內,氣氛緊繃得彷彿空氣都凝固了。這個原本用於存放貨物的巨大倉庫,如今擠滿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避難者。來自維利斯特橄欖園的沙陀人和在安托利亞紮根的希伯萊人被迫共處一室,彼此的不滿情緒如同一堆乾柴,只需一點火星便會燃起衝突的烈焰。

倉庫內昏黃的油燈下,沙陀人與希伯萊人分據兩側,卻不斷以言語交鋒。

“擠死了!”一個沙陀青年不滿地推了推肩旁的希伯萊人,“你們希伯萊人滾過去些,這裏快沒地方站了!”

對方是一名年長的希伯萊人,白髮凌亂卻依舊挺直了腰板。他不屑地看了沙陀人一眼,冷冷反駁:“這是蘇爾家的倉庫,蘇爾家是希伯萊人,這裏本來就是我們的地方!是你們該注意點分寸!”

“哼,蘇爾家又算什麼!這個國家是我們沙陀人的土地,遲早該把你們這些外人全都趕出去!”另一個年輕的沙陀人咬牙切齒,眼中滿是厭惡。

“驅逐我們?我們希伯萊人辛辛苦苦為安托利亞創造財富,倒是你們這些沙陀人,你們會什麼?你們知道糧食是誰運來的嗎?知道肥皂是怎麼賣出去的嗎?”年長的希伯萊人提高了嗓門,語氣裏帶着幾分輕蔑。

“吵什麼吵!煩死了!”又有沙陀人加入爭執,“早知道安托利亞這麼亂,我們就不該過來!當初留在托爾托薩多好,至少不用跟你們這些人擠在一起!”

爭吵聲越來越大,彼此的怒火彷彿即將化為實質,周圍的希伯萊人和沙陀人紛紛起身,互相瞪視着,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住手!”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打破了這場混亂。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沙陀人的首領阿敏緩步走進倉庫。他一身簡潔的棕色長袍,頭戴綢布纏繞的頭巾,面容沉穩而威嚴。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像一柄鋒利的刀子,將所有的躁動壓了下去。

阿敏冷冷開口:“你們在爭什麼?在這裏吵來吵去,沒等十字軍到來,你們就想就自相殘殺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帶着讓人不容反駁的威勢。

沙陀人中一個青年小聲抱怨:“可是這些希伯萊人佔了地方……”

“閉嘴!”阿敏厲聲打斷,目光如鷹般銳利地盯着那個青年,“你們之前賺錢的時候怎麼不嫌擁擠?在這裏,希伯萊人的商會,給了你們多少生意?現在有點困難,你們就想着後悔和抱怨,你們身上還有大唐李氏宗族的樣子嗎?”

那沙陀人青年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阿敏接着轉向其他沙陀人,聲音變得更加冷冽:“聽好了,攝政大人現在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在老阿迦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攝政大人就是我們沙陀人的主上!我們要忠誠守在這裏。別為一點小事就抱怨!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沙陀人們低聲應道,不敢再多說什麼。

阿敏又掃了一眼希伯萊人,語氣稍顯緩和:“希伯萊人是我們的臣民,是來安托利亞為我們創造財富的。我們尊重他們,他們也尊重我們。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現在,給我安靜下來,互相避讓,不要再讓我聽到無謂的爭吵!”

阿敏的威嚴震懾了所有人。沙陀人和希伯萊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不情不願地拉開了一段距離。爭吵聲消失了,只剩下倉庫內若有若無的低語和不安的喘息。

“我還得去找拜烏德要一些生活物資,沒空對付你們!”阿敏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話回蕩在空氣中:“現在是共患難的時候。若誰想挑事,別怪我不留情面。”

倉庫里重新恢復了平靜,但壓抑的氣氛卻久久未散。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風暴尚未平息,他們必須在這片風雨飄搖的土地上找到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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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在中世紀做奴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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