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斬斷前塵舊念

屋中安靜得可怕，時間靜止。

陽光透過窗縫灑下，照亮房間一角。空氣瀰漫淡淡香氣，窗邊熏香青煙裊裊繞繞。

洛青鳶行至椅子旁坐下，她瞧幾眼面前白髮男子，喃喃開口，“你的痴情，本仙確實覺着動容，如今，本仙什麼也記不得，既乃前塵舊念，不再糾纏亦是更好。

我不知司命的話，可否如那狐仙所言，皆是哄騙我，因那段記憶刻骨銘心，他與我說，他曾與我做過夫妻。

我嘗試與他再續前緣，過了最惦念的時候，一切皆是虛無，我仍沒勇氣接受他。坦白講，不管這些故事多麼蕩氣迴腸，我亦再難接受一個陌生人。”

林初棠唇瓣輕顫，眼眶打轉，哽咽啜泣，“上仙說得對，前塵該斷，你走吧，我們各自安好。那個孩子，你不必擔心，我會好好將她撫養長大。”淚水一顆一顆滾落在地，彷彿能聽到聲音。

洛青鳶側顏注視他，心底一陣陣抽痛，莫名的傷感。

在築夢殿，她瞧見凡間的他，每日訴說他的相思牽挂。她如今來到他身邊，他應是認出自己，他連爭取一次的勇氣沒有。

洛青鳶想不明白，她早漠然世間痴男怨女的故事，怎會與眼前男子有過一段匪夷所思的感情。

那些人間故事，她早已清心寡欲，怎會犯糊塗。

千萬年歲月，寂寞孤獨，致使她做下這等荒唐事。終究讓此凡人受傷害，有點於心不忍。

“本仙替你消除關於本仙的記憶，如此，你便不必煎熬。你身邊的親朋，本仙也會抹除關於本仙的記憶，你往後的日子便可過得好些。”洛青鳶拂拂衣袖，她看向門口低語說道。

林初棠雙眼通紅凝視她，雙腿發軟跪倒在地，啜泣搖搖頭，“不，不要，上仙，算我求你，我不會糾纏你，亦不會，不會強求什麼，這些記憶，你不要將它抹去。”

“如此，你後半生被這些回憶折磨，沒有這些記憶，你便不會再惦記誰，心中亦無所牽挂，豈不更好？”洛青鳶回眸與他相視，眼中再沒往日深情與溫柔，而是初見她時的冷漠。

“我寧願被折磨一生，牽挂一生，我只有這點可憐的回憶，我求你，別讓它抹去。”林初棠眼中的悲傷溢出眼眶，他破碎的樣子讓人動容，他苦苦哀求，不肯忘卻前塵。

“既你如此想，本仙不強求，你我就此別過。”洛青鳶緩緩站起身，雖動容，眼前人依舊陌生。

林初棠仰視她，又要眼睜睜看着她離去，剜心疼痛讓他身子顫慄，“我……我……我可以……抱抱你嗎？”

林初棠艱難說出這幾個字，洛青鳶俯瞰他，他心中一定很難受，若他們所言屬實，這一刻，便是他親手斬斷情絲，與昔日愛人揮手道別。

洛青鳶嘴角擠出乾笑，輕輕點點頭，林初棠顫顫巍巍站起身，小心翼翼靠近洛青鳶，滿眼皆是遺憾。

他說不出一言，注視她許久，想要將她的面容刻進骨子裏。

他一點點挨近她，雙手顫抖摟住她，昔日溫存時光，一幕幕浮現腦海。

彷彿他又擁有她，他能一直這樣與她在一起該多好，他們可以相伴一生該多好。他委屈難過，還能擁她入懷該多好。

他只是一介凡人，簡單的幸福，他也守護不了，他護不了她，能給她最後的疼愛，只有放手，讓她做回高傲的女仙，她亦能喜樂順遂。

“……你走吧……”他緩緩鬆開手，不管眼中有多少眷念，心底有多少不舍，唯有放手，他的愛人才能得到成全，才能再無牽挂。

望着憔悴不堪的林初棠，洛青鳶心中生出一絲憐憫，“你我既有一段淵源，本仙便護你安好，你莫太過傷心。”

林初棠低下眸眼，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她失去記憶，還願護他周全，這份感情沉重得他無法承受。

她若真如霽禾所言那般絕情絕義，自己又何須惦念多年。

他不肯忘記她，她為了愛他付出那麼多，他怎捨得忘懷。

他無助點點頭，對於她，他沒有一點辦法，他多想她不要管他，就這樣瀟洒離開。

洛青鳶最後看他一眼，揮動衣袖，瞬間，消失在屋中。

林初棠望着天邊，失魂落魄，“阿鳶，既已忘記我，就不要再管我。”

他自語念叨，後退幾步，癱坐在椅子上，痴痴盯着一處，陷入無盡無止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