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嶄新
“嗚！看來還挺好的嘛。”
又把一壘臟盤子收拾起，檀元擦去頭上的漢水說道。這不是因為累，畢竟人其實還不怎麼多，所以更多的原因，還是天氣很熱。
“檀元小妹，辛苦你了呢！”
“嗯！其實還行！”
羅納德一邊在廚房忙活着，一邊從窗子探出腦袋說道。這種氣氛和對話方式，看起來就像檀元已經在這是工作很久了，但其實她才剛上任不到一天——半天。
因為在加入冒險團之前曾經做過這種雜活，所以她才顯得挺熟練。
羅納德雇了兩個人…儘管實際幹活的只有一個，但效率還算不錯。
對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個偷懶的傢伙：
“喂，你怎麼就只是看着啊？不過來幫忙嗎？”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悠閑地坐在角落的沖谷徹，他干過的事好像就只是幫羅納德買了個菜……
“…是他讓我不要亂動的。”
“他？大叔嗎？”
沖谷口中的“他”，形容的只能是羅納德了。檀元朝窗子裏面喊道：
“為什麼要讓他干瞪着看？”
“這個…說來話長：他早上來的時候還沒開門，我就讓他先做些什麼，比如端盤子這些基礎的活，然後……”
說到這，羅納德的語氣就漸漸沉默了，檀元也大概懂了：她記得店內的那個大垃圾桶里，似乎都堆滿些瓷盤子與瓷碗的碎片……
“話說沖谷……”
“嗯？”
檀元把臟盤子抱到廚房，隨後出來坐到沖谷附近，趴在椅子上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賴床的，沒想到比我起得還早，真意外啊。”
“…我看上去就很像愛睡懶覺的人嗎？”
“當然啦，要不怎麼會意外呢？你以前也是起得很早嗎？”
…沖谷覺得她有些瞧不起自己。他轉過頭，不去注視檀元的眼神，道：
“廢話，每天早上都這樣，你還以為我是初到這裏興奮地睡不着才起得這麼早嗎？”
早睡早起，也是父母給他的教導，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精氣神一直很好…雖然他平時的表情都很不好就是來。他不論何時都是一副面癱加冷淡的表情。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還覺得肯定是這樣的，結果竟然是平時就養成的習慣嗎？”
“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好震驚的？”
看着檀元那副來勁了的表情，沖谷徹只感覺她的眼裏有星星在閃爍…他愈發無法理解檀元了……
“呃，那不問這個了，我們說說別的吧！”
“哦？”
略微讀懂了他的困惑，檀元也不想在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話茬：
“雖說是稀里糊塗就帶你來這打了工，但你應該不介意吧？”
“為什麼要介意？”
而沖谷這麼答道。這確實是實話，儘管很不明白…但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很好，總比以前只能無聊到看沙子的程度好多了。
“嗯嗯，接下來大叔應該就會交給你任務了吧，你可得好好適應一下這裏，要幹活才能有錢拿，知道嗎？”
“又是‘錢’啊…算了，我知道就是了。”
“嗯嗯，就是要這樣才好。那你會做什麼嗎？”
“做什麼…做飯嗎？不會”
沒幾秒，沖谷就給出了回復，檀元趕緊擺擺手，道：
“不只是這方面了，要說的話我也不會，我是說其他方面，比如說端盤子…唉不對，掃地擦桌子呢？這樣總該會……”
“不會。”
“好果斷…你真不會嗎？明明很簡單的！你在家裏或多或少那麼一兩次總做吧？”
沖谷的年齡…不大也不小了，這種歲數，按理說家裏的人總該要磨練一下他，讓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吧……
“不記得，沒做過，洗碗做飯收拾屋子，這些都是我媽媽負責做的。”
“啊？這…你說過你父親是打獵的，但你母親也太辛苦了吧，所以你就每天都是起床吃飯睡覺？什麼家務都沒做過？”
面對檀元有些詫異的話，沖谷徹淡淡地回道：
“不是啊，我還會散步的。”
“…有什麼區別嗎？”
“……”
也就是說，連不熟練都算不上，沖谷徹根本就從來沒做過這些…怎麼這樣形容就好像沖谷是個什麼貴族少爺似的……
空氣陷入了沉默，檀元緊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用指頭敲了敲腦袋，道：
“這樣可不行啊，來，趁現在鍛煉一下吧。”
說著，她手指指向店內中央的桌子，此時坐在那裏的人剛好吃完飯，起身準備離開，正是好時機啊。
“啊？等……”
還沒說完，檀元就起身拉住他的手腕強行把他拉起來。
“來，我把碗收拾走，然後你把桌子擦了。”
“……”
沖谷徹看着面前佈滿油漬的木桌，內心一頓鬱悶，但就像檀元說的：只有幹活才有錢拿。就當是…給生活找點樂子吧。
從檀元手中接過一塊灰色的布——抹布，沖谷開始了工作：
“…這樣就好了嗎？”
“嗯，好…誒不對！把抹佈展開，還要沾水！我幫你把水桶拿來。”
“嗯，懂了。”
“啊，速度太慢了，動作幅度再大些，我示範一下。”
“嗯，懂了。”
“啊，食物殘渣不要弄在地上，我幫你拿垃圾桶。”
“嗯，懂了。”
“啊，記得把抹布重新洗一下，不幹凈了。”
“嗯，懂了。”
“這不是做得挺好的嗎？不錯不錯。”
“那我……”
“還有兩桌，再繼續吧…嗯，你想說什麼嗎？”
“沒什麼。”
“…那就好。”
……
羅納德趴在廚房的窗子上看着二人，時不時點點頭，露出點淡淡的笑容。
——對於沖谷徹來說，這種安穩而祥和的生活，是他求之不得的，而這不完全是出於對於父母的意願的貫徹……
不用思考以前的事，也不用再繼續戰鬥，沖谷徹正在進行嶄新的人生。嗯，“安靜”嗎？
無所謂，起碼現在是這樣就夠了。